18、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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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白鹿园。
“二爷，这下怎么弄？您老人家是乐意我默默打包走人呢，还是跟大伙打个招呼再走？”我蹲在地上画叉叉，心想卓府果然待下人不薄。
“走什么走，既是父亲的意思，自然要从，”他顿了一下，“娶谁不是娶。”
是哦，反正不是娶三小姐，娶谁都没差别。
“怎么，不愿意？”
“我……”
“愿不愿意不所谓，反正也要嫁的。”
“……”
是的，事情来得突然，但它不是幻觉，不是做梦，它正二八经地发生了。
下午，卓啸把我叫去他园子里吃茶，闲话了几句家常，而后慈眉善目地问我觉得卓少骞怎么样。我以为他是在侧面打听卓少骞近日来的状况，自然是往好了说，上天入海无所不用其极地将他吹捧了一番，把平生所学的夸人成语全都用进去了。卓啸听了自然高兴，拊掌笑道“甚好甚好”。我也拍手应和：“是好是好”。
可是接下来他问了一句话我就笑不出来了，他说：“既然如此，由老夫做主，把你许配给少骞，可好？”
当时心头那滋味，百转千回。
关键时刻，我脑海里总会浮现柳如意老师翘起兰花指弯酸我的样子，她会说，这个男人既不爱你也不心疼你，嫁给他你就是屎糊脑子了，还呆在这儿做什么，果断走人。
这个时候我肯定为二爷辩驳几句，我们二爷看着凶巴巴的，他对我很可是很关照的，而且又是阳夏闻名的绝色公子，能嫁给他，我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她一定会冷笑三声，你现在还小，根本不懂情爱之事，待到你以后爱上这个男人时，他心里仍天天装着别人，看着你想着别人的脸，伏在你身上喊着别人的名字，过那种日子你就开心了，你就捡大便宜了。
被灵魂导师这么一引导，心念乱转，我胡乱应了声，急匆匆告辞跑去找卓少骞，问他怎么办。不管我愿不愿意嫁他，他总是不愿娶我的，只要他跟我一条战线上，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没想到竟得到“娶谁不是娶”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答复。
娶不到三小姐，真的娶谁都不所谓了么？
“发什么呆，”他递给我一只镯子：“这个拿去。”
“这是什么？”
“定情信物。”
我手上一颤：“二爷，您可千万别自暴自弃，这世界上好姑娘多得是，那说书的不都说咱们阳夏朝盛产娇娘，桐川更是美女如云。”
他高深莫测得斜睨我一眼：“你也知道她们只是浮云，看一眼就过去了。行了，就这么定了，我给父亲回话去。你老实呆着，再敢私自去找宇文那玩意儿，把你头上的毛全剃光，反正我是不介意娶个光头媳妇。”
我捂着头：“噢。”他那时候不是伤心得很么，怎么会知道我去找过宇文方止？
“还有，你手上那东西有名字，唤作粟玉，算个宝贝，擦了磨了坏了掉了，照价赔。”
“噢。”
待他走远，我举起那只镯子擦了擦，对着月亮一瞧，差点没叫出声来。这唤作粟玉的宝贝，莹莹泛着白光，夜色渐浓，光芒愈盛。
***
这一阵不知怎么的，秋风刮得很是嚣张，整夜整夜的呜咽，好似鬼哭狼嚎。听说城外林子里有几株百年老树都被吹得连根拔起，本该秋收的庄稼也毁了好几片。
城外一片风声鹤唳，城内一派喜气洋洋。
全城百姓都成天吧咂吧咂嘴忙着讨论永安公主的婚事，谁也不会留意将军府白鹿园一枚小丫鬟的苦苦挣扎。
大风吹，吹不散她心头的重重愁云。
我琢磨了好几宿，觉得嫁人这样的事再怎么也算桩人生大事。虽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我还是该找个人商量商量。
院子里找到铉歌，她竟出乎意料地没有骂我不知好歹。
沙场上舞弄刀枪的手，正握着把玉柄小剪，细心修剪着早已开败的蔷薇花枝，问我：“说吧，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我也找把剪刀，学着她的样子东戳戳，西戳戳，心不在焉道：“我也不知道，就觉得胸闷、气短，好像有人拿细细的铁丝把我心窝窝缠起来那样，跳一下便抽疼一下。”
“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哪像待嫁的姑娘，倒像等着被休的弃妇。”
“呸呸呸，乌鸦嘴，我跟你讲，我大概是这样想的……”
没咕哝几句，就被她挥着剪刀轰出院子，骂我把她的蔷薇修得断子绝孙。
我跟她说，要是嫁给二爷呢，我这辈子至少不愁吃不愁穿；要是偷跑了呢，二爷心里肯定高兴，肯定也会给我一大笔跑路费，但是这卓府的铁饭碗就没了。
她久久没有说话，我转过头去，发现她正瞪大眼睛，瞧怪物一样瞧着我，后一字一顿道：“仇红豆，我一直以为，‘喜不喜欢一个人，想不想待他好’，乃是考虑婚姻大事的出发点，换你这儿我才知道，‘吃不吃得饱饭，穿不穿得暖衣’也是。”
明白了她这样的饱汉是不能体会我们饿汉的饥渴的，正寻思换个商量人选，就被她发现我摧残了她心爱的蔷薇，铉金刚剪刀乱挥：“仇红豆！！我的蔷薇！！你你，给老娘滚出去！！！”
“啊耶，要不要这么粗暴，刀剑无眼，快把剪子放下，我出去，我出去……”
接下来就被她撵出来，末了听她补上一句：“婚事既然是将军提的，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莫要胡思乱想，做出什么孽来。”
看吧，她简直比我还矛盾，明明都知道是既定事实，怎样都要嫁的，还考虑什么喜不喜欢想不想那等虚无缥缈的事。我嘛，好歹还算从事情出发，评估事情的各种可能性。
***
十月初一如期而至，天还未亮我就被拉起床，从头到脚，仔细被精心装点一番。而此时，我仍在嫁、或不嫁这个问题上寻思未果。其中一个主要原因，还是要赖卓少骞。无论我怎样旁敲侧击，再三试探，他就是咬紧牙帮不肯承认他其实内心还是很希望我偷偷跑走的。
有一次终于把他问炸毛，拎起我往他床榻上扔，虎着脸威胁说信不信不用等成亲，他就地就先把我镇法了，我才乖乖地闭上嘴。眼看他就要远走越云一月有余，而他一走，我就要被赶鸭子上架，先学各种礼仪，再认宇文婵娟做干娘，营造出个门当户对的效果。
宇文婵娟是谁？
宇文婵娟是当今太师宇文苌弘的嫡亲妹子，也就是……
“堂妹，好久不见”旁边忽然多出一截脑袋，定睛一瞧，来人长身玉立，衣冠楚楚，言语间满是揶揄，“为兄见你气色可不太好。”
是的，宇文婵娟，也就是身旁这位公子，宇文方止的小姑姑。
我微笑福一礼：“红豆见过衍回公子，”凑到他耳边，“那个啥，还请公子注意措辞，这不是还没有的事么。”
他云淡风清地笑笑，不再答话，同我们一起站在城墙上，极目远眺，望向那蜿蜒如龙的送亲队伍。缓缓行进的最前端，日出东方，一缕金色光束破云而出，洒在年轻将军周围，随着他的脚步而前行。
卓少骞着一身银黑铠甲，挺直了脊梁立在飒露紫上，昂头望着前方，其气势宛如蛟龙在野，大气磅礴。而他身后紧跟的，正是由三十六羽林郎围绕的，载着永安公主的马车。
我想，二爷此刻心头，一定比谁都难受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17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