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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   说完了过去的事儿,还是该想想怎么应付眼下的问题。其实,对于舅舅的无理取闹,我感到更多是困惑,而不是愤怒——
      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呢,舅舅?我只是偶尔联系一下我的父亲而已,那个人跟我有一半同样的基因;不管是不是漫不经心,他终究养了我十年;不管是不是爱他,我终究有义务还我欠他的一切。没人能够阻止我,你也不例外,章玉国——你十年前就没能阻止,你以为你现在就可以了吗?
      就在我闲来无事,考虑着怎么让我爸彻底摆脱这个小混混的时候,情节已经开始向着更加引人入胜的方向发展了。
      引导整个事件发展的,是我接到的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喂,姐,我是薛倩。”
      “呃,不好意思,我是他儿子华章,您是——舅妈?”
      “哦,嗯,你妈在家吗?我找她有点事儿。”
      “请等一下——妈妈,妈妈,舅妈电话!”
      “哦,马上!喂,倩倩吗?”她拿起客厅里的分机。
      我不会为自己的任何行为做辩护,这一点你应该已经了解了,我想我已经诚实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但我有还是必要声明——我并不是一个窃听惯犯。只是薛倩姑妈那不安到显而易见的声音出卖了她,我相信这背后一定有个悲情的秘密等着我。虽然我不怎么喜欢秘密,但大家不都这么做吗?——保护住自己的,同时也探听别人的。所以,我罕见地从了一回众,没有放下手里的分机话筒,仅此而已。
      然后我就听到舅妈哽咽的嗓音:“姐,姐,我受不了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又打我,我要跟他离婚——”
      偷听电话就是这样,一旦你开始,就不能放下手里的听筒,不是因为你还想继续听下去,只是因为你放下电话的声音会被他们听到。那么,与其被发现,还不如听到最后,是吧?然后我很快就了解到,显然,我的那位舅舅不是第一次犯下此类罪行——家庭暴力,让我想起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对了,《不要对陌生人说话》。其实根本不用想那么遥远的虚构故事,十岁以前的我,目睹了足够多的类似戏码,只不过每一次都是我妈先出手,然后以我妈的受伤和我爸带着衷心悔恨的自我检查为结局。但是我爸至少每一次都是带着悔意的,而你呢,我的舅舅?真是讽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爸做了些什么——你那么爽快地带着离婚协议书去找我爸的时候,我就料到你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他。当年你道貌岸然地带着一群混混一边指责他欺负你姐姐,一边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你本人却在做着比他更为恶劣的事吧?我不止一次看见你欺负老人,欺负小孩子,所以,对你来说,打一打自己的老婆更加不算什么。只是,我对于我妈姑息养奸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曾经饱受家庭暴力之苦的她,居然还在试图拴住和自己同病相怜的舅妈!难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没有听说过吗?难道只是因为是自己的弟弟,就可以原谅了吗?
      随后像是突然学会了读心术,我妈对我的疑问做出了解释:“这样说吧,倩倩,你叫我一声姐,我也从来没拿你当过外人,你如果真的受不了他,而且如果他真的在我跟他谈过以后变本加厉的话,你完全可以现在立刻跟他离,但是我必须让你知道,你前姐夫华意,之前也是那个德行,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跟他结婚,第二件是跟他离婚。”
      你是在怨恨我的那次受伤,导致你做了你后悔一辈子的事吗?尽管我好不容易才从你们的战火中幸存?无论我是不是从那以后,只能从大脑里,却不能从心里产生爱?我现在真的迷惑了,完完全全地迷惑了——或许你对那些曾经受到的伤害,原本很享受的?那么真是对不起了,妈妈,我之前恐怕一直误会你了。错把你当成了受害者,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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