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番外】人间烟火（人妻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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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面/云天青
云天青觉得自己由生到死，又由死复生之后，整个人开始变得有一丢丢的变态了。
从前他不觉得自己是个情绪多元，纠结多虑的人。哪怕是在醉花荫偷看到玄霄师兄和夙玉二人心意相通心心相印，他当时虽然难过，却并不纠结。——因为自己跟师兄一比，正常的妹子都会选择成熟稳重、本领高强的师兄，而自己空有一身英俊潇洒，性格却过于吊儿郎当。
不错，梦璃是为了他，放弃了整个幻瞑界，离开了所有族人，也就是说，在亲娘与假爹之间，选择了自己这个假爹。
但还有个问题是，这不是还有个没什么分量的情敌在琼华派么？而且听说最近还升官了……
——可是既然都已经知道他没什么分量，按说也没必要费神去想啊。
天青远远望了一眼梦璃——她自从跟自己回青鸾峰之后就在努力学做御膳108道——如今这孩子一举一动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从没见她跟琼华小子有什么联络，但是……
天青挠挠下巴，很是没事找事地凑过去问：“那个……慕容紫英那小子，近来怎么样啊？”
梦璃冲他笑笑：“慕容很好啊~现在琼华派不像过去那样，见到妖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杀，都是多亏了他呢。”
天青含混地应了一声：“唔，他这是……因为你吧？”
梦璃摇头：“跟我没关系，是因为爹啊。爹之前在鬼界的时候跟他说的那些话，他之后一定反复思量过。”
“是吗，是因为我啊。那……他有没有说想见见你啊？”
梦璃停下手，手背轻轻擦了下脸，说：“他倒没说想见我，只说我今后如果有事，还是可以去找他。”
天青问：“那他……有没有跟你提一些……比如，婚约之类的事啊？”
梦璃道：“哦，他没有提，是我提的。”
“啊？你……提这个做什么？”
梦璃轻轻笑了笑：“我告诉他，我打算取消婚约。”
“……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
梦璃认真道：“慕容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也是记得的。所以，我想一定得把这事说清楚。虽然对不起伯父伯母，不过好在我们对彼此都非男女之情，而且慕容他志存高远，并非这凡世之人。”
——你这意思就是说他注定孤独一生呗……
天青笑问：“你怎知道他对你不是男女之情？”话说男女之情这个词是谁教你的？
梦璃眨眨眼：“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哦？那应该是哪个样子的？”
梦璃看看他：“连我都知道，爹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会觉得他/她很好很好，好得不得了，哪怕别人再怎么说他/她不够好，还是会觉得那个人比自己所能够想象得到的，还要好。
世间的情感有许多种，你以为是爱，其实也许只是憧憬、崇拜、迷恋、占有欲……喜欢上一个人可以有原因也可以没有原因，爱上一个人可能是因为心动，也可能是因为感动。
但对于天青和梦璃这两个异常简单却又古怪的人而言，这些都不重要，没必要去一一辨清，何况也辨不清。只要自己觉得是爱，那就算是吧。
对于天青而言，梦璃的存在，确实时时刻刻都给了他新鲜的体验。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为了她做出不像自己的事情来，甚至，变得不像自己了。
从前是情圣，如今是情痴。
天青问：“你跟慕容取消婚约这件事，怎么都没告诉我？”
梦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语气甚是平静：“因为这是我的事。”
“可婚约不是我给你订下的么？”
梦璃好笑地说：“可是你又不能代替我去跟慕容成亲啊。”
——你什么时候长成了话题终结者？跟我当年一个样……
天青负隅顽抗：“主要是我的气质过于阳刚了。”
梦璃认真纠正：“这是种你完全不具备的气质。”
“……难道慕容那小子就有？”
梦璃轻轻刮了下脸颊：“这我不清楚，我反正没见过慕容喝醉酒之后的样子，再说他应该不像爹……不像你这么爱喝酒。”
“这跟喝酒有什么关系？男人哪里有不喝酒的？”
梦璃又眨了眨眼，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天青非常喜欢看她这个动作，既呆且萌：“不是这个问题。是爹每次酒喝多了之后，就会脸色微红，看起来非常的……上回菱纱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风什么的……”
“风流？”天青替她接上，“那是，真名士，自风流~”
“不是风流……”梦璃苦苦思索，“对了！风情万种！”
——你！你确定你懂这个词的意思？！
他艰难地发问：“怎么个……风、风情法？”
“就是，会眯着眼笑，眼睛里像是开了桃花一样。还有，声音会变柔软，每句话最后一个字都会拖长。反正菱纱他们看到你那个样子，觉得很是受用。”梦璃歪着小脑袋总结。
——我去还有他们！他们是谁？我怎么没印象！
一秒钟后，天青突然反问：“那你受用么？”
丝毫没觉出这句话有卖弄风骚的嫌疑，梦璃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啊！不仅受用，还受看呢！不过，最叫我吃惊的，是你的腰。”
“什……腰？！”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对啊！”梦璃点头，笑道，“你的腰比我和天河的都要软呢，不仅很快就能自如地运用傀儡的躯体，而且好多招式我都做不来~菱纱说，你这种就叫水蛇腰，如果长在女孩子身上，就已经能算是美人了。菱纱还说，很多年纪大的女人都只有水桶腰了。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你都是一朵娇花啊！”
天青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立刻被梦璃捕捉到：“这个动作也很——”
天青急忙捂住她的嘴：“你说得对！呃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放开梦璃，力求岔开话题，“所以今后你和菱纱最好别跟着天河一起啃山猪肉，不然以后何止是水桶腰，还有可能变成折叠椅呢。”
梦璃乖乖点了点头，懵懂的眼神看起来像只兔子，散发出一种温暖的萌感。
有她陪伴，彷如被整个世界温柔相待，他真的不再孤单了。
B面/梦璃
对于梦璃而言，没有非得跟天青缔结一种正式关系的意识。反正他俩之间，缔结成什么样的关系都显得不正常。
她在人间本来就是孤儿，没人替她主持终身大事，也没人会鼓吹什么门当户对，所谓名分对她而言更加没有意义。再说，就算天青让她做自己的妻子，也不能保证就一定是因为爱她。
她从不敢问天青如今对夙玉到底有没有完全放下，她只相信天青说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虽然谁也没有把话说的那么开，可是彼此都清楚，一些亲昵的动作开始具有了不同以往的暧昧意义。天青会有意无意地跟她挨在一起，会轻抚她的背，而她会依偎在天青的颈边像只小猫一样轻轻蹭蹭然后安心地睡着。他的身上有她永生熟悉的味道。
但即使是在手牵着手的时候，天青那傀儡的身体也依然冰冷。梦璃在每一个夜晚都会紧紧抱住他，将头靠近他的颈窝。天青的呼吸似乎带着暖，然而贴在她脸上的皮肤是冰冷的，他伸出手慢慢梳理着梦璃的头发想让她睡着，每一根手指都冰凉，他用它们抚过她的脸，而她并不觉得寒冷或是可怕。她只想要用身体里所有的热量让身边的男人温暖起来。
算是正式但又不算正经的求婚发生在两人去即墨之后。
梦璃没有见识过的事物太多了，天青想带她一起去参加自己年轻时印象颇深的即墨花灯节，顺便带上儿子儿媳一同前往凑热闹。
没想到即墨近年来了个狐三太爷捣鬼，据调查他貌似是中意长年居住于即墨的一个书生模样的山神，可是山神一直都是直男哪怕若干年前变成了鳏夫，也还是没被狐三太爷掰弯……现在人家据说是跟一个痴痴呆呆的小女孩住在一起，大约是在玩养成游戏什么的——云天青语。——话说他也不想想这个槽完全也能吐到他自个身上……
于是傲娇的狐三一气之下绑走了山神的养女。
真是的，这么大的妖怪了，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云天青语。
梦璃听说此事，二话不说进山相救。饶是狐三障眼法高明，仍然被梦璃化解。天青问她是怎么从那许多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当中认出哪个是正品的，梦璃说，因为眼神。真正的小莲宝，眼里只有爹爹。
菱纱插嘴：“那不是跟你一样？”言毕又看看莲宝，对终于又和女儿团聚的山神夏元辰笑道，“我看等她长大了，也一准是和我们家梦璃一样，出落成个清秀温柔的姑娘~”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暧昧起来，“到那时候，说不定她会比现在更依恋你呢。”
夏书生从菱纱闪烁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意思，苦笑，心道可我不是萝莉控啊。嘴上说：“姑娘说笑了，莲宝……不止比我小十几岁。我虽看起来二十七八，但其实早已活了上百年……”
菱纱转转眼珠：“有什么关系，人家回头肯定要长成御姐的。再说你不是一直陪着你夫人到她过世？又何必在乎再陪一个？总比和那只臭狐狸天长地久要来得好吧。”
夏元辰此前一直和女儿相依为命，如今遇险，更加觉出了这种心情。
他暗暗叹了口气，牵起莲宝的小手。这孩子虽然痴傻，可是望着自己的眼神，不知为何，却总让他想起曾经的恋人。当年捡到这个孤儿，他一直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便是因为这双眼睛。
——以后一直一起走吧，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一直陪在你身边，看你生老病死，看遍四季花谢。
云天青注视山神父女二人离去，沉默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句：“怪不得这么大了都嫁不出去……”
菱纱耳朵尖，稍加观测就明白了天青心中所想，促狭笑道：“那不是~梦璃可是差一点就成了慕容家的少奶奶呢！”
无奈梦璃太老实：“那只是两家人在我们还小的时候订下的婚约，慕容自己并没有想过。”
天青瞥她一眼：“是啊，所以我也没办法。”
梦璃不解：“可我并没有想——”
天青在她说下去之前一把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摩挲：“嫁不出去就嫁祸于我吧。”
夜晚的即墨万家灯火。梦璃和天青并肩走在一起，天青很高兴甩脱了另外两个活宝，梦璃在一旁轻声告诉他，慕容紫英差人给她送来了一件琼华定制的衣服，一再声明比他娘给梦璃做的那些要适合她。
“花灯这么好看，真想让慕容也一起来。”梦璃略带遗憾地说，“刚好我可以穿他送来的衣服。”
天青想都不想就说：“他不来最好，下次穿给我一个人看。”
梦璃微微愣了一下，继而微笑起来，小声道：“真是个大孩子。”还跟从前一样。
但是，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的的确确跟从前不一样了。梦璃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小姐姐一般。
之后一起在湖边放花灯。天青看到梦璃被烛光映得红红的侧脸，心中一动。
梦璃许完愿，睁开眼睛，发觉天青盯着自己看，便问：“爹已经许完愿了？”
天青脱口而出：“嗯。我求老天以后别再让你叫我爹了。”
梦璃愣一下，继而缓慢开口：“那……我……该喊什么……”
天青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下她秀挺的鼻子。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傻萌傻萌的。
“叫我天青啊~”某大叔趁机撒娇。
要梦璃说出这么亲昵的称呼实在艰难，梦璃努力鼓起勇气，却总觉得这两个字肉麻到说不出口，于是再而衰三而竭。
“你……可以不要凑这么近吗？”梦璃觉得有些难以承受他炙热目光。
“不行。”斩钉截铁。他靠的更近，牢牢地盯着……
梦璃更囧，御姐的高冷气场全面崩盘。“要不然……呃，以后我喊你云叔？”
“那更不行。韩家丫头也喊我云叔，你跟她怎么能一样。”
可怜的梦璃简直被逼到了尘埃里。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嗫嚅道：“好吧……天青……”
话音刚落，对方就笑意满满地把她的右手一把拉过去——“就在等你这句话！”右手跟着覆上她的右手手背。
梦璃看着自己的手被他的双手这样握在其中，头一次觉得他的手不仅宽大，且手心温暖而安全。
“以后都要这么叫我喔。”他边说话边把梦璃的手挪到下巴下边抵着，笑眯眯地瞅着她。
梦璃忽然有些气恼自己为何这么容易就被他摆布：“好的，云小青。”多少要扳回一程。
不料天青一口答应：“随你高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继而开始用梦璃的手来回蹭自己的胡茬……
梦璃觉得大脑明显出现空白，只有喧闹的时间在两人身边静静流淌。
A+B/青碧琉璃
在一个尽可能隆重但客观来看实在简单粗糙的山间婚礼之后，两人终于修成正果。
关于周公之礼，天青的想法很简单——男人就应该采取主动。任何事上他都是梦璃的导师，这方面也不例外。到了肌肤之亲的那一步时，梦璃已然解开心结，知晓了如今天青心中最看重的人是谁。他也难得认真告白一回：“老子……呃不，是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漫漫人生，如果不能跟自己真正喜欢、在一起觉得开心的人过，那还有什么盼头？”
当然，他的深情模式也就只能短暂开启这么一会儿，因为接下来他就迫不及待地贯彻打从梦璃小时候他就一再强调的“要亲就只能亲你爹，能亲你的也只有你爹”这一教育方针了……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把童贞看的比什么都重。这从侧面说明了，我其实是个相当纯情的人……哎你不要这样看我，我知道我刚刚的表现会让我的话显得很没有说服力，但这些话确实是我平生第一次说，所以可能讲的也不是很到位……”
梦璃静静看着首次开启语无伦次模式的天青，轻声说：“没关系，我也是第一次听到。除了你之外，也不会再有人跟我说这些话了。”
夫妻之间，也的确说不了什么正经话。山间原本最怕是下雨，但成亲之后，每逢大雨滂沱之时，天青反而变得格外兴奋。
这么糟的天气，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赖床不起。于是他抱紧身边的小太阳，贴在她耳边讲有色笑话——
“好，这次谁要是笑，谁就受罚！”云天青故意正色，“从前，有个象与蛇的故事……”
结果梦璃几乎从来听不懂那些笑话里隐晦的含义，自然也不会笑，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受罚的那一个。
梦璃初初体会到自己身体深处的变化，这些陌生的反应源自天青的拥抱。他的亲吻不再像过去蜻蜓点水般掠过，而是深入地纠缠。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柔，俯在她的身体上，用自己冰冷的脸感受她滚烫的脸颊。
梦璃慢慢绷紧了身体，全身僵直。
“怎么了？”天青握住她的手。
“我……我有点怕……”梦璃结结巴巴地说出诚实的感想，虽然她并不清楚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事。
“放轻松，”天青笑了起来，黑色长发垂下来，轻扫着梦璃的脸颊，“虽然不想就这样放开你，不过如果你想我这样，我会的哟。”
梦璃虽然害怕，却更不喜欢云天青就此离开。她抓住天青的胳膊，微微摇了摇头。
直到第二天中午，梦璃蜷缩在被子里，仍然有种神游天外的不真实感。
身旁的男人终于睡饱，赤裸着坐起，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朝她看了过来。
梦璃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第一反应是把被子往上拉，只露出一双水滴状的眼睛在外。
天青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就浮现出明显的笑意。
——怎么有种……得逞之后的……得意、洋洋？
梦璃大为困窘，完全不敢看他。天青却再次躺下，伸开双臂拥抱住她。
“真好，这感觉太好了……”
他低声说着，脸颊亲密地贴着梦璃的颈部。他的嘴唇湿湿的，呼出的气流染红了她的耳朵。
她不由得也伸出手，紧紧抱住这个男人。有什么湿湿的东西从她的心口流淌出来，流遍全身的每一根血管。一时间彷如庄周梦蝶，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蝴蝶，轻飘飘飞到远方。
梦璃只知道自己喜欢云天青，无论是靠在一起开玩笑，卷起袖子烧锅倒灶，守着生病的她不眠不休，还是在她耳畔轻轻喘息，唤她“璃儿”……无论天青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喜欢他。
她最大的愿望，无非是看到他开心。只要见到他笑嘻嘻的样子，她就会放心。她愿他一直那么开心，无论是不是因为自己。
梦璃望着窗外袅袅火光，门口流入烤鱼的香气，还有某人哼的温软又清朗的小调窜入心里。
这样的人间烟火就是一个家。
石沉溪洞。
早些年刻的那些伤心字句痕迹尚在。许多许多年之后，洞壁上两人后来共同写的字依然清晰深刻：
燕双飞，画栏人静晚风微。
栖香稳，软语呢喃话夕晖。
差池双剪，掠水穿帘去复回，
魂萦杨柳弱，梦逗杏花肥，
天涯草色正芳菲。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番外】人间烟火（人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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