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云尽》染紫

9、第九章 似梦境

　　拣起掉在地上的画卷，云尽回到床上继续有滋有味地专研起来，其实除去真正的苏小姐和林沉渊之间的是非恩怨不算，对于苏云尽这个色女来说苍月教还真是个蛮不错的地方，别的不说就说书房里那一摞摞的春宫册，一打打的色/情书，就足够让她垂涎欲滴了。

　　天上的月亮圆又大，借着明亮的月光苏云尽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画卷，好在这本全卷都是图画没有文字，在月光映衬下朦朦胧胧的倒让看的人更加热血沸腾，沉浸在视觉营造的激情氛围中，云尽早已把晚饭之类的事情抛到了九宵云外，将手中的画卷翻到最后一页，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卷上让人耳红心燥的画面想入非非，她在心里把画面中的男子想像成洪哥哥，然后她悲愤了。

　　或许洪哥哥根本就没有爱过自己吧，否则为什么从来都没碰过她呢，两人相恋那么多年，情动一定是有过的，她也曾想过要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那个深爱的男人，甚至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遍，可是洪哥哥却每每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守住底线，那究竟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珍惜还是他根本就是把自己当妹妹看呢。

　　她的双亲因车祸去世，五岁的她住进了孤儿院，就是在那里遇见了洪哥哥，那时的她还是个内向的小姑娘，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仅仅大她一岁的漂亮小男孩便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她，保护她。

　　很自然的，她的世界里除了那个帅气温柔的洪哥哥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可是现在想想，也许他们都错了，大概彼此之间的感情根本不是爱情而是亲情也说不定呢，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洪哥哥才会爱上了别人。

　　是啊，即便是说不再爱她要抛弃她的洪哥哥，仍然会对她关怀备至，疼爱有加，他永远都是她独一无二的洪哥哥，也只是哥哥而已啊，所以如果自己能够回去，一定一定要主动去找洪哥哥，告诉他自己从来都没有恨过他，给他最真诚的祝福，希望他可以生活的幸福快乐。

　　拿起画卷云尽本想去院中书房寻本新的来看，顺着窗子看了看悬在天上的明月，想到马二十有八九是回来了，嫁与不嫁明日应该就可以有个一定了，心中一阵烦乱忍不住语意颇为忧伤地低声叹息道：“还真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啊。”

　　然后，她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恍惚，再然后她看见了窗边倚着的那抹绛红人影，看清那人的面容时，苏云尽没有任何反映，只是呆呆地盯着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人，她想自己一定是又做梦了。

　　那人倚在窗边，姿势散漫，嘴角勾着一抹浅笑，月亮洒下来的光辉柔和地投射在他清美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极不真实。他不动，只是微眯着一双莹亮的黑眸平和地看着苏云尽，柔凉的夜风吹得束发的红绫在黑色发丝间飘然起舞。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苏云尽却又猛地低下头甩了两下又猛地抬起，发现眼中那抹日思夜念的身影并未消失时，她十分肯定自己真的是在做梦。

　　快步走到窗边，她用双掌使力撑住身子向上一跃屁股稳稳地坐在了窗台上，眨了眨眼，鼻子中充斥着一股虽然陌生却让人无比眷恋的味道。

　　“洪哥哥，我很想你。”

　　等了良久没有反应，云尽抬头看了看，见洪哥哥还在，心里安稳了许多，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她将脸颊紧紧埋在他胸前。

　　“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我真的好想你，洪哥哥，你别生我的气，我想明白了，以后我只把你当哥哥看，你喜欢别的女人我也不会生气，我那时说的全是骗你的气话，你别不理我，求求你。”

　　怀着满满的期盼再次抬头看向洪哥哥，云尽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可是温柔的洪哥哥没有像以前那样安慰她，他只是笑，淡淡地笑着，人也因着那笑容而显得淡漠且疏离。

　　不能这样的，这只是一个梦啊，为什么在梦里还要让她伤心呢，苏云尽抬起头眼眸中闪着碎亮碎亮的光，唇边带着一抹坏笑轻轻在他柔软的唇上啄了一下，可是那触感太真实，真实到根本不像在做梦。

　　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自然地松开手臂，伸手在自己大腿根处用力拧了一下，疼痛让她几乎叫喊出声，还好一个软软的东西适时覆在她的双唇上，将刚刚发出的一丝声音悉数吞没在一个缠绵的吻中。

　　热情地回应着这个并不算温柔的亲吻，当那个在她口中搅起一丝丝酥麻的始作俑者想要退出时，她温柔地用双手缓缓圈紧他脖颈，阻止了他的离去。

　　浓重的喘息在夜色中荡漾开来，直到她的力气全部被抽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环住他的手臂，微微闭上眼眸她像小鸟一样乖巧地偎在洪哥哥怀中，这个冗长的吻给了苏云尽无限的希望。

　　“你来找我，是因为，是因为爱我吗？”

　　没有得到答案，她鼓足勇气才敢看向他的眼睛，还好，他仍然在笑，安静地笑着，她真的害怕看到的是一双和以前一样满怀愧疚的双眸，她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眼角那颗小小的桃花痣，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是的，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她的洪哥哥变了，即使是笑容，也变得不如以前那样温暖了，浅淡的笑意里甚至带着不经意的疏离，他不爱自己吗？那为什么还要寻到这个时空呢？

　　那丝小小的疑惑很快便被淹没在巨大的满足中，为什么还要怀疑他呢，他舍弃一切寻着自己来到这个未知的时代，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对自己的爱吗？欣喜地看着洪哥哥，因为刻意忽略，他的脸在记忆里竟有些模糊，所以此刻这张脸清晰地印在眼底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伸手轻轻抚上他清美的脸庞，她想哭也想笑，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洪哥哥，因此她脸上的表情非常丰富。

　　而他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苏云尽脸上的表情如浮云般变幻，最后在那表情变成疯狂的喜悦时，他轻轻推开她，嘴角向上微微勾起，在她愣怔的瞬间转身留给她一个悠然的背影。

　　或许自己真的是在做梦吧，恍惚地看着那个让人神伤的身影，她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竟是那样的不真实，除了那个吻，她的洪哥哥竟然都未曾开口与自己讲过一句话，他是在怪她吧，怪她任性地把自己丢在一个未知的时空中。

　　直觉地跳下窗台，甚至都没有犹豫她便向着那抹背影追了过去，追到听雨阁门口时苏云尽略微迟疑了一下，也仅仅是脚步缓了一缓，然后她又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

　　寻着那抹绛红来到一处略显清冷的院落前，飘逸隽秀的三个字映入眼底，凝华园，苏云尽倔强地站在黑暗之中，眼睛紧紧盯着匾牌上飞舞的镀金大字看了许久，眼光滑向幽深的门洞时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面前黝黑的门洞于她竟如时空隧道般神秘难测，她知道自己不能前进，心却固执地亦不愿后退，因为她的洪哥哥就在这扇门的另一端。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她甚至在心里偷偷地告诉自己，回去吧，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便都过去了，你已不再是苏照雪，你，是苏云尽。

　　可是她依旧站在那里，因为心里另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她要等洪哥哥出来，等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如果他真的不肯见自己，那么明日她也会死心，安安分分地当好她的苏云尽，所以这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的情感，只要他愿意，纵然回不去那个属于他们的时代，天涯海角她亦会生死相随。

　　风云流动星移斗转，原本黑暗的天空逐渐变成浅浅的灰，再过片刻遥远的东方渐渐露出一丝淡淡的鱼肚白，苏云尽的心却并没有因为白昼的到来而生出一丝细小的暖意，它只是随着越来越亮的天色变得更加绝望。

　　心如死灰，苏云尽整个人都像坠入了冰窟里，身周每一缕空气都带着冰冷的温度将她的心一寸寸地冻结，洪哥哥，为什么要来到这个时空呢？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而她又能做什么？放弃吗？好吧，那就放弃吧，狼狈地抹擦早已湿透的脸庞，迈开沉重的脚步萧寂的身影带着无尽的疲惫向听雨阁走去。

　　凝华园内一个慈祥的婆婆忍不住摇头叹息。

　　“还真是个痴情的孩子。”

　　婆婆回头看了看从屋内走出的清美少年，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小少爷，我看这个姑娘不错，您若是喜欢可要好生待人家，若是不喜欢也千万莫要再惹姑娘伤心了。”

　　少年拢了拢宽大的衣袖，柔和的眉峰微微挑起，“这个姑娘要不得，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呢。”

　　婆婆吃惊地看向少年，“这姑娘明明是追着小少爷过来的啊。”

　　莹亮的眼眸中一丝奇异的色彩稍纵即逝，“她认错人了。”

　　“认错人？难道这天底下还会有谁和小少爷长得一模一样？”

　　少年脸上露出一抹如清晨露珠般干净清爽的微笑，“也许刚好是父候想要找的人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