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雾浅 何处是关乡》木叶清筑

20、韶光的拐角-2

　　宁衍最后还是没说曾煜的手是怎么回事，温浅也不敢去问，甚至不敢想。有些事情，她将它们抑制封闭在最深处的地方，已经沉寂了那么久，久到已经不堪触碰。
　　剧组早就搭飞机去了无锡，助理莎莎发了很多短信到她手机上——因为知道她一向不爱打电话，所以有什么事情通常都是短讯联系。最后她说，已经给她订了下一班去无锡的电子票，还有剧组下榻酒店的信息。
　　那是晚上十点的航班，于是宁衍说：“不如我送你过去。”
　　她笑眯眯的：“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我都习惯了，早上三四点的飞机赶去，赶完通告又赶下一个，不要当我是小孩子啦。”
　　宁衍皱起了眉：“那怎么行，这样下去……”幸好也没坚持要送她过去，只是陪着她换登机牌又送到安检口。温浅转身朝他挥手。
　　这样的深夜，机场里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他显得更加的鹤立鸡群，温浅与他告别是才发现还围着他的围巾，浅灰的羊绒，温暖踏实，有淡淡的烟草气。她想将围巾还给他，于是再度回过头，结果宁衍笑着说了一句什么就转身离去。
　　温浅愣了愣，仔细想了想，才知道他说的是：下个月，我来接你。
　　这是一部新戏，前几天刚才北京举办了开机仪式，除了老一辈的演员，新生代几乎都是在戏中挑大梁的，因为都是生面孔，连着导演都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因而顾明萱很不高兴她在几部戏当中选了这一部，当众斥责她毫无进取心胸无大志，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比如那部《指点江山》就是献礼剧，央视的大制作，破天荒邀请她出演女二，偏偏她选了部名不见经传的武侠。
　　就算是女一，也不见得能有多大反响。
　　温浅不以为然，脾气还是很好：“萱姐，要是我胸有大志你可以可以考虑让我转型走性感路线啊……可惜了……”
　　顾明萱正在气头上，这下反而被她逗得噗一声笑了出来，没法板着脸继续教训她，只得循循善诱：“你说你都奔三的人了，这地儿能有几个人是多年媳妇熬成婆的，你再这样不温不火不紧不慢下去……算了算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其实温浅知道顾明萱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对自己人都是很好的，这几年下来也只有她一边起她没出息一边又不曾逼她太紧，几乎是纵容了，所以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哪有这么好看的太监啊，萱姐你就答应我吧，你看这部片子都是新人嘛，我好歹也混了个脸熟，大家怎么看都是先看到我的。再说了什么《指点江山》里那么多大牌，我该多暗淡多有压力啊。不是说宁当村凤凰，不当城中雀嘛，我发誓，我会好好拍戏的。”
　　顾明萱被磨无奈：“下不为例了啊。你记得抽空回来拍雅之都新一季的广告。”
　　温浅惊叹：“萱姐你真是强，不是说它这一季的广告是在国内最红的五个女明星里头里甄选么，我什么时候变成国内最红的五个女明星了？”
　　“就会耍嘴皮子！”顾明萱瞟了她一眼，“还不是你运气好，原来说是看中了江睦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落到了你头上，我接到电话时也很意外，不过对方就说是你，我就给你应下了。”
　　她也觉得自己运气好，特别是现在，莎莎居然给她买到了她最爱的虾饺，皮白如雪，透明如纸，隐约可见里头淡粉颜色，咬了一口，纯正的广式风味，皮薄馅鲜，柔软又有弹性，异常的鲜美甘甜。
　　心满意足之下说：“莎莎，回去我给你涨工资吧。有你这个助理我真是太幸福了。”
　　没想到莎莎切了一声说：“我是在萱姐那里领月钱的……”
　　“好吧……”温浅想起自己确实不善理财，加上什么事情都有人帮着料理，她对钱财是越来越没有概念，几乎就快忘了不过十年前，她为了这个东西，险些一夜白头。
　　“温浅姐，这么嚣张的助理你还给她涨工资，我看不扣都挺好了的。”甘甜凑过来插话，十六岁的小姑娘，刚特招进了北影，人如其名长得甜美清新。温浅过来没几天，就跟一群新人混熟了，一个个都叫姐姐，简直如鱼得水。
　　甘甜这次演一个刁蛮骄纵的世家小姐，戏份也算吃重，第一次拍戏，一切都新奇得不行，温浅为人温柔好说话，时常被缠着问这问那，温浅看她是年纪轻轻就一人出来闯荡，平时也多为提携照顾。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居然已经成了前辈一级的。
　　“原来我是老了啊。”有一次她这么跟顾明萱感叹，“虽然还不是那么老，但是一对比就觉得自己真是沧桑。”
　　顾明萱隔着电话教训她：“终于知道啦，你已经不小啦，这个圈子你底子再好还能混几年，现在知道紧张了吧，看你都瞎混了几年了。”
　　“我也不是瞎混啊。”温浅反驳，“至少走在大街上，好多人能认出我。”
　　当然被嗤之以鼻。
　　“别的我就不说了，公司里江睦晴跟你是同期，你看看人家。当初签你俩时，公司可更看好你，特意让我来带你，江睦晴的还是个什么都刚上手的小经纪。结果呢，人家都当了影后了，我都不想说你是我带出来的。”
　　想想也是，温浅当然表示赞同，顾明萱又被气到了：“你现在嗯嗯哦哦，挂了电话你该怎么过就又怎么过！”
　　温浅抿嘴无声偷笑：“萱姐，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温姐啊，呆会儿我要拍场打戏，还要吊威亚，怎么办啊。我恐高的。”小姑娘嘟着嘴发愁，“导演还不让用替身。”
　　“其实不用拍的，你就当是在坐海盗船，坐海盗船还要付钱，你现在可是能赚钱的哎。”温浅柔声安慰，并投以鼓励。片场上导演开始叫人，甘甜还是怕，一直拉着温浅。她只得陪着上场，告诉她自己会在下面看着，小姑娘才敢走过去。
　　对吊威亚，温浅并不陌生。第一次她也害怕，可她不敢露出一丝来，就算被拽到高空时也是死死咬着牙关忍住尖叫，拍摄结束以后她吐了很久，连着好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可她没资格挑剔，她那样需要钱，为了钱她什么都不问就跟公司签了合同，那笔合同金虽然低微，却是小年救命的钱。那段日子，她拼命地接戏接通告，几乎什么都答应，只要给钱，小年在医院里躺着，一天天都是钱流水一样的花出去。有媒体来采访她问：温浅，现在女孩子都喊着减肥，你这么瘦，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
　　她微笑着回答：其实我觉得不用太瘦的，最重要的是要适合自己。可心里却在想，要你整天劳碌奔波，只睡三四个钟头，能不瘦下去么。连顾明萱都嫌她太瘦，就算她现在养了回来，还是从不限制她饮食，巴不得她能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