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与诗》月下明泊

6、chapter 6

　　“再见！”“晚安！”

　　出了酒吧的门，外面一片寂静。酒吧位于较为偏僻的街道，是人们狂欢的地方。这里也算是红灯区一类的地方吧。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我只能在这里谋生。

　　呵，我想，我不得不表扬自己一下呢。当时的自己真是有先见之名。在洛凡家中和大厨们学了一手不错的厨艺，又久经洛凡那个挑嘴的家伙的挑战。

　　已经是秋天了，这样的深夜已经很冷了。穿上早上来的时候带上的厚厚的毛绒大衣，围上围脖，带上帽子和手套，嗯，我现在的样子算是武装到牙齿了吧。很暖和。

　　“嗨，海棠！”身后有人叫我，回头，是皮特。他是酒吧的侍者。

　　“皮特。”

　　“你穿的好多啊。”

　　“嗯，我有些怕冷。”

　　“是吗？”皮特穿的很单薄，我看他一点也不觉得冷的样子，他揉揉棕色的短发，“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的，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那麻烦你了。”我笑着回道。皮特对我示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也是时候该找个温暖的依靠了。我从不渴望那些壮丽的爱情，只想过平凡幸福的生活。

　　皮特的脸红了。我看着他红红的脸庞，很想笑，也确实这样做了。“你很冷吗？脸都冻红了。不如我把围脖给你戴吧。”我有些坏心眼的逗着他，皱着眉，作势要将自己的围脖摘下来。

　　他连忙按住我的手，急着道：“不用，我不冷，真的。”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我看见一滴液体落在那只手上，那只手像是被烫到一般连忙离开了。随后我听到皮特慌张的声音。

　　“海棠，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你，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你，你不要哭。”

　　我感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抬头看着他，“我没事，只是有沙粒吹进了眼睛。”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像电视里那样说出这句台词。

　　皮特愣了愣，估计他想像男主角那样为我吹眼睛，不过可能连他也觉得恶俗，有些踟蹰的站在那里。

　　我觉得也应该结束自己的恶作剧了。于是说道：“嗯，现在已经出去了。你不用担心。”

　　皮特显然松了一口气，但我还看到他有些懊恼的表情。觉得他很可爱。

　　普通的生活啊，我看着这个和我一样平凡的男子，似乎看到了想要的幸福。

　　“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我疑惑的看着他。

　　皮特十分不好意思：“抱歉，我们走吧。”

　　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一路上他讲着一些贴心的话，使平日这段对我来说寂静清冷又有些阴森的小巷那坑坑洼洼的小路变得短暂。

　　皮特有些笨拙，有时候同样的话会说两三遍，我却没有提醒他。反而想起了小时候，围坐在温暖的壁炉旁，那时，妹妹还没有出生，我是家里唯一的宝贝。我抱着娃娃坐在沙发旁厚厚的地毯上，妈妈爸爸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妈妈温柔的手揉着我披肩的金发，笑的甜蜜的说着当年她和爸爸的故事。

　　她说，爸爸当年追求她的时候，嘴巴也很笨的。她很认真的告诉我，像爸爸这样嘴巴笨的男人才会真正对你好，油嘴滑舌的男人靠不住。宝贝将来找另一半的时候千万不要被那样的男人骗了。

　　我看着旁边笨笨的皮特，忽然对他说了一句话：“皮特，我们只要一个孩子好不好？而且，永远也不丢下他。”

　　我想，皮特被我吓到了。我忽然有些害怕，害怕他会下一秒就找个借口跑了。低下头，我不想面对那一刻，我有些后悔说出这么唐突的话，似乎过了很多年，我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正。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红，因为感觉好烫。

　　“好。”

　　我惊讶的抬头，皮特连忙看向别处，脸红红的。然后又转过头来。慌忙的用手为我擦掉眼泪，“你别哭，我，我一定很疼他。”

　　“呵呵。”我笑了，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好怀念的感觉，眼里却泛滥着泪水。他好像想要伸手抱我，却伸了几次手又都收了回去，只是一叠声的安慰着我。我忍住笑，抽抽鼻子，看着他道：“我们走吧。”

　　转过小巷，便是繁华的夜市。我们在街上走着，他断断续续的寻找着话题，说话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紧张，自如了很多。我只是静静的听他说着。

　　我住在靠近贫民区的地方，他很惊讶。站在一座破旧的老式居民楼前，我对他说，“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他看着这座老式连电灯都没有几颗的楼，低头看着我，在那双棕色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怜惜。

　　他伸手抱住了我，“海棠，我会努力，让你……和我们的孩子过上好日子。”

　　我想笑，可是，唇角还没来得及上挑，暗夜中便响起了一声枪响，怀抱着我的人放开了手臂，在我面前缓缓倒下，我看见那双刚刚流露着温情的眼中急速失去的光彩和迷茫……

　　温热的血洒在身上，我觉得自己好像被那热度烫伤了，灼痛难忍。

　　晃眼的车灯照在我怔愣的站立着的身上，男子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中飘出来一般：“海棠，你好像忘记了，你是谁的人。”

　　我望向天空，忽然很想笑。我转头看向男子，虽然只看到灯光中执着□□英挺高大的模糊身影，虽然灯光很刺眼，我还是直直的看向他眼睛的位置，声音里是堵上生命所有勇气的倔强和坚定：“不！我，不，会，再，跟，你，回，去！”

　　说完，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奔跑。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跑的这么快，我努力的想要逃出命运的追赶，绝不回头看，只是在错综复杂的小路上奔跑着，向前，再向前。前面仿佛有着巨大的希望在召唤着我，我却听到自己在风中的哭声，是那样的绝望。

　　被扑倒在满是石粒的地面上，全身疼痛的想要立刻失去意识，我却放声大哭，大力挣扎，想要挣脱这双命运之手。

　　身体像被猛的掀翻过来，接下来几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我的脸颊上，我的哭声戛然而止，却全身颤抖的哽咽着。

　　“还跑吗？”洛凡左手揪着我的衣领，右手扬起的巴掌不断的掴在我已经肿胀的脸上，膝盖屈起顶在我的肚子上。

　　我的眼前一阵模糊，响亮的巴掌声终于停止，但我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望着深邃的夜空，想象着和它融为一体。

　　被抱进熟悉的怀抱，眼前的夜空消失，变成了洛凡那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俊美迷人的面容，我闭上了眼，任自己陷入寂静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