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黄泉之门》临沐

6、05

　　奇牙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梦，一个无限凄凉的梦。
　　他在梦里仿佛回到了自己12岁之前的日子。
　　暗无天日的牢房，被电的麻木的四肢，永远不会结束的鞭刑，时间像是凝固在黑暗里，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连疼痛感都没有。
　　整个世界都浸泡在一种叫绝望的液体里，人在绝望中窒息。
　　然而绝望的主角不是他，是那个黑发少年，那是他的回忆。
　　我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奇牙感到他是这么想的。
　　他们有着几乎同样的过去。
　　他看到黑发少年第一次杀人的样子，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拖住了一个女孩的裙子。
　　“姐姐，饿。”软软甜甜的童音让人不忍拒绝。
　　女孩很快心软了，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俯下身。
　　迎接她的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整个没入了女孩的心脏。
　　女孩倒下去的时候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睛睁得老大，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眼角划落。
　　小男孩愣在了原地。
　　那个女孩，是想亲吻他的。匕首插入她胸膛的时候，她的嘴唇温柔地触碰到了男孩的额头。
　　组织里的前辈夸男孩办得漂亮。
　　奇牙感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男孩进步得很快，他很快学会了很多暗杀的招式，也越来越被他所在的杀手组织所重视，他在组织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最后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男孩一直没有朋友。
　　那个和他一同进组织的女孩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后一个。
　　后来他出了一个任务，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完成任务后他准备撤退，却来了十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已长成少年的男孩意识到事情不对，围住他的人有几个居然是组织里的人。
　　被背叛了，男孩迅速的反应过来。
　　此时的男孩已经很强，但是依然寡不敌众，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死了也好，男孩是这么想的。
　　但是有人出手救了他。
　　奇牙一眼认出了救他的人，就是小屋里抱着少年的那个男子。
　　被救下的少年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起身就想走。
　　他被拦住了，眼前深蓝色头发的男人颇有兴趣地看着他：“喂，小子！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连句谢谢都不说，也太过分了吧。”
　　男孩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想怎样。”
　　闻言，男人打量了下少年，挑了挑眉毛，露出轻佻的笑容：“看你长得还行，不如你以身相许吧，如何。”
　　男孩身上有杀气冒出来。
　　“哎呀呀，这么点小玩笑都开不起，真不好玩。”
　　“好吧，我就直说吧，反正你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就跟我回家吧。”
　　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回家？
　　男孩低下了头，想了一会儿，吐出一个字。
　　“好。”
　　男孩跟着那个男人去了很多地方，比如草原，沙漠，森林，比如三千米深的海底，比如尺度很大的夜店。
　　男孩发现他被骗了，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家。他们整天和蜉蝣一样，在尘世间漂泊，他做了很多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比如放风筝。
　　他清楚地记得那个风筝的颜色是橙色，和太阳一样的颜色。他很不喜欢，太亮眼，但是男人却很喜欢，一下就买了下来。他看着兴奋不已的男人，想这么大了还喜欢放风筝这种小孩玩的游戏，真是幼稚。
　　结果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风筝扔到了他怀里。
　　那个时候他们在一片很有名的海滩旁边，游人一波波的从身边走过。
　　他措手不及，第一个反应是扔回去。
　　抬头一看，男人已经跑得老远，正向他招手：“过来啊，跑过来，你跑过来它就会飞起来！”那喊声大得让男孩想落荒而逃。
　　他活这么久第一次觉得丢人。
　　男人看他不动，随即一拍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了然地走了回来。
　　“明白了，你不会放是吧。来来，我教你。”
　　男孩看着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忽然很想一拳揍过去。
　　看在人多的份上，他忍住了。
　　他冷眼看着男人把风筝越放越高，一直到变成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
　　他觉得很无聊，风筝之所以会飞，是因为有根线拉着它，只要扯断了那根线，风筝就会坠落，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那么热衷于将一个实际上永远也飞不起来的风筝送上天。
　　一切都是假象而已。
　　他转身想走，手里却忽然多了个东西。
　　“哎呀呀，你很想玩吧，好了好了，别那么看着我，给你就是了。”
　　男孩看着把系着风筝线的手柄塞到他手里的男人，以及他那张整天笑嘻嘻的很是欠扁的脸，再一次肯定了对方的智商绝对是负数。
　　“无聊。”
　　男孩随手扔掉了手里的风筝柄。
　　男人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他，“你真狠心啊，你看它飞得那么漂亮。”
　　男孩懒得理他，无意识地向空中瞄了一眼。
　　他愣住了。
　　橙色的风筝在一片天蓝色的汪洋中自由地翱翔，真的很漂亮。
　　橙色和天蓝色是对比色，互相衬托着彼此，和谐而耀眼。
　　“切。”
　　男孩不屑的撇过头，但是终归没有扔掉手里的线。
　　“喂，你叫什么名字。”男孩拽着手里的风筝线，漫不经心的问道。
　　“哎呀呀，你居然不记得人家的名字，好伤心啊，我叫…我叫什么来着，对了，科尔顿，我叫科尔顿啦。”
　　“……你上次说你叫克鲁西。”
　　“你居然记得啊，我好激动啊。”男子悠闲地吐了个烟圈，“那么我就破例告诉你我的真名吧，靠过来点，这可是大秘密哦。”男人一脸的不怀好意。
　　直觉告诉男孩，绝对有问题，他没有动。
　　“哎呀呀，真不好骗。”男人有些失望。
　　“……”男孩转身就走。
　　“好吧好吧，告诉你，其实……”
　　男孩走得慢了一点。
　　“其实本大爷就是传说中被称为神的男人……”
　　男孩头也没回地走了，手里还拖着一只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