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异域记》田可心

7、又变回了幼／齿小萝莉

　　我就这么自安天命云淡风轻地在帅蜀黍家住了下来。

　　老实说，让我不听天由命也不行啊，我现在——
　　一，还是残疾人（咳咳，提醒一下：聋哑）；
　　二，没有一技之长，连农民都不够资格当；
　　三，还不确定是不是这个时空里的人都跟我们家帅蜀黍似的那么助人为乐，要是冒充大侠在外面浪迹天涯，能不能每天晚上都找到一户好心人家收留我，以免我与鬼同行（你怎么老惦记着这事儿啊……）。
　　说得不好听，现在我这身衣服都是捡的帅蜀黍家两个小家碧玉型美女妹妹的，我自己穿来的那套羽绒服牛仔裤雪地靴，奇装异服勾引恶性回头率都不是问题了，问题在于我没得替换的，等熬过了冬天，估计就不能再把它们叫衣服了。

　　夏朝的衣服样式我还挺喜欢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总结出了这么一套规律：
　　基本上寻常人家就是窄袖短装，方便干活儿嘛，连女式的也有很多裤装。这一点我知道原因，穿裙子其实是一直到了保守的封建社会才变成天经地义的。别以为穿裙子比穿裤子好看，古人不那么想，他们觉得裤子会把腿形勾勒出来，所以穿裤子差不多就等于是比穿裙子少穿那么一件衣服似的，不正经。
　　至于有点儿地位的人家呢——好多也就是神仙家庭了，他们就往往宽袍大袖，天气暖和的时候，该半袖半袖，该短袖短袖，甚至还有低胸露肩露腿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个我喜欢！

　　在帅蜀黍家过了大半个月之后，我已经开始慢慢摆脱聋哑人地位，能听得懂也说得出最简单的生活用语了，虽然还是一知半解结结巴巴的。
　　我发现的第一件让我大跌眼镜的事情，是……他们竟然认为我还是个孩子！
　　补充一个前提：在知道我真实年龄的情况下。

　　我当时语法混乱口音浓重颠三倒四地跟他们确认：“你们觉得我还是孩子？”

　　辣妈阿姨很奇怪地看着我，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段话，我没全听懂，大意还是了解的，即：这不是我们觉不觉得的问题，而是你本来就是孩子啊，你还要再过几年才算是成人。当然，如果你现在就嫁人的话，我们也可以勉强认为你也成人了。
　　我腹诽着给她最后这句话加了个注释：那就属于拔苗助长型成人。

　　我严肃地思考了一下，审慎地追问：“请问你们的平均寿命大约是多少岁？”

　　辣妈阿姨答道：“大概一百七八十？也有活到两百来岁的。”

　　我噗！

　　明白了，肯定还是那沾神气儿的问题。记得小时候看《圣经故事》，就特别惊讶于刚造出来的那批人怎么都能活到一百好几十岁，还有好多老爷爷七八十岁才娶妻纳妾生了一个儿子又一个儿子的。
　　还有咱们自己的神话传说，也好多时代背景为远古的故事里都是说某主角怎么怎么的活到一两百岁才无疾而终。

　　敢情都是真的啊！

　　（群鬼又怒了：也可以是沾鬼气儿好不好？我们也可以活——呸，不对——我们也可以存在很久很久的，有句俗话叫“祸害受千年”你没听过吗？有没有文化啊！）

　　呃~我抖抖抖地忽略掉脑袋中假想敌的抗议声，沉吟道：这么说，这时候人的寿命大约是我的寿命的两倍，于是整个生命过程都被用简单算术乘以二来重新计算，据此换算一下，我现在对于他们而言，差不多相当于咱们的十三四岁那么大……

　　我好幼／齿！！！

　　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能体会到“一把年纪都活在了狗身上”这句话的真意么？

　　怪不得帅蜀黍其实都五十多了，才有一对比我也小不了几岁的女儿，和一个小豆丁儿子，原来人家其实也就相当于咱们的二十多岁啊，人生的花骨朵都还没盛开呢，也就因为早婚早育才能有这么大孩子的。

　　顺便说明一下，他们虽然是这么一种状况，可是发育期青春期什么的，跟我们还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人家的年轻时代足足被拉长了两倍，两倍啊！
　　羡慕吧？幸福吧？要不怎么叫YY出来的美好人间呢！

　　可怜我虽然YY出了这么个清平世界，自己到底能不能享受得到还是个问题。万一虽然穿是穿过来了，自己的寿命也还是那么长，岂不是白白为人作嫁？

　　老实说，沾神气儿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以我二十七岁多快二十八岁的高龄才开始还来不来得及了，要知道人家可是从受精卵胎教时期就开始潜移默化的，我可晚了足足二十八年多呐（注：加上十个月在我妈肚子里的时间）！

　　唉，总之，用最坏的打算，就是我完全沾不上神气儿来看，我自己都想不清楚了，会不会按理说我们那儿的人看起来会比他们的同龄人要老啊？
　　幸好我天生一副雁过无痕的装嫩相，否则可就亏大发了！
　　以前就老被一群比我小的娃儿揪着老脸皮叫小萝莉。我老人家在小萝莉年龄那会儿还没小萝莉这叫法呢，现在是名副其实地把这一段人生的遗憾给补上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语成谶？
　　还是我这副尊容本身长的就一长成谶，所以我才会莫名其妙沦落到这个奇怪的时空里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再自怨自艾了，直接怪我妈得了。

　　说到这个，我还真想我爸我妈了，也不知道我就这么离奇失踪，两位老人家会难过成什么样儿，好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总还让他们有点儿希望，否则我妈非疯了不可。
　　唉，不孝啊不孝，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这一辈子就光读书了，都没挣钱奉养过他们。要是这回我能平安回去，那JSD我也不读了，我考律师资格混律所挣大钱孝敬他们去，至少得把他们这段日子为我担的惊受的怕给他们补偿回去！

　　怀着这么一片决心，我要在这遥远的时空里改头换面，好好做人。

　　毕竟是古代，就算是慢慢能够和周围的人交流了，我也还是觉得挺无聊的。不但不能看电视看电影上网打游戏，连非业余生活也没法进行，因为就算我已经开始认字，农家也没几本书可看，再说我又不是学历史的，就算是学历史的，在这个十有八九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历史里，好像诸事也没有太多的研究价值，还不如等我回去自己爱怎么编怎么编呢。

　　刚来的时候，我当然是热情高涨地拍下了许多照片，把那些龙啊凤啊各种各样的坐骑的千姿百态都拍了个遍，可没几天也就腻了。
　　不腻也不行啊，不管是手机还是相机，电用完了都没法充，存储卡满了也没法导出来清空，我还是省着点儿吧。

　　虽然帅蜀黍一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还是打算等过一段时间，自己能出去闯荡了，就不给他们添麻烦了。本着为了自己的打算，我总不能把大好的（虽然是被迫的）穿越时光都浪费在这个百无聊赖的小地方，总得出去见见大世面，夏朝的王长啥样那是我最好奇的。
　　废话！就算他是一般人我也想看看他长啥样，何况他还是天神——我自己写的，夏王朝可是天神统治人类的时期啊！

　　再说了，要结束穿越回到我原来的生活，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总得出去经历些事儿才能找得到契机啊，这不典型的小说套路么？
　　既然我都穿到小说里来了，当然就得按照小说的逻辑来安排自己的生活。

　　至于我一直都惦记着的那事儿……
　　就见鬼那事儿……

　　我在帅蜀黍家一直待到过完了冬天，都开始能下地干农活儿了，也没见到过鬼。
　　此时我自己的小心思，我也拿不准了，到底是释然还是失落涅？

　　（群鬼与围观群众异口同声：所谓的“没事儿找抽型”，莫过于此！）

　　一直到开春，我跟着帅蜀黍下了几天地，都差不多成了个半熟练工了，才终于出了一件跟这有点擦边的事儿。
　　果然是阴气最重的春季时分啊，怪不得后来的清明啊端午这种跟死人有关的节日都选在春天！
　　我只没成想到，这事情一旦开始发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最近才发生的，而是最近才被我发现的。那天我们一家四口——包括帅蜀黍，辣妈阿姨，他们家大丫头，以及我，一如既往浩浩荡荡地出发到地里干活儿，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很诡异的阿姨。

　　之前因为一直是冬天，邻里乡亲们都宅着，不怎么互相走动，而且就算是走动，也准得把这位阿姨给跳过去，而我一见她那副尊容，就明白为什么了。
　　——所以我说这里的人好看，它就是沾了神气儿而不是沾了鬼气儿嘛！
　　这位阿姨整个人形销骨立，憔悴枯槁，目光呆滞，一双手看起来跟鸡爪子似的，所谓的行尸走肉，大概也就是这副模样了，就跟直接顶破棺材刨开土爬出来的没啥两样，吓死人！

　　我一看见她就本能地躲到我们四人行的队伍中间去了，所挑位置严格保证前后以及靠近诡异阿姨的那一侧都有人盾防护。要不是后来我们家那三位七嘴八舌地跟我八卦了一通，我还真不确定那位阿姨到底是人是鬼。
　　因为，虽然我们家那三位都跟她打了招呼，可谁知道呢？这可是人鬼神混居的时代啊，万一人遇到鬼就跟遇到人那么不当回事儿呢？

　　走过去之后，我们家那三位跟我说，这位阿姨其实特可怜，纯粹就是被丧夫之痛闹的啊！

　　作为一名文艺风言情小说作者，我才听了个开头，满心滔滔的恐惧就习惯性地转化为了汩汩的同情：原来是寡妇啊，还是痴情种……

　　他们继续：自从去年秋天她们当家的死后，她就一天一天没了人样，本来长得唇红齿白的，在这美人遍布的时空里都算是出众的，你看看她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儿了？比你都不如！

　　我被最后这句话呛着了：这到底算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本来人民群众在八卦的时侯都是顺序混乱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在把有目共睹的后果多此一举地描述了一番之后，他们又倒回去开始追忆往昔：
　　还记得那天，她们当家的下葬之后，她愣是趴在坟头上不肯走啊，最后还是两个大汉一边一个架着把她拖回家的，她一路都是倒退着走，对着她们当家的新坟泪眼汪汪地瞪着不放，真是割舍不下呀……

　　我听到这里，“耶？”了一声，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话，百分之八十是出于自言自语的心理需求。
　　却没想到，就是这句话，把我的命运轮盘瞬间推转，故事就此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