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怪盜紅斗篷

4、第 4 章

　　四
　　在不完美的完美先生第五次哭號著我要回家，我決定帶他回家。
　　「你的車停在哪？」我問。
　　他茫然地說，「我不知道。」靠著牆全身萎靡。
　　喂喂喂，振作點啊，老兄。
　　我又問，「是不是停在地下停車場？」
　　他歪著頭，回答我，「可能喔？」
　　媽的，完全不能溝通。我問，「你鑰匙有放在身上吧？」
　　「唔──」他摸摸了口袋，「在這裡。」
　　「很好。」我攙扶起他，艱辛地往外走，「我帶你回家。」
　　「我要回家。」像孩子般嗚鳴著。
　　會場氣氛翻騰，絲毫沒人注意到這角落，我們就搭乘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我把他放到一旁，自己拿了鑰匙先去找車。我知道他車長怎樣，我還搭乘過一次。我把車騎到他身旁，幫他戴上安全帽，讓他坐上機車。他身體癱軟，貼在我身上，頭靠在我肩膀。我耳邊能感受到他不斷呼出的熱氣，讓我也熱了。
　　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沉醉的時候。我猛甩頭，甩開邪念，發動引擎，認真騎車。
　　我不知道完美先生住哪，所以我往自己家騎。
　　到我家，也算是回家。我說服著自己，把呼之欲出的良心給壓下去。
　　是的，我得承認，我是有那麼一點意圖不軌。
　　我喜歡的人，就靠在我身上，一聲一聲、隨著路上顛簸打著酒嗝。
　　我享受著這段路程，暗自希望我家能再遠一點，他能再靠近我一些。
　　為了我自己短暫的快樂，所以我卑鄙自私地繞了遠路回家。
　　直到他發出不舒服的呢喃，我才真的載他回家。
　　兩個人狼狽的回到家，我先把他安置在床上，然後開燈、脫我的鞋、脫他的鞋。
　　我盯著他白皙扁平的腳背，著魔一般緩緩彎下身，親吻他的腳背。
　　他發癢地呵呵笑著，殊不知我做了什麼。
　　我是個變態。不折不扣的變態。連我自己都覺得可怕。
　　像我這樣的人、像我這樣的人、像我這樣的人、像我這樣的人──
　　他又哭了起來。一會哭、一會笑，瘋瘋癲癲。
　　我就跪坐在他面前，靜靜地看著他情緒變化。聽他哭著道歉，聽他笑得開心。我情緒越來越沉，越來越冷靜。
　　記得抽屜裡有一個老式懷錶，時間早就停了很久，但我一直把它當護身符，鎮壓在抽屜裡，很少拿出來。
　　我把懷錶拿了出來，上緊發條，時間又活了起來。拉著懷錶的金鍊子，晃到完美先生面前。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教我控制人心的方法，並送給我這個懷錶。一直以來，我都好好珍惜著。我總是討厭自己孤僻陰沉的個性，最想催眠的對象就是我自己。
　　可偏偏，我又不甘心。為什麼我就一定得改變自己。
　　如今，我卻要用來催眠完美先生。我知道，我一定會有報應。
　　滴答，滴答，你愛我；
　　滴答，滴答，我愛你；
　　我們永遠永遠在一起。
　　我知道，我會有報應的。

　　我改變了完美先生；我希望我沒有改變完美先生。自相矛盾著，慾望與道德間的拉扯。我因此失眠了，坐在地上，看著他呼呼大睡。
　　我不確定催眠是不是真的有效，或許他一覺睡醒全部都忘掉，什麼都沒發生。
　　我等著他醒來，迎接我未來的命運。
　　早上六點半，鬧鐘響起，我沒去關。眼睜睜看他被鬧鈴吵醒，他手伸了出來撲空，猛地醒來，對眼前的景色相當茫然。
　　「啊！」似乎是宿醉讓他頭痛，他單手壓著自己的頭。
　　我起身，弄杯熱水給他。
　　「謝謝。」他接過杯子，向我道聲謝。
　　我沉默以對，戰戰兢兢著。
　　等他喝完熱茶，放下杯子。我的心一直懸著，到現在都還看不出任何變化。
　　「你幹嘛這樣看我？」他說，起身，站到我面前，「早安。」出人意料之外，俯身輕吻我的嘴唇。
　　我怔住，驚訝地看他。
　　「喂！回神啊。你是起太早，精神不濟嗎？一直恍神？」他笑說，揉揉我的頭髮。
　　我的催眠成功了──他真的愛上我了。
　　我咬牙，得拚命深呼吸才能忍住一些情緒。
　　「你怎麼哭了？」
　　原來我哭了，用力擦去眼淚，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平撫情緒。
　　「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我當然知道。」他一臉奇怪地看著我，回答，「許家民，你是怎樣啊？還在醉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大笑。
　　「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他問著，困惑的表情。
　　我笑到噴淚，差點喘不過氣。
　　「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喂，你這樣很沒禮貌耶！」他推了推我，阻止我狂笑。
　　我停止大笑，抽了口氣，長長嘆息。對他說，「彭允洲，你聽好。我姓崔，我叫崔家民，不是許家民。」
　　完美先生臉色刷紅，變得窘迫。
　　「下次再叫錯，我絕對饒不了你。」
　　「對不起。」
　　「這次就算了。」我原諒他，扯出一個苦笑。說什麼原不原諒呢，這又不算是他的錯，他們本來就不熟啊。名字記錯算什麼。
　　「謝謝大人的大恩大德。」完美先生如獲特赦，誇張的說話，「為了報答大人不殺之恩，就讓我以身相許吧！」
　　「我才不要，你臭死了。」我捏鼻子，煽搧風。
　　「什麼？我哪有！」完美先生聞了聞自己，還辯解，「我這是男人味。」
　　我說，「才怪，都是酒臭味。」
　　「喔，對。不好意思，借我浴室一下，先待我把自己洗得香噴噴，再讓我以身相許吧。大人。」
　　白癡。
　　明明是開心的氣氛，我卻陰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