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薇歌大陆定居记》酒熏

44、琉璃般笑容

　　“来！把这个喝了！”
　　晨宫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捂着鼻子端给敛蓝。
　　后者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见她没反应，晨宫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汁，眨眨眼。这个闻着好奇怪，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感觉呢？自己生病都是由漂者治疗的，还从来没有喝过药草师制作的药剂呢。
　　呃，虽然，这味道着实难闻了一些，可还是很好奇啊。晨宫心痒难耐，偷偷看了一眼敛蓝。我就喝一小口试试，应该没问题吧？
　　碗沿悄悄地、悄悄地，靠近了晨宫的嘴唇……
　　“呕~”她一口吐了出来，手中的碗也随之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下，总算是吸引了敛蓝的注意。
　　淡金色长发少女撑起身体，沉默着打量这一切。
　　晨宫尴尬一笑，连忙道：“我马上叫人再给你做一份！”说完，她捂住嘴，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天哪！太难喝了！那是恶魔做的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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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敛蓝闻着逐渐蔓延在空气中的药汁味，竟从中感受到一股久违的熟悉感。
　　明明就是中药嘛。
　　她笑起来，笑声有些喑哑。
　　重新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却没有再入睡了。不是不想，是不敢。就这样合眼休息一会儿，似乎也不错。
　　接下来的两天，前来看望的人络绎不绝。
　　先是社里的朋友。荆榛和阿久结伴而来，带了好多水果和巧克力。女孩笑眯眯告诉她不用担心甜品店，她生病的这段时间店里就由他们俩照看。
　　然后是恩莱，下课后急匆匆跑过来，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带之后，又跑出去买了好多红果，回来后一个人蹲在床边一口气解决了好多。吃了一半，他才想起来这些是买给病人的，于是热情地把红果洗干净，硬是塞到敛蓝嘴边要她吃。
　　在敛蓝哄过之后，单纯的恩莱高兴地把剩下的果子全吃光了。
　　恩莱走了之后，蓝艺颜和暮央暗水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少女。三人看望的礼品同样是水果，以及一盒巧克力。
　　客套地说了一些看望的话后，蓝艺颜把身后的那名少女拽出来，介绍说这是彩蒂小荷。之后，蓝艺颜一脸担忧地凑到敛蓝身边，神色忧愁像生病的是自己，并表示自己一定要留下来衣不解带地照顾敛蓝，把后者吓了一跳的同时，她被暮央暗水拉走了。照例扬起灿烂微笑，暗水以急事为由带着两人离开了。他们跨出房门后，刻意留在后面的羞涩少女小荷对敛蓝露出笑容，随即转身去追他们。
　　后来，并不是和敛蓝很熟的法洛林初还有他的搭档也来了。
　　他们带来的水果上还滴着水珠，很新鲜的样子。当然了，还带来了看望病人必备的巧克力，很大一盒。简单慰问过后，也不知怎么地，两人当着敛蓝就吵了起来。少女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人吵得不亦乐乎。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得那么起劲。
　　吵了一会儿，两人才尴尬地想起有病人在旁边。于是，就“到底是谁引发了争吵”这一话题，两人又闹了起来。
　　敛蓝：“……”
　　送走这一对后，病房总算安静了下来。
　　傍晚的时候，西宫缓悦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敛蓝的房间。
　　刚开始敛蓝甚至没发现他，直到无意中转过头去，才赫然发现椅子上坐了一个人。见少女睁大眼眸凝视他，缓悦沉静地颔首。
　　他仿若无呼吸的静止物，完美地融于周围。
　　“怕吵到你，东西我放在外面了。”
　　“嗯……”
　　“其中有一些是其他社长让我带给你的。”
　　“哦……”敛蓝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那些人，我认识吗？”
　　缓悦眯起眼想，“不清楚。反正你收着吧。”
　　“嗯，好。”
　　窗外下着小雨，静静的时光淌过，当星星闪耀在夜空，敛蓝悄悄侧过头去，发现之前还坐着缓悦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
　　于是转过头，睁着眼，默默望着天花板。
　　黑夜无边。
　　清晨醒来，她下意识用手指抹去触碰脸颊，泪痕未干。
　　自己都养成习惯了吗？敛蓝勾起一丝笑容，等待身体的那股难受感觉过去。明明就是刚睡醒，身体却一阵疲惫。
　　勉强从床上坐起，她望着窗户发了一会儿呆。淡淡曦光下，红红的枫叶轻飘飘落下，雨水淅沥，打湿了地上的落叶，将地面逐渐渲染成微红。
　　“咦？你都起床了？”
　　一个柔美的嗓音在卧室门口响起。
　　少女回头。原来是晨宫。
　　她的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轻快地走到床边。
　　“吃点东西吧！”
　　“哦，对了，那个药，我等一下叫别人端给你啊。”晨宫这般说道。显然，之前的尝试给她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回忆。
　　敛蓝点点头，然后又摇头，“没有食欲。”
　　“啊？”晨宫刚想介绍早餐就被打断了，顿时一脸失望，“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早餐，竟然不吃。”嘀咕了两句之后，她随手把托盘放到一边，好奇地在众多礼品中翻来翻去。
　　“哇哦~我喜欢的水果！”她从里面挑出一个金黄蕉，毫不客气地剥开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翻找。
　　于是当敛蓝无意间回头，赫然发现晨宫左手两个红果，右手一串葡柚子，嘴里还咬着白蜜桃时……
　　“晨……宫……”
　　她的声音并不大，语气听起来也很平静，可被她呼喊的人愣是打了一个寒颤。晨宫赶紧摆出讨好的笑容，随即，她的面容又变得高傲凛然：“有什么事要麻烦尊贵的北极家小公主吗？”
　　“远离我的食物！”敛蓝没好气地回答。
　　紫发少女笑嘻嘻道：“知道了。不过这样很好玩嘛。好啦，被我吃掉的我会补上的。”说完，她继续东翻西翻。
　　敛蓝索性不再看她，重新躺下，顺便把被子拉到头顶，将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捂在被子里。
　　眼不见心不烦。
　　这边，晨宫兴致盎然地把别人精心准备的礼品统统翻了一遍，就连装巧克力的盒子也被她拆开，挑出不好吃的扔到一边。
　　当她带着恶作剧的笑容回头看敛蓝，发现她整个人竟都被盖住了，只能看见头顶的些许淡金色发丝。
　　她瞪大了眼。
　　屏蔽掉我吗？晨宫先是鼓了鼓腮帮，随后眼珠一转，跑出了房间。
　　等她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把……剪刀！
　　她将剪刀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先是俯身观测了一下少女。很好，没有移动的迹象。
　　于是，她亮出剪刀，盯着露出的发丝，预估了一下她眼眸的位置，毫不迟疑地下剪刀，快速地在看好的位置上剪了两个洞。
　　而本来是一片黑暗，忽然感觉有光射过来。即使隔着眼皮，依然能感到那明亮的白光。于是敛蓝睁开眼。
　　“哈哈！”晨宫扬起头得意地大笑起来。
　　被子遮住的脸庞，此刻有了两个小洞，刚好露出里面的两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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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似乎有可怕的气流在通过。
　　晨宫噌地从床边站起，边退后边镇定地说：“我上午有课，再不去就迟到了。先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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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敛蓝揉揉眉心，重新倒在床上，叹了口气。算了，不和她计较。
　　少女躺在床上，打着呵欠听雨声。
　　尚有凉意的光线变得温暖，升到天空中的太阳散发热量，照耀到被子上，雨声也渐渐小了。
　　沉默中，原本发着呆的少女忽然起身。
　　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穿着那宽大的白色睡衣——大领口，露出一截小腿，也不穿鞋，就这样跑出了房间。
　　片刻后，她拎着一个小瓶子打开了房门，绕到自家的后花园。
　　遍地都是零落的花朵，湿腻的泥土看上去踩在上面就会摔一跤。
　　蒙蒙细雨下着，在满目苍落之中，敛蓝赤着脚径直走到一处空地上。什么都没有的一片泥土地，上面却支了一把伞。
　　那是在大雨的第二天敛蓝插在上面的。
　　她蹲下身，用干净白皙的手按了按泥土。
　　非常软，夹杂着浓浓的水分。
　　大概是下了半个月雨的糟糕影响吧……敛蓝低下头，默默捏紧泥土。
　　然后她拿出小瓶子，拧开瓶盖，倒了一滴在埋下种子的地方。
　　这是营养液。植物艺术及设计学社的内部流通品。好吧，其实身在这个社，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有关种植的工具呀、资料呀，很方便就能得到。之前的锄头和水壶都是从社里拿的……
　　看着松软的泥土，敛蓝发愁。
　　这个，要怎么解决呢？
　　从别的地方移植干燥的土壤过来吗？还是说，她最好先去请教一下社长？
　　蹲在泥土上，她白嫩的脚上沾染了不少泥土，至于亲自操作过的双手就更脏了。可她似乎毫不介意的样子，就这样托着腮怔怔出神。
　　直到……
　　有人轻轻蹲下来，含笑的眼眸凝视着她。
　　似乎是感觉到人的目光，敛蓝慢慢抬起头。
　　那双带着笑意的墨绿色眸子，神色温柔，安静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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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
　　“我来陪你了。”
　　少年这般说道。
　　他从泥土中轻轻抽出伞柄，将伞举至两人的头顶。
　　雨丝极其、极其轻微地飘洒着，落在树叶上，落在残破的花枝上。小雨依旧在下，天空中不知何时却出现了一道彩虹。犹如弯弯的桥梁，跨越在半空。
　　少年望着敛蓝，微微一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