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洛洛哥是纯洁的大螃蟹》冉天音

5、Chapter005 人鱼

　　半夜。
　　“我不行了，萝瑟，先睡一下……”
　　连续熬了两天之后侠客这中年之躯终于难以抵挡周公的召唤，于是他哀嚎着顶着黑眼圈倒在床上。萝瑟唔了一声顺手把毯子扔到挺尸的新出炉熊猫眼身上，转身继续啪嗒啪嗒把键盘敲得山响……
　　她把满满一大杯黑咖啡灌下喉去，嘴里顿生涩意。
　　还有一点……还有一点就能扑捉到了！
　　这个该死的资料锁的设计人员过于刁钻，密码不止一重之余还有时间限定，另外还夹杂着晦涩偏狭的奇怪谜题和追踪性木马程序，摆明了就是要让她脑细胞全部在熬夜中告罄……
　　屏幕上跳出一个窗口，极其古怪地在正中有三个抽象得看不出意义的图标供选，而构成窗口边框的花纹——
　　萝瑟直接跳过了那个一般人的三选一思路。
　　在看到那个花纹的时候，她就开始心跳加快喉咙发涩手心出汗兼且从指尖一直凉到心头；那是冰水滴落肌肤悚然惊醒的感觉。
　　那银蓝色花式由两个非常细小的纹饰组合而成，其中一个正与她前几天到手的胸针上那枚三叉戟相类。而克里斯托……在卡丁的西南方。左下角，左下角……萝瑟取过纸笔勾画半天，然后鬼使神差般移过鼠标一点，整个屏幕上的映像就开始从顶部碎裂……比碎纸机还要干脆的毁灭。
　　赌错了么？
　　萝瑟有点丧气地任屏幕的光把她的脸照得惨白，捋捋头发等着程序退出好重新开始破译。可是退出怎么要这么久呢？在少女耐心殆尽的前一刻，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
　　[信息提取成功。资料解码中，请稍候。]
　　“啊，完了，喝了那么大一杯咖啡，全浪费了……”
　　终于调动出来了。萝瑟小小哀叫一声瘫倒在椅子上，把脸埋在冰凉双手里好小憩片刻。这时心头那个响得敲鼓一样的节奏终于放缓下来。
　　这一放松一分神，少女就忍不住皱起了鼻子——
　　好浓的腥味！
　　“飞坦前辈？飞坦前辈！”她起身走到隔壁房前轻敲门扉，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尽量放柔声音，“能开一下门吗？我有事跟你说……”
　　啪嗒一声，门开得气势汹汹。
　　那个小个子蜘蛛对少女眯起了他那漂亮的金色眼眸，声音沙哑语气不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也是，最钟爱的乐趣在进行到一半之时被打断，任谁都不会开心得到哪儿去。
　　“哦我很抱歉……”萝瑟揉揉太阳穴，隐见得这矮子身后洗手间地板上全是血渍，一股海水鲜血混杂着死鱼的腥味冲鼻而来——天哪，这真让人受不了，“但是血腥味太浓了，我们这是住的酒店而不是废墟，还是得注意着收敛一点的……咦？鱼尾！？”
　　萝瑟瞪大了眼睛。
　　那个交到飞坦手里的人蛇还剩下一口气，此刻他正血肉模糊地躺在浴缸里。而那原本应当是腿脚为一条青灰色鱼尾所取代，染了血的鳞片看来黯沉无光。这是人鱼，货真价实的人鱼……而不是那些人体收藏家们的疯狂作品！
　　飞坦顺着少女目光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愉悦，“这家伙忍耐力很不错。”
　　萝瑟深吸一口气正想补充一句“要收拾干净”就走的时候，把头靠在浴缸边缘上那结满了黑红色血痂的人蛇先生忽然睁开了眼。那兽一般的立瞳冷冷扫过她面容，她听见男人喉咙里卡着壳一般的浊重呼吸声以及飞坦语调略带含糊的评价，“别说，那个因为精神混乱而突然开启了防御性传承的瞬间还是挺有美感的。”末尾是低声一哼，带着些未明的恶意。
　　“是吗？那么真的很有趣呢，飞坦前辈。库洛洛他听到的话一定也会很感兴趣的。”萝瑟听见自己在这样说着。她感到自己嘴角肌肉惯性微微上扯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晚安，我先去睡了，记得要在查房前收拾干净。”少女微笑挥手。
　　“哼，废话。”对方没好气地关上门。
　　回到房间，洗脸，刷牙，涂护肤霜。
　　她的脸长得与父亲有九成像，只是五官更偏精致些，且与白皙肌肤相映衬的是遗传自母亲的黑色长发。
　　萝瑟像从前那样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在看到镜子里那长相甜美的少女对自己露出干净笑靥的一刹，她的手微抖了一下。
　　在看到那双兽瞳的时候，她想到的是“真漂亮的眼睛，流到市面上一定会很受欢迎。”
　　这样的自己，什么时候……
　　萝瑟拧开水龙头拍了些冷水在眼睑上。
　　她一定是太累了。必须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
　　期间飞坦房间传来查房小姐的尖叫数声，银鸦叫她起床去逛街无果，侠客爬起来给她盖好被踢掉的被子继续和资料奋斗……她错过了三餐只睡得天昏地暗，手机则被一脚踢到了床底——太吵。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重复拨打三次仍是如此。
　　换一个号码再拨，从侠客那儿得到的回答是“萝瑟很累她还在睡觉”。
　　库洛洛微耸耸肩，收好手机……而后他在身上满是血渍的女孩面前蹲下身来，那双清亮的墨色眼眸里映出一张满是惊惧的泪血横流的小脸，“这顶皇冠，我拿走了。”
　　“呜，呜，呜呜呜呜……”
　　女孩匍匐在地上，声音已成了嘶哑的破碎。
　　她再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天生优雅，什么骄贵傲人，死到临头全成了生生的笑话。那样衣锦服华喜爱在软缎制成的长椅上给她读十四行诗的母亲，那样手执权杖气势威严却对她很是慈爱的父亲……原来在被刀锋划开皮肉露出里面白惨惨的骨头的时候，和那些被处决的犯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那样的……脆弱。
　　可是自己族人的愈合能力又是那样的强悍。
　　身着华服的美妇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但身体仍在因为疼痛而抽搐……那条被切割开而露出艳红血管的手臂正在缓慢地蠕动着愈合起来。然后女人奶白色的肌肤再度被划开，这次被剪断的是纤细的血管。这一次倒是没有再愈合了。然后是筋脉，然后是指骨，然后是打开胸腔……当母亲的那颗心脏被跳动着取下来的时候，杰闺琳喉咙里发出一阵尖锐的悲鸣——
　　少女终于崩溃了。
　　库洛洛轻笑。
　　杰闺琳双目变作竖瞳，唇端露出鲨鱼般惨白锐齿，腮旁炸起晶莹鳞片，喉咙里翻滚着凄厉咆哮……却因为被卸掉的下巴显得极为疲虚。
　　飞坦所言非虚，这个种族果然极其有趣。只要受到强烈刺激就会有返祖现象出现以自我保护么？
　　男人执刀划开红艳的脏器，一刀下去，鲜血渗出。
　　“呜……”杰闺琳努力地挪动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却在起身到一半时支持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她的双手都被折断了。而那条鱼尾则以诡异的角度弯曲成了两截，但漂亮的鳞片并未受损。库洛洛下手很有分寸，他极谨慎地保有了女孩的观赏性。
　　透明的泪滴滚在地上，散落成银红色的珠子。女孩扭动着，漂亮的小洋装即便被揉得皱巴巴也仍是泛着柔和的色泽。眼里所见的是华丽大厅，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众人零落的尸块映红了眼帘。
　　爸爸……妈妈……哥哥……叔叔……
　　都是杰闺琳的错，都是杰闺琳的错……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可以这样轻易地夺去我的一切！
　　凭什么！
　　女孩喉咙里突然爆发出凄厉长鸣，用力击打在地板上的鱼尾鳞片下渗出血来，原本青绿色的立瞳金芒大盛，腮际鳞片处渗出鲜红的汁液来——
　　只要你死，只要你死……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去死吧！
　　通过高频率声波来攻击么，看来光捂住耳朵是不会有用的。
　　库洛洛迅速具现化出盗贼的极意，使用空间隔断能力隔绝开那刺耳的长啸以将自己护在其中。
　　时间不多，空间里的氧气有限。必须得先让她住嘴……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她不能再发声。
　　杰闺琳并没有什么战斗经验，更何况她现在行动能力已经被剥夺——她所依靠的仅仅是一腔恨意以及人鱼后裔的本能而已。因此当库洛洛趁着她看起来已是精疲力尽而空间里的氧气即将耗尽之时，迅速解除能力近身一刀割断了人鱼女孩的声带。
　　女孩细白的手被按着印上了那个猩红的掌印。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歌唱，再也不能在海水中与鱼虾嬉戏，再也不能……自由地行走于蓝天之下。杰闺琳•斯伯恩的余生将如虫豸一般残喘。
　　“总算到手了……啊，意料之外地麻烦呢。”库洛洛捂着嘴咳了一下，再摊开手掌，那上面是狰狞的红色。
　　即便只是声势衰亡下来的一瞬间，人鱼歌声的威力仍是不容小觑。
　　而关于生命中的第一次动情，赛德尼斯的小公主得到的是一个夹杂着清爽海风的开始、一个浪漫柔软旖旎的过程以及一个滴着亲友人鲜血的惨痛结尾。
　　裤袋处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库洛洛往丝绒长沙发上一坐，一手捂在嘴边轻咳着一手按了接听键，“喂，总算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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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啊，存稿告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