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笑》罂踏

3、第三章 该来的总要来

　　往日，爹每攻下一座城池便会飞奔而回，带着欢呼，带着胜利的喜悦，带着对娘的思念。而每当爹打算攻下一座城的时候也都是踌躇满志，从容不迫，从爹的眼中我仿佛看到胜利的希望，看到不远处那座城仿佛又被我踏在脚下，看到所有的敌军溃败而逃的惨状。

　　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兵临城下，爹和娘的眉头都深深的锁紧，相对而坐，一言不发，手指相互紧紧的握在一起，轻轻磨擦，我诧异的目光似乎丝毫没有引起爹和娘的注意，还是他们根本无心理会我的存在。

　　我很少看到爹和娘这样，我知道爹爱娘，娘也爱爹，爹对娘的疼爱我平日里也是司空见惯，不管他们如何亲密，我只当一副极美的风景来欣赏，因为爹对娘的爱虽深却柔，如深涧里的温泉，深沉而又柔弱。娘对爹的爱我有些看不懂，但我知道娘疼惜爹，从她为爹爹缝制的一件件披风，一件件长袍，一件件内衣中我懂娘是爱爹的，娘为爹包扎伤口，为爹掌灯磨墨，为爹牵挂而无语，这一切我知道娘对爹的爱似乎并不比爹对娘的爱少一分一毫。

　　“终是我们欠他的，要来的总要来，九儿，我是不是该退回去。”爹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帐内的沉寂。

　　“我不欠他。”娘的话婉转坚定却有几分凄凉与无奈。

　　“可我欠他，必竟……”爹的话欲言又止，说完将娘轻轻的揽入怀中，娘不再言语只闭上那双美丽眸子，我看到娘的眉弯了弯，娘的眉在痛，不禁在痛还在颤抖，抖得非常厉害，抖得我竟有些害怕。

　　“娘。”我惊慌的向娘扑了过去，一双眼睛灵动的探索着娘的眉。

　　“桃儿，娘没事，娘只是有些冷。”娘温柔的抚着我的头，轻声唤着我的名字，娘真的冷吗？娘的手冰凉，看来娘是冷，可爹明明在抱在娘，为什么娘还会冷呢？是爹身上的体温不够吗，爹怀里的温度都温暖不了娘的身体吗？

　　那一夜我睡在爹和娘的中间，爹和娘的手都环在我的身上，即轻又紧，似乎生怕我受到什么伤害，而他们的手穿过我的身体，又是紧紧的搂着对方的身体，让我觉得我好象是一个多余的人挤在他们中间，可他们为什么今晚却非要我留在他们的帐中？

　　夜沉沉的睡去。

　　“谁？”爹的惊呼声惊醒了睡梦中温暖的我，平日里练就一身本领使我如一只狐狸一样狡猾，我一纵身从床上跳起已听到身侧的打斗之声和耳边正向我袭来的掌风，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袭我们的帐篷，看来这人的狗命是不想要了。

　　我正准备迎敌却听到爹急切的唤了一声，“桃儿，住手。”声音急切零乱，我从没有听过爹爹用这样的声音说话，我一愣，却已看到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已驾了娘的脖颈之上。

　　在震惊中我躲过身侧的掌风，忽听到到帐外杀声四起，火光冲天，好象我们楚军已经被重重包围起来，我无比惊慌的看向爹，又看向剑下的娘。

　　“桃儿，快逃。”娘的声音急切而又坚决。

　　“娘。”我目瞪口呆，心急如焚……

　　看着娘颈上的利刃，听着帐外凄惨的叫声，我的大脑顿时如炸开一般，手中的剑不假思索的便朝娘身侧的人刺了过去，可他的剑如同长在娘的脖颈之上一样，随着他身形的躲闪，娘白晰的颈上已流出鲜红而赤目的血迹，我越看越急，心越乱，手中的剑就越不听使唤。

　　“桃儿。”身后传来爹无力悲凉而心疼的喊声，我突然停住，我在干什么，我不是在救娘，我是在害娘。

　　我的手在颤抖，我的剑在颤抖，可我的心比我手中的剑抖得更加的厉害，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人居然悄无声息的将我军包围，并轻而易举的来到我们的帐中，爹不是安排了巡逻的士兵了吗？他们平日里连个老鼠都不放过，今天为何会玩忽职守，害我楚军被人偷袭，我的心突然有一种具大的恐惧。

　　我看着娘颈上赤目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她洁白的睡衣，我的心在疼，可我看到爹的心更疼，因为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来历，只一双眼睛盯着娘看，看得那么痴迷，看的那么揪心，那么愤怒。

　　“你还是这么心狠手辣。”爹看着娘，口气平淡，可脸上却燃着熊熊的怒火，那怒火好象一把火剑欲将娘身侧的人点燃烧尽。

　　“没想到你们居然生了个孽种。”

　　“你才是孽种。”他的声音冰冷而带着讽刺，而我的声音高吭而愤怒，他是谁，为什么要说我是孽种？他才是孽种，而我是爹和娘疼爱的桃儿。

　　“再出声信不信我杀了你娘，再杀了你爹？”他的话冷酷而残忍，吓得我心里一揪，可我争强好胜的心却总是忍不住要冲他大喊大叫。

　　“你敢，如果你敢动他们我杀了你全家。”我稚幼的心灵受到了强大冲击，但同时也在害怕，我害怕他真的会杀了我的爹和娘，因为娘脖颈上的血仍在流，仍是那么赤目，那么刺心。
　　他冰冷的黑眸朝爹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一声闷哼爹的前胸多了一把尖刀，爹的嘴角喷出鲜红的血来。

　　“爹。”我怒发冲冠，心疼难耐，好象那把尖刀狠狠的刺进了我的胸膛，让我万念惧灰，心如刀绞，可我的喊声只微微露出一点声音，便被身后的人用他的大手捂在口中，我一阵的恶心，眩晕，泪水夺眶而涌，如奔腾的河流一样汹涌，我看到爹坚韧的目光瞪着我，他在告诉我不要哭，越是艰难的境遇越要坚强，我忍住泪水，身体四处拧动，我要挣开这个抓住我的人，我要去救爹和娘，他们就在我的眼前，可我却无能为力。

　　我狠狠的咬他的手，他的手鲜血顿涌，他发出一声惨叫，可他的另一只胳膊却紧紧的将我捆住，因为我还是那么的小，虽然身轻如燕却如同绑住了绳索一样丝毫动不了半分。

　　“怎么，你还是不服？要不要试一试在你娘身上…….”

　　“不……”我声音嘶哑，如一只被惊的小鸟，吓得再也不敢动一下，无力的缩了回去，“不……”我惊恐的看着他，黑暗中他的脸是那么的冷，那么的黑，让我看不清他的面貌，可他的声音却清晰的印在我的耳中，我的脑中，而我的声音此时显得是那么的软弱，那么的无力，尽管我仍是不服气，仍是想一剑刺向他的胸膛，我虽然不再出声，可我仍是狠狠的瞪着他，直到瞪得他全身不舒服，向我走了过来。

　　“看来你还真象你娘。”他手中的剑挑起我的下巴，对准我的喉咙，冰凉的感觉顿时袭向我的全身，可我不怕，如果他杀了我能换回爹和娘的命我愿意。

　　“别碰我的桃儿。”

　　“滚开。”爹和娘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喊出，爹的声音浑厚而有力，带着愤怒，带着霸气，尽管他身受重伤。而娘的声音凄励而嘶吼，如同一只要保护自己孩子的母狮一样狂怒，发出她最振慑人心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