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雾浅 何处是关乡》木叶清筑

13、时光的碎片-8

　　上车之后曾煜一直很沉默。他跟温浅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在想那个网站的事情。直到曾煜脸色苍白地上车之后，才觉得不对。
　　她以为温浅的性格令他不悦，曾煜脾气虽然不算太坏，却绝对是言出必行不容反抗的人，而温浅虽然淡静柔和，却是柔中带刚。
　　“阿煜，宁衍的事情，跟温浅没什么关系，而且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发展。一切都是宁衍一厢情愿……你找到他没有？”
　　宁深低声劝慰，曾煜勉强笑了笑，却不说话，直到车停在了她家门前，才摸摸她的头发说：“不要担心。宁衍只是去美人庄喝酒而已，我已经叫人跟着他，不会出事的。”
　　她朝他感激地一笑，凑过去轻吻他的脸颊：“阿煜，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实际上她一直不算很干练坚强的女子，幸好有枝可依，不需为生活担忧。
　　而曾煜脸色还是不豫，她不放心，下车之前又回头说：“温浅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如果她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你不要放在心上——还有，不要忘了吃药。”
　　宁深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他忽然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不把她，放在心上。望着前方逐渐阴霾的天色，记起今夜将会有一场雪。在这个南方的城市，难得下雪，上次看到雪，还是在阿尔卑斯山脚。
　　漫天的大雪，除了雪还是雪。
　　锐利的风呼啸着扬起弥天的雪沙，连天都仿佛被染成雪白，他从山上因为意外失足摔到山脚，肋骨断了两根，刺入内脏里，造成了内出血，他根本就无法动弹，因为从六岁就开始学画，也学过一段时间的人体解剖，他还知道一些急救措施。
　　但手机在坠落的过程中不知遗落到了何方，除了等待救援，他别无它法。
　　疼痛渐渐灼伤了意识，眼前开始模糊。他竭力睁着眼睛，望着遥远的天空，至今都还记得的明亮，清澈，又美丽的繁星。像是谁泪光莹然的眼。
　　那时候，他想，如果这次他不幸死去，那么她会不会原谅他，会不会因为他掉眼泪……像为江从隽那样。
　　温浅。
　　曾经是属于他的温浅。
　　他默念着那个名字，遥望着那些星辰。他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因为失去了那个人躲在被子里哭，他想着她的惶然无助，甚至不敢真的就此死去。他怕自己一旦睡去，就再也不能知道她过得到底好不好。
　　可是隔了这么多年，当他终于无法隐忍，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心底最想问的那句：“阿浅，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其实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或许得到了就能得到救赎，或许他也可以就此死心，然后像他竭力所想的那样，爱上宁深，结婚生子，而他很早便已功成名就，所以那样他会有一个世人眼中最圆满的人生。
　　繁花如锦，星河璀璨。
　　她却扬起眉，冷了声音，似笑非笑说：“我过得好与不好，跟曾先生，可有半点关系？”他终于明白，这世上最悲哀的不过是分明爱着，却连问都不能够。
　　他无法逾越，生与死在他们之间划下的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