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泉之门》临沐

7、06

　　男人是个自由雇佣兵，属于很我行我素的那一类人，常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他们经常接一些很奇怪的任务，最夸张的一次是帮一个小姑娘找四叶草。男孩看着任务报酬单上可怜的100戒尼，再看看上面一字排开的A级，B级任务那数千万的赏金，无言以对。
　　男孩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跟着这样一个人过了这么久。
　　男人实际上很强，男孩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危险气息，那气息在出一些危险的任务时常常让他兴奋莫名，有一种很强烈的渴望从心底冒出来，杀了那个男人吧，试试看，你能不能杀得了他。
　　他蠢蠢欲动，有很多次，他差一点就下手，男人却每每会在这个时候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说一些例如我今天的发型是不是很帅之类的很蠢很蠢的话，让他心里刚刚燃起的斗志火焰迅速熄灭。
　　他觉得他遇到了克星，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还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被克制着。
　　他们总是在夜晚赶路，男人说这样比较有情趣。
　　他沉默以对，思考着晚上杀人更方便还是白天。虽然黑暗是很好的掩护，可是敌人在夜晚会很警惕。
　　七十四个，他记了下来，在夜晚想来偷袭却被他反杀的人。
　　他冷笑，组织还真是不死心啊。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男孩渐渐变得开朗起来，虽然变化只限于在男人调侃他的时候一个白眼顶回去，但是至少，他有露出不同的表情。
　　与此同时，男孩很清楚，自己的生存能力也在下降，有了情绪，就表示会有更多在乎的东西，自己不会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牵挂，他在给自己创造死角。
　　身为一个杀手，一个整天在刀尖上行走的人，这种变化是致命的。
　　他想了很久要不要阻止这种变化，最后他看着身旁男人笑嘻嘻的脸，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他很快就后悔了。
　　那是奇牙在男孩的意识里看到的最惊心动魄的记忆。
　　在一个困难的任务过后，他受了点轻伤，完美解决任务的男人摇了摇头说你道行还不够啊，手上包扎的动作却异常麻利，他看着男人熟练地包扎手法，心里有了一点点悸动。
　　“这次任务可以拿到很多钱，所以，我们休息一下，去昆城度蜜月吧~”
　　男人笑眯眯得说道，同时十分迅速的躲开他挥出的拳头。
　　“那个地方号称春之城，听说是个一年四季都春暖花开的地方呢。”男人闭上眼睛，做出十分向往的样子，他深蓝色的头发在夜风里徐徐吹动。
　　男孩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这个时候，周围埋伏已久的数十个人现身围住了他们。
　　男孩和男人在任务完成的那一霎那已经感觉到了周围不安分的气息，他们了然的对看了一眼，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喂喂，你们总是喜欢以多欺少么，没实力真是悲哀啊。”说着，眼里却有寒光闪过。
　　“已经买好了船票，你可别浪费了啊。”动手前男孩听到男人的耳语。
　　他嘴角微微的上翘，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
　　你才是，别死了啊。
　　他在心里这么回答。
　　他们配合的不错，虽然两人受了不轻的伤，但不致命。
　　男孩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对，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对方只剩下一个人，奇怪的是他脸上毫无惧色。
　　与此同时，战场上漂浮着很多股感觉很诡异的念力，那是那些死的人留下来的。
　　男孩心里一紧，糟了。
　　他想起来了，就在他离开组织的前一段时间，组织在研究一个很邪恶的念能力。这种念的使用要求十分苛刻，要付出数十个念力高手的生命。组织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将这些死去的念能力高手的怨念会通过某种不知名的方式汇聚，再一次性释放出来。释放出后这股邪恶的念力会自动寻找场上最强悍且内心黑暗的人作为宿主，吞噬同化宿主的意识，并且通过宿主的身体和念能力疯狂地吸收生命力，直到宿主的身体承受不住为止。如要摆脱，宿主必须趁着自己的意识还没有被完全同化的时候牺牲自己的意识，和那股怨念同归于尽，也就是说，一旦被选为宿主，要么死，要么成为杀人的工具苟活，但最后还是死。
　　这是组织为对付超级高手而准备的大杀招，堪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男孩脸色一变，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不出所料，最后那个人，自爆了。
　　他的身体爆发出无比强大的念，场上漂浮着的所有的念能力都向他涌去，很快汇聚成一个强大的念力漩涡。
　　那个念力漩涡的目标是男人，男孩意识到这一点。
　　这股念力是没有丝毫意识的，它只会攻击它攻击范围内最强的人。
　　男人很快就抵抗不住。
　　男孩几乎是本能的做出了反应，一件他从前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他径直向那股念力冲了过去，毫不反抗的任那股念力注入他的身体。
　　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男人那张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他忽然很想嘲笑他。
　　喂，我只是想证明，我比你强而已，才不是要救你，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啊。
　　这句可能是他有史以来想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倒了下去。
　　男孩的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奇牙眼前随之一黑，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好像有什么记忆在被抹去。
　　和小杰在一起的日子，猎人考试，天空竞技场，旅团，蚂蚁……
　　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过，然后“砰”的一声，一张接着一张，消散成点点星辰。
　　小杰……
　　小杰的笑容，小杰的悲伤，小杰的愤怒……
　　他将会从我的记忆里消失……
　　我生命中唯一的光芒。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死了算了。
　　死了吧。
　　奇牙听到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
　　不行啊。
　　不行，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我答应过他，要在一起的。
　　直到他让我离开为止。
　　“一起么。”从某个地方传来轻微的叹息。
　　黑暗中浮现光源，奇牙眼前出现了一个黑发蓝衣的少年模糊的身影。
　　“奇牙*揍敌客。”
　　男孩在叫他，那声音那么轻那么轻，好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四周逐渐变得明亮，奇牙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很冷很冷的地方。
　　整个世界都在飘雪，一片惨白，那是少年意识里的世界。
　　“我们做一个交易吧。你替我带一句话，然后我退出你的意识。”
　　男孩的声音依旧冷冷冰冰，与其说问，不如说是在下命令。
　　“你……想要和他说什么。”奇牙沉默了一下，他已经猜到男孩想要做的事。
　　“一句必须说清楚的话而已。”
　　男孩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好似一座雕像，永远不会自己改变最初的模样。
　　“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里是我的意识，你应该很清楚，虽然我无法控制你的意识，但是我可以让你永远出不去。”
　　“那要是我醒了后他已经死了呢。”
　　“那就算了。”
　　“你想要我说什么。”奇牙答应了。
　　男孩没有说谎，奇牙能感觉得到他的意识。
　　为了不成为傀儡，男孩在受到攻击的同时封闭了自己的念能力。
　　他知道，如果将自身的念能力封印住，他身体里的怨念就无法出来杀人。
　　随着时间慢慢的推移，那股怨念原理上有可能自动散去，只要自己的身体和意志撑得住，也许会有醒来的一天。
　　男孩不想死，他还有某个放不下的执念。
　　他在意识里和那股怨念苦苦斗争，不管怎样都不曾放弃，直到男人强行打开它的念能力。
　　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为了不伤害到男人，男孩对那股怨念做出了妥协，他被迫吸收周围的生命力，同时控制那股怨念避开男人，这就是为什么男人一直没有事。
　　随着怨念通过吸取生命力不断壮大，男孩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它，或者说，他已经无法控制和怨念化为一体的，他的意识。
　　他只剩下一个选择，散去自己的意识。
　　男孩不甘心，他有无论如何都想要做的事。
　　他一部分，一部分地将自己的意识连同怨念分流出去。
　　直到只剩下那股执念。
　　他在等一个能深入他意识，和他有着相同本质的人。
　　终于他等到了。
　　“告诉他，我……从来不想知道他叫什么，也从来不想去那个叫昆城的地方。”
　　即使在说这句话的过程中，男孩的声音也依旧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你，把他当成什么呢？”奇牙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少年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男孩的回答让他至今刻骨铭心。
　　“你记忆中的那个男孩，你又想要当他的什么。”
　　奇牙愣在了原地。
　　那不是问句。
　　“……其实我没有把他当成什么，只是觉得，他活着，比我活着更有意义。”
　　“我只是不想欠他太多。”
　　这个世界越来越冷，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开始结冰。
　　“还有，杀人的人是我，和他无关。”
　　“我知道了。”
　　半响，奇牙才回答。
　　“那就好。”男孩的身影在慢慢消失。
　　他的意识世界开始崩塌，大量的积雪开始融化，化成一地春水。
　　奇牙觉得一阵眩晕，身体开始变得温暖，像是有阳光晒下来。
　　春暖花开的山谷，少年和男人逆着光行走。
　　那是奇牙在男孩的意识里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