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涟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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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焕不急不缓的一句话，听上去竟然隐约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向我和瑶玥站的位置瞟了一眼，微微一笑。
外人听不懂。他们刚才，显然被打断了谈话。
尉迟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是我的心理作用吗……总觉得刚才尉迟翊对着韩焕，周身散发着排斥的敌意。
他和我一样，还穿着校服。带着程峰校徽的深蓝色的外套敞开着，露出白色的衬衫，系着一条扎得松松的领带。不经意间，衬托出他天生贵族般的清洌气质。
我脑海里蓦地出现一个荒唐的词组：标准的衣架。
身后的瑶玥局促地动了动。回神，才发现尉迟翊细长的眼睛正盯着我，里面的东西，有说不出的寒意。
“……‘安草曈还在上课的时候，就被她的男朋友段焓带走了’你同学的这句话，真是个有意思的回答呢……”尉迟翊平静地打破沉默，声音淡然没有一丝感情。原本优雅悦耳的中低音，却始终给人生硬的距离。
“那么……”他微眯起眼睛，“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让我等你，是我被耍了呢……”
我的心脏骤然一缩。
这么说，他真的去找我了？……因为我当时为了让段焓听到的一句话？……
手不自觉地捏紧了书包带子。
虽然没有认为他那样的人会真的去找我，敏锐如他，应该知道我叫他并不是那么单纯。而且段焓今天不正常的反应也说明了一切。
刚才突然听到已经放学半个小时了，心里不能忽略的不安，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
我咬住了嘴唇。
……果然还是姑妈的命令吗？……
没有人再说话。又是刚才那股冰冷窒息的沉默。
“哥！！！！我说你到底死到哪里去……”
突然闯入韩伊独特的声音，被主人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韩伊看到了拐角处气氛古怪的四个人，尴尬地轻咳一声。看到尉迟翊，她有些惊讶，僵硬地扯扯嘴角：“你们……都在这里啊……”
她的眼睛从瑶玥看到我，再看向尉迟翊，最后盯住韩焕，恶狠狠的抛去一个“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的眼神。
韩焕无所谓地耸耸肩。
韩伊的介入，让空气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
尉迟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翊！” 韩焕的声音里徒然透着无奈，“……难道你还不能放下么？！”
尉迟翊的背影僵了一下，停住了。
“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轻微侧过头。苍白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色彩。
“哈哈……你小子就是说要准备拿奖金吧……”
……
“这个月公司的业务太多了……对啊……加班……我白头都要长出来了……”
“……咖啡……你啊……小心身体垮了……”
……
A公司的员工已经下班了，远处楼道里传来走路说笑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到这边。
通往职工球场的走道上没有别人了，空荡荡地掉落着每个人呼吸的声音。
“翊……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看着我最好的朋友就这样继续陷下去……”
声音轻轻的，像是面对着一种易破碎的感情。任何时候都有领导者气质的韩焕，居然会用这种口气说话……
“实在不行……就放弃吧……接受新的……”
“……”
虽然很轻微，但是我清楚地看到尉迟翊的手指触电般的颤抖了一下，蜷缩起来。
橘色的夕阳，从玻璃上穿射过来，静静的倾泻到他的身上。阳光在他黑玉般的头发上跃动。镀上的金色，勾画出他侧脸完美的弧度。同时拖在他脚边的影子，却仿佛孤独的魂……
此时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怎么了，心脏正常的收缩、跳动都隐隐震得疼痛。
是石子……在那片没有风浪的湖面上划开了涟漪……还不甘心地扩散开去……
我微微蹙起眉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垂下眼睛努力不去看那个背影。
我转过脸，看到韩伊不自觉地绞着手，担心地看看她的哥哥，又看看尉迟翊。她显然听懂了。
感觉到视线，我看向瑶玥，她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其实我和她谁都知道，显然，这场对话我们都像局外人一样被排斥在外，只是多余的。
尉迟翊的沉默。没有人说话。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短信。
看到屏幕上瑶玥的名字，没有惊讶，明白她不想打扰他们，和我说话。
——猫猫……其实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因为下周三就要比赛了，所以明天虽然是礼拜六，他们还是要练球。那些男孩子很辛苦的……我想明天帮他们做便当……你……上午可以过来帮我么？……
我转过头触到瑶玥的眼睛里的柔光，很认真，很清澈，带着一点细微的不确定的请求。
一直知道瑶玥是个太过体贴温柔的人。
看着她的眼睛，不期然想到了那些男生的影子。在球场上飞奔，晶莹的汗珠，炽热的神情……还有他们开我玩笑咧开嘴的样子，抢肉丸子的样子。
纵使现在心里因为一些事情而混乱，也触到刚刚融掉的柔软。
我望着她，似乎很久了，才轻轻的点了点头。对着她释怀的微笑。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当初我点头，接纳下来的，是我整个生命中都尤其珍贵的东西。一如我和瑶玥之间的羁绊……
“也许……有的事情不是你可以客观分析的呢？……韩焕……”良久，大提琴般的声音响起，冰冷带着讥诮，“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劳你费心。”
视线重新回到尉迟翊的身上，他丢下最后一句话，还是走了。
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极力压回心里那阵空洞的失落。
韩焕无力地靠到墙上，手抵眉心叹了一口气。
“哥……”韩伊很小心的安慰着，“毕竟……那件事情……我们没有经历……就算是翊，大概现在也还不能放下吧……”
韩焕看着妹妹，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阳光在他身上，遮去的部分，参差不齐。
四和音的铃声响起来。我低头看了看闪动的手机屏幕，讶异地挑了挑眉。向外面走了两步。
“姑妈？……嗯……是我……”
我按下通话键，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丫头啊，你现在在哪？和阿翊一起往回走了么？”
“……是啊……放学了还在外面……但是还没和他一起回来……”我一愣，搪塞着一些模糊的话。
“那我给阿翊打电话……你们一起回来，在大门口等我，明天不用上课了吧？今天我们一起去吃晚餐啊。”
很开心的声音。
“啊……等等……姑……”
我侧脸看着手机，听筒里挂断电话的忙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咦？怎么都在这儿？……”一个轻微的声音。出现在拐角处的叶燊翔，来回扫视着四个表情各异的人，最后目光落到了韩焕的身上，“队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韩焕抬起头，神色却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他懒懒地笑了一下，“刚才出来透气，被这样的阳光一晒，就突然想睡觉了……”
“哦……这么说很正常呢……”叶燊翔一本正经的样子，韩伊突然闷闷地“噗”了一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我家里人打电话让我回去了，那我就先走了。”我淡然的对他们笑了笑，转身继续向外面走。
“猫……草曈！你一个人回去没关系吗？”
“我打车回去。啊……”我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明天……到时候打电话给我吧……”
瑶玥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两轮上旋月。
走在七零八错的商业街上，心情有点烦躁。
下班的高峰期，整条街上都没有空闲的出租车。又不想坐公车，我掖开吹乱的头发，埋着头向前走。尉迟翊……如果打车，也许都到家了吧……
“……知道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心漏跳了半拍。停住脚步，动作有些迟缓地抬头看向刚挂掉手机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
他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冷着脸瞟了一眼我手里的手机：“我妈的电话，你也接到了吧。”
“嗯……”我愣了一下，点头。
“……走吧。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