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流鸢长凝

4、第三章．红颜若锦

　　“有刺客！”突然惊闻一名金人兵勇大声呼喝。
　　只见一个蒙面黑影执剑斜斜地刺向白马上的白裳女子！
　　“不要伤她！”慕清慌然一呼，侧身护住了怀中的白裳女子，逼得那黑影硬生生地将手中剑撤了开，顺势刺向另一个紫衣少女。
　　“记住，我叫慕清！我会回来找你的！”飞身下马，慕清匆匆折下一支柳条，迎上那条黑影——
　　怔怔然瞧着那个背影救下紫衣少女，与黑影缠斗着朝南边而去，白裳女子捂住心口，一阵莫名的酸意冲上心头，我这是怎么了？
　　“我的马儿走了！走了！阿姐，你快帮我抓他回来！”紫衣少女马鞭一指南边，一看周围紧紧围住自己的金人兵勇，“你们还愣着做啥？速速给我抓他回来啊！”
　　“不要追了，以他的身手，方才若不是他故意相让，你们是抓不住他的。”白裳女子若有所思地一叹，转眼瞧着一个个满脸红肿的歌姬舞姬，“明日，你们会懂我完颜若锦为何要如此待你们。”
　　勒过马儿，若锦低头瞧着雪白色的衣袖上几滴刺眼的血红，心，莫名地一痛，你会回来吗？
　　“阿姐！”紫衣女子翻身上马，忧然瞧着若锦，“若是明日忽大人怪罪下来……”
　　若锦唇角忽然浮起一个冷冷的笑，“那就让他怪。”转眸看着紫衣少女，“如绫，有阿姐一天，就算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也不要怕。”
　　“可是……”策马过来，紫衣少女如绫眼中满是凄色，“若是皇上有一天用强权要娶你呢？”
　　“那就让他先想想，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云淡风轻地一笑，若锦将狐裘斗篷披上，“要想活下去，不用点心计是不成的。小妹，我有些累了，该回去休息休息，明日，还有一场战要打……”
　　“好……”如绫点了点头，一挥手，金人兵勇已然放开了所有抓来的歌姬舞姬。
　　若锦望着眼前的杨柳依依，忽然间觉得有些恍惚，“慕清……”喃喃念着这个名字，那双清澈的眼中为何突然会有那么多的怜惜？不由自主地抚上腰间的短剑，忽然想起，方才已滑落马下，刚一低头，一位金人兵勇已经将短剑送了上来。
　　接过短剑，若锦不由自主地抚上短剑上残留的血迹，莫名地泪水泛上双眼，让她不禁一惊。
　　“阿姐，你怎么了？”如绫慌然问道。
　　“我……”若锦惊然摇了摇头，回剑入鞘，“我们……走吧。”
　　欲言又止，如绫回头瞧着南边慕清消失的方向，臭小子，下次再撞上你，定要你乖乖趴下做我的马儿！
　　缘，若是早已注定，即使是相隔千里，终究还是会聚。
　　柳枝忽然轻轻一甩，慕清长长舒了一口气，“不打了，不打了，三哥的剑法倒是真要好好练练了，我都一连让了你十余招了！”
　　黑影收起长剑，扯下脸上的黑巾，慕云没好气地开口，“三哥救了你的小命，你还敢嫌这嫌那！”
　　慕清摇了摇头，“若不是你，我现在定然已经混入了金人里面了。”
　　慕云瞪了慕清一眼，“你可知方才那位骑白马的金人女子是谁？”
　　慕清微微一怔，“我倒想知道她是谁。”
　　“当今金国皇帝完颜亮曾说过‘吾有三志，国家大事，皆我所出，一也；帅师伐远，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
　　“等等，别说这么文绉绉的话，三哥，你明知我听不懂。”慕清慌然打断了他的话，“他到底有哪三个志向？”
　　慕云摇头，“第一，一统天下，第二，让众国君王都死在自己脚下，第三，凡是这世上的绝色女子，皆要纳为自己妻妾。”
　　“好大的口气！”慕清怒然一喝，“就算他没有杀大哥，就凭这最后一点，我也想马上一剑刺死他！”
　　“完颜亮好色，中都众多大臣姬妾妻女，皆入宫服侍过他，却唯有一将门未遭此等羞辱。”慕云脸上忽然有了一丝敬意，“你可知是为何？”
　　“自然是那位将军功勋卓著，手握重兵，完颜亮若是如此羞辱于他，必然会……”
　　“非也。”慕云打断了慕清的话，“此将军早于多年前战死沙场，如今这将门，全靠他的长女完颜若锦一人撑住——此女生性狠辣，心计无双，颇为完颜亮喜爱。说实话，我当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能完颜亮放过她这个只有家将数百的弱质女流，甚至连她的小妹也不去强碰。”
　　“完颜若锦……”喃喃一念这个名字，慕清忽然瞧着慕云，“那照三哥你这样说，她不是很危险？”
　　“她的确是一个喜欢玩火的女子，今夜这样跑来大宋境内伤害歌姬舞姬，当真不懂她又想做什么坏事？”慕云沉沉一叹，“以她的心智，别说你混不进去，就算你混进去了，只怕还没到中都，你的女子身份已被她拆穿了——你还是乖乖随三哥回家吧，爹爹可是吩咐过我，一定要把你绑回家的。”
　　“额……爹爹知道我出来了？”慕清强笑着问。
　　“堂堂小郡主翻墙出郡王府，还穿身白衣，想不被看见可真难……”慕云摇了摇头，“丫头，世道不太平，万一闯出什么祸来，爹爹的心一定会很不好受。”
　　慕清坚定地一笑，“我不会闯出什么祸来的，三哥，这一趟中都，我是非去不可。”
　　“那我就要动手绑你回去了！”慕云暗暗按剑，准备随时偷袭这个小妹。
　　“三哥，你就算今日把我绑回去了，我还是会偷跑出来的。”忽然定定瞧着慕云，慕清坦然一笑，“我总觉得，我该去面对什么，该去做些什么，若是没有上中都一趟，今生今世，我心里，总是会有一个解不开的结，永远在那里，让我不安。”
　　“你……在说什么？”慕云惊然瞧着慕清的脸，从来没有看见过妹妹会有这样的表情，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
　　“三哥，反正有你在暗处悄悄保护我，我不会有事，就让我走这一遭吧。”慕清轻轻皱眉，英气的眸子中尽是从未见过的温然。
　　慕云长长一叹，“好，三哥陪你疯一次，但是，你要保证三哥一件事！”
　　“何事？”
　　“你知道爹爹最忌你穿男装，你可千万要记得你是女子，万万不可闹出什么荒唐的事来，让天下人耻笑。”
　　“三哥，你怎的跟爹爹一样的乱想啊，我会闹出什么荒唐事来呢？”
　　“你这男装打扮，若是三哥是个女子，也会忍不住多瞧你几眼。桃花汹汹，李道长当初给你批的命言犹在耳，三哥也怕你坠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好了，好了，我若是喜欢上女子，三哥你就马上动手抓我回去，交给爹爹发落，就算要我胡乱嫁人，我也愿意，这样可行了？”
　　苦笑一声，慕云只能长长一叹，“清儿你这丫头，当真让三哥拿你没法子。”
　　“呵呵。”轻轻一笑，慕清的心却重重一沉，原来你如此危险……我究竟能帮上你些什么呢？
　　白日徘徊在淮河沿岸，慕清始终没有看见那个她出现。
　　微微有些落寞，抚上长弓打结的弓弦，慕清喃喃开口，“为何你不再跟我说话了呢？”坐在柳梢之下，慕清瞧着远处的往来画舫，“你到底是谁呢？”
　　“马儿！原来你在这里！”忽然一条火辣辣的鞭子再次落上慕清的肩。
　　吃痛的慕清跳了起来，怒然回头瞧着昨夜那个紫衣少女，“又是你！野丫头！”
　　如绫挑了挑眉，示意身边两名金人兵勇不要上前，“你这次可跑不了了！”
　　忽然慕清眉头一舒，“我可不想跑，你不是要我做你的马儿吗？刚好我的盘缠也用尽了，不如姑娘收留收留我？”
　　如绫白了慕清一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身上这锦衣可是上等苏绣，随便当了都够你吃上几日，还有你这悬着的玉佩，当了也能吃个几月，足够你从哪里来，从哪里去……”
　　慕清不禁一惊，天啊，此时此刻，是真的找不到什么说辞混进去，再见她一眼。
　　如绫忽然噗嗤一声笑出，“不过，我偏偏想收留你。”一抹红晕悄然上脸，如绫上前仔细瞧着慕清的脸，“走，跟我回驿馆！要做本小姐的马儿，定然不能再穿这宋人的衣装！”
　　“驿馆？”
　　“不错，大金驿馆，从今日起，你可就是本小姐的马儿了！你只要跟着我们姐妹，说不定有一日，还能混个将军当当！”说着，拉住慕清的手，如绫兴冲冲地带着她朝驿馆走去。
　　“当年太宗皇帝都是用人不疑，自小到大，我从来没看错人，你是个人才，安心跟我，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封王拜相。”心底，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哑然一笑，慕清瞧着前方，这是你给我讲的第三句话了——我不要什么封王拜相，我只想有一天，你能把话一句一句地真实的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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