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流鸢长凝

13、第十二章．舞剑听筝共婵娟

　　一阵浓浓的菜香，不知道从何处飘来，惹得慕清不禁咽了咽口水，轻轻一抚咕咕叫的肚子，慕清啊慕清，你可要争气些，饿一顿死不掉，别让人笑话了去。喃喃念着，“我不饿，我不饿……”
　　“看来你还不饿啊？”若锦的声音忽然响起，慕清不禁急然回头，只见昏昏夜色之中，若锦端着饭菜立在身后，冲自己冷冷一笑，“看来啊，我是白来了。”
　　“若锦，别走。”慕清慌然唤住她，“我饿啊。”
　　忍不住一声笑出，若锦将饭菜递给慕清，“快吃吧。”
　　“婆婆准我吃饭了？”慕清迟疑地瞧了一眼若锦身后，“我还以为她送饭来，我方能吃。”
　　“你当真是傻瓜一个，她不许你进去吃，可没说不许我出来吃啊？”若锦说着，拉住慕清坐在将军府前的石阶之上，“来，坐这里吃。”
　　“这是你的饭菜？”慕清一慌，“那可不成，我若吃了，你可要饿肚子的。”
　　“谁说全是你吃的？是……我们……的饭菜。”若锦脸上一红，已夹起一块烧肉喂向慕清。
　　呆呆瞧着若锦，慕清怔怔然不知所措，“若锦，这里可是在……”
　　“我就喜欢在这里吃，谁也管不了我。”若锦忽然一蹙眉头，“我一个女子都不怕，你堂堂男儿还这般扭扭捏捏……”
　　“好！”慕清摇头一笑，张口吃掉那块烧肉，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从她手上接过木筷，“该我了吧？”
　　仰起头，笑然对上慕清的眼，若锦冷冷开口，“那要看我吃不吃？”
　　“那你不吃的话……”慕清长长一叹，夹起一块瘦肉放在青菜之上，轻轻用青菜包好，夹了起来，“只有我吃了……”说着，便往自己口中送去。
　　“你敢！”若锦慌然一喝，慕清在她张口的瞬间，已经将筷间的菜轻轻放入了她的口中。一阵酸意扑鼻而上，热泪瞬间滑落眼角，若锦怔怔然瞧着慕清笑然的脸，含泪一笑，“你竟敢对我用计！”
　　“我是怕你真的不吃。”慕清说着，温暖地一笑，左手轻轻抬起，为她擦去脸上的泪，“若锦，你哭的样子，真的不好看。”
　　心，刹那间像是被什么重重一撞，若锦身子僵在刹那，这一句话，你是不是曾经对我说过？泪水更加不由自主地滴落，慌乱了慕清的心。
　　“若锦……”慕清放下手中的饭菜，轻轻捧起她的脸，“你过去在中都的日子定然是很难，但是，从今日开始，我会陪着你一起面对一切，就算有一天你想杀了我，我也不会走……或许我做的事，有些荒唐，但是，我不想你再哭。”
　　淡淡一笑，若锦弯眉一笑，“苦又如何？不过是为了生存……但是，你答应我之事，我可不容你反悔，否则……否则……”突然哽咽住了，若锦拉过慕清的手，拉起衣袖，朝着原来那个刚刚结痂的牙痕咬下——
　　轻轻皱眉，慕清等待即将升起的剧痛，可是等来的却是若锦轻柔的唇印在了上面。
　　心，狠狠一震，慕清只觉得一颗心暖暖的都是甜意，“若锦……”
　　“看你伤还未好，所以放过你！”红着脸对上慕清的眼，若锦忽然起身，将慕清拉了起来，“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可是……这饭菜……”慕清迟疑地一瞧若锦。
　　“等下可以叫干娘再做便好。”若锦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朝门口的两位家将道：“速速将慕公子门外的那匹马儿牵进府，尤其是马上的弓与画卷，可要仔细送进客房，不可损了。”
　　“是，小姐。”
　　“若锦，谢谢你。”慕清笑然点头。
　　“我可不要你的谢谢。”若锦摇了摇头，拉住慕清往将军府后院跑去。
　　月光如水，洒满整个后院。
　　齐整的砖石，铺满院中，似是个练武小院——东南角的小亭之中，独独地放了一个古筝。
　　若锦将腰间的短剑解下，紧紧握在手心，“爹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在月圆之夜来这里，阿爹舞剑，阿娘弹筝。”
　　“若锦。”忽然，手心中的短剑被慕清抽出，慕清对着若锦轻轻一笑，“可愿为我一弹？”
　　“这有何难？”若锦仰起脸来深深瞧了慕清一眼，走到小亭之中，缓缓坐了下来，纤纤素手放在了琴弦之上，指尖轻轻一勾，一声清脆的乐声响起。若锦瞧向那个月下卓然执剑而立的慕清，浩然清秀，脸上悄悄地渲上了一抹红晕。
　　短剑当空划出一道清亮的弧光，映亮了慕清的脸，只听剑鸣一声，刚好与若锦手下的琴音交相辉映。
　　慕清轻轻一笑，剑影忽然飘忽起来，足下轻踏，宛若月下上仙，半是舞剑半是舞。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伴着古筝轻响，若锦的声音渐渐念起这首苏东坡的《江城子》，语声凄冷。
　　慕清虽然不懂文中写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听着若锦的语气与词中的句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凉意。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两行清泪从若锦脸上滑落，她忽然按住筝弦，身子不停地瑟索着。
　　收剑停招，慕清木立在原地，静静瞧着若锦，“若锦……”
　　若锦伸手抱紧古筝，连连摇头，“慕清，我很累……”
　　慕清皱起眉头，缓缓走近若锦，“我知道。”慕清放下手中短剑，“可是为明日担心？”
　　若锦定定瞧着慕清，苦涩地一笑，“我现在不想推你下深渊……不想……”如果明日我让你做不了宋人，你还会为我舞剑吗？
　　慕清淡淡一笑，“我已经在深渊之中了……”我是大宋的细作啊，我身份曝光的那一日，你还会让我留在你身边吗？或是……你知道了我与你一样同是女子，你又会怎样看我呢？摇了摇头，慕清忽然坚定地一笑，“你不是一样会陪我跳吗？”伸出手去，握住她微微冰冷的双手，“明日，你不是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要保你明日安然。
　　瞧着慕清额角上的红肿，若锦轻轻一蹙眉，“我是一个玩火的女子，你就不怕与我纠缠下去，会死无葬身之地？”
　　慕清轻轻摇头，“不怕。”
　　“若是我害你身败名裂，万世唾骂呢？”
　　“那是我注定的命……”
　　“若是……你发现我歹毒，阴狠，可怕……你……”
　　慕清的双手忽然捧住她的脸，近在咫尺，“完颜若锦，我只说这一次，就算有一日你要杀我，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不要你的青丝再白一丝！”
　　“你……”若锦忽然泪然一笑，朝着慕清的唇狠狠吻了上去，“那我要祸害你一生一世！”
　　脑中一片空白，慕清突然全身发热，一颗心狂跳得好似被火烧一般。
　　世所不容，荒唐之极！——一刹那间，爹爹，师父严厉的脸浮现在眼前，慕清的身子猛然一颤，当真女子与女子相恋是错吗？
　　慕清慌然将若锦拉开，红着脸看着她，莫名的心痛在心底升起，眼前红着脸的她与脑海中忽然出现的哀然虚弱的她合二为一——“为了这个来生，我等。”
　　泪水忽然涌出眼眶，慕清的身子一震，你究竟等了多久呢？
　　“我……我是不是……”嘲然一笑，若锦忽然黯然低头，“太不知羞耻？”
　　你前世一定很苦，才会有那样哀然的脸，今生一定很苦，才会有两鬓的白发……你还要苦多久呢？慕清轻轻摇头，既然命中注定要混乱阴阳，我为何不癫狂一回？嘴角一弯，慕清挑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那我就是不知礼仪……”
　　心底，一股莫名的欢喜冲上心口，若锦闭上了眼，泪水滑下的刹那，笑颜如花，抱紧慕清的颈，热烈地回应着慕清的唇。
　　“慕清……”喃喃一唤，若锦喘着气，埋头在慕清怀中，“你……会不会笑话我放肆？”
　　慕清紧紧抱紧她的身子，暗暗一叹，“我还怕有一日，你会嫌我今日荒唐……”
　　“那就再荒唐一件事……”若锦话音刚落，便笑然扑上了慕清的背后，“我要你背我……”
　　慕清点了点头，将若锦背起，“那完颜小姐，敢问你要马儿跑哪里呢？”
　　“只要是有月光地方，我都要你背我去……”若锦安然靠在慕清肩头，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滴落，不管明日如何，我要今夜成为我回忆之中，最美的一夜。
　　“好……”慕清轻轻一笑，背着若锦沐着月光，走在将军府之中——
　　“阿姐……”立在廊柱一角的如绫忍住眼底的泪水，黯然一笑，“原来你是阿姐的马儿，不是我的……”
　　“二小姐……”老婆婆轻轻拍了拍如绫的背，“自从老爷战死沙场，夫人病逝之后，我便再也没看见过大小姐这般快乐的笑了……这些年，苦了她……二小姐，姻缘莫强求，否则，将会伤人伤己啊。”
　　轻轻擦了擦泪水，如绫黯然点头，“干娘，我懂的，阿姐撑起这个将军府很不容易，我不会去扰乱她的快乐的……”可是我的心为何如此不甘啊？
　　“二小姐能这样想就好……”老婆婆长长叹了一声，瞧着慕清，“但愿，这个宋人，能让小姐真的脱离苦海……”
　　一声长叹在将军府的檐角上响起，慕云摇头看着慕清与若锦的笑脸，妹妹啊妹妹，你还是掉进这个劫了……我该拿你怎么办？深深瞧着若锦，你此刻的幸福，可知是镜花水月，真相到来的那一天，终究是空啊，我又该如何保护你，不让你受伤？

作者有话说

　　更文，上班~~~
明天才到斗智完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