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薇歌大陆定居记》酒熏

28、奇异的礼物

　　荆榛把一束紫岚花插进花瓶，摆弄了几下，仔细端详后，很满意自己的插花水准。突然，她觉得腰被撞了一下。
　　谁啊？
　　她转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一溜烟跑远的恩莱的背影。
　　那么急干嘛？荆榛揉了揉疼痛处，有些无奈地原谅了冒失的小男孩。
　　“咣当！”小银碗落在桌上，升腾起热气。恩莱这才猛抖双手，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
　　“很烫？”正在整理桌布的阿久惊讶地侧头看他。
　　“是啊。”恩莱一副泪汪汪的模样。“不管碰到哪个地方，都烫的不得了！我又怕摔了，抱得紧紧的。还有啊，中途也没有地方让我能临时放置歇口气。”
　　“呃，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托盘……”
　　“没多的了。”恩莱沮丧地回答：“总共就三个，一个被蓝蓝姐拿走了，还有两个都在晨公主那里。”
　　“来了来了！统统闪开！”一个柔媚又高调的声音由远及近，恩莱和阿久对视一眼，默契地腾出了餐桌前的所有空间。
　　“唉，重死人了。”晨宫一边抱怨，一边把托盘里的饮品一杯杯端到桌上。
　　“手怎么红了？”她斜瞥到小男孩的十指。
　　恩莱朝银碗努了努嘴。
　　晨宫没好气地教训道：“叫你在一边看着就行，非要帮忙。”
　　“可那样显得我好没用哝！”
　　晨宫翻了个白眼，捏捏他的耳朵，“你的工作呢，就是等一下生日宴会开始的时候，放开你宽广的身体，多吃点！”说完，她意犹未尽地补了一句：“还在长身体呢，要多补补营养哦。”
　　什么跟什么呀？恩莱暗自嘀咕。
　　“明明就只有几个人参加，还叫什么宴会……那么高级。”
　　“我乐意。”晨宫扔下这一句，单手提着托盘走了。
　　阿久目瞪口呆，显然很少见到晨宫这一形象。
　　荆榛走到两人旁边。今天她穿了一件粉白色的蓬松纱裙，束腰的设计与绽放的裙摆相衬，身姿窈窕，甜美淑女。
　　“我说，什么时候才开始呢？”
　　“很快了。”一个柔和轻淡的声音响起，敛蓝正端着托盘朝他们走来。
　　“我来！”恩莱兴冲冲地迎上去，从她手中抢过托盘，然后两手颤微微地向餐桌迈步。
　　空下手的敛蓝对荆榛笑笑，“已经开始上菜了，再等等！”
　　她没有让荆榛等太久，不一会儿，晨宫便端着最后一批前菜出来了。
　　当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后，晨宫拍拍手，示意大家坐下。她天生就有一种贵族的气派，由她来指挥就坐，没有人表示反感。
　　所有人都坐了下来。敛蓝替恩莱系好餐巾，防止油汤滴落在他的衣服上。
　　恩莱眼睁睁看着敛蓝从身上摸出一条餐巾，耐心给他系上，又瞅瞅周围的人，大家正忍住笑看着他。于是他敲了敲桌面，不高兴地问：“为什么他们都不系，就我系？”
　　呃。敛蓝沉吟片刻，“因为他们的衣服都不好看，脏了也没关系。”
　　“我才不信呢！你骗小孩吗？”恩莱嚷嚷。
　　不就是骗小孩嘛。所有人心里默念。
　　“好吧，今天是你生日，你高兴就好。”他无可奈何地扯了扯餐巾。
　　敛蓝展颜一笑。
　　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敛蓝偏头沉默一会儿后，微笑着说：“现在很晚了，大家还过来给我庆祝生日……”她说话的时候，身后是窗外洒满星辰的夜空。
　　“嗯，希望你们都玩得开心。”
　　晨宫支起头微微笑着看她。
　　“开始吧！”敛蓝晃了晃手中的小银匙。
　　恩莱欢呼一声，第一个下刀。
　　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虽然一般状况下，进餐时要少说话。不过在庆典祭祀等期间，这条规矩就不算数了，庆祝生日时自然也需要轻松愉快的氛围。
　　晨宫和荆榛在窃窃私语。
　　阿久一脸严肃地对待自己面前的食物。
　　恩莱正在踌躇先吃哪个菜。
　　她邀请的人就这几个。缓悦临时有事，估计得过会儿才能赶过来。
　　敛蓝收回思绪，正埋头努力咬碎薄牛肉片，晨宫忽然笑嘻嘻地道：“敛蓝，要跳舞吗？”
　　荆榛则对她抛了一个飞吻，“和我一起跳，怎么样！”
　　敛蓝放下刀叉，“你知道我不会。”
　　闻言，晨宫窃笑，其他人都是一脸惊讶。
　　坐在她旁边的恩莱拉住她的衣服，好奇地问：“最常见的华夫舞也不会？”
　　她点头。
　　“那你过去怎么面对这样场面啊？每次庆典活动，跳舞都是必要节目的。”
　　“我和母亲住的地方离城市比较远，最多就是村落里有人邀请参加我们祭祀什么的。可是母亲不喜欢，我也不会一个人去。一般我家就只用在庆典上提供酒，村民们喝得很开心呢。”
　　“这样啊，”荆榛帅气地打了一个响指，“那我们教你吧。”
　　“不用了……”
　　“要的，要的！”荆榛晃了晃食指，“万一有男孩子邀请你跳舞，你以不会的理由拒绝他。虽然这是真的，可没人会信的，你会非常、非常、非常伤他的心哦！这样你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问题一下上升到婚嫁的高度。敛蓝只有沉默不语。
　　“说得好。”晨宫拍手。
　　她站起来，顺便把荆榛拉上，昂头说她说：“你跳男步，我跳女步。”
　　恩莱乐呵呵地看戏，猛拍手表示期待。
　　庆祝的时候啊……就是要随性。一般来说，进餐会贯穿整个庆生活动。中途会有唱歌、跳舞、送礼物等等，愿意参与的就参与，不愿意的可以一直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荆榛向阿久做了个手势。后者了然地从身后的木盒中取出一支长笛。
　　晨宫拽着荆榛的手，来到甜品店中临时清空的场地上，很快，两人便摆好了起始姿势。
　　随着音乐悠扬地响起，两人姿势优雅轻柔地跳了起来。这就是最常见的华夫舞了。简单、节奏缓慢、动作舒缓。
　　敛蓝被迫仔细观赏她们的舞姿。虽然之前偶尔也会见到别人跳，不过就是没有眼前这两人标准优美罢了。
　　荆榛抓住晨宫的左手，另一只手滑至她的腰间。
　　音乐的调子在上扬。
　　忽然，晨宫冲荆榛挤了挤眼。
　　后者疑惑，晨宫霎时一个后仰，右腿翘起。她猛地拉了一下自己的长裙，露出白嫩的膝盖以下部位。
　　荆榛手一抖，差点没握住对方的手。
　　当音乐又是一个跳跃时，晨宫再次翘起左腿，做了一个相同的拉裙动作。
　　这次荆榛有了心理准备，双手稳定。
　　只不过，依旧不解的她尽量放低了声音，悄声问：“怎么多了这个动作？”
　　晨宫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小声回应道：“故意想让敛蓝学的，不觉得很好玩？”
　　荆榛忍住笑，从远处看，她的神色依旧温柔。“可要是被阿久他们两个看到，多傻呀！”
　　“没事，我特意挑了恩莱专心吃饭、阿久沉醉演奏的时候做的动作，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这样就好……”
　　敛蓝捏着汤匙，有些无语。她们真以为自己持剑者的名号是假的？五感极其敏锐的她完整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
　　敛蓝无奈地别过头去，晨宫也真坏心眼……
　　一曲舞毕，两人的头上都微微渗出了汗珠。
　　她们手拉手走向座位，一齐坐下。正在这时，门外的风铃声响了。
　　大家纷纷看过去，却是西宫缓悦到了。
　　黑眸少年手里握着一个木制礼盒，径直走到敛蓝旁边，把礼物递给了她。
　　敛蓝连忙放下餐刀，赶紧咽下口中的食物，双手接过木盒。
　　被缓悦这么一提醒，所有人纷纷离开座位，取来自己携带的礼物。于是敛蓝手中一下子多了好几个盒子。
　　嗯，按照这里的礼仪，礼物是要当场打开的。
　　敛蓝把所有的礼物都摆在了临近一张桌子上，对着所有人的目光，她一个人站在旁边，开始拆礼物。
　　她拿过最大的一个盒子，上面有红色绸带扎成一个漂亮的结。这是晨宫送的。之前她就知道晨宫要送首饰，拿到大盒子时敛蓝吓了一跳。这里面得有多少项链戒指珠宝呀？
　　结果打开一看，出现在她面前的东西，它有着伞状顶，伞下用金属丝线连结着许多木制雕像，它们雕刻得极为精致，栩栩如生。尖耳朵的美丽精灵，大胡子的粗壮矮人，祈祷的人类少女，盘旋的洁白鸽子，长翅膀的优雅银飞马，坐于礁石的卷发美人鱼，甚至还有拿着粗木棍的长毛兽人……
　　“物种大集合，很壮观吧？”晨宫托着腮炫耀。
　　敛蓝轻轻拨弄了一根丝线，下面悬吊的休憩小猫忽然睁开眼，挥舞一下爪子。
　　“……还会动？”
　　“对呀，”晨宫一本正经地解释：“要是你碰到兽人的那根线，他就会敲你一棒子。”
　　所有人窃笑。恩莱甚至一脸纯真地鼓励：“蓝蓝姐，快试试。”
　　……
　　敛蓝把它装好放在一边，开始拆荆榛送的礼物。
　　那是一个类似圣诞树形状的支架，上面一阶一阶挂满了圆形的耳钉。粗略一看最少有五十对。它们有着相同的大小，同样的木质，可上面的图案却完全不同，而且色彩缤纷，极具艺术感。
　　“那些都是我用颜料自己涂的哦！自己设计的图案！”荆榛朝敛蓝展示自己的手指甲，上面也充分展示了她的美学创意。
　　“哎，我每天换一对都得戴好久呢……”
　　“嫌多的话分给我咯！”晨宫插嘴。
　　“不要。”敛蓝板起脸拒绝。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还捣乱……
　　接下来是阿久的。
　　一副马戏团风格的纸牌，边缘点缀着细小的水晶。
　　他有些紧张地解释：“看你平时都没有什么娱乐消遣，所以，所以就买了这个。”
　　晨宫顿时睁大眼，笑嘻嘻道：“等下一起打纸牌吧！”
　　几个人笑着点头响应。
　　然后是恩莱的。
　　敛蓝疑惑地拿起那个正方形的盒子。这个大小，不像恩莱形容的又尖又高的帽子呀……
　　打开一看，里面还是一个帽子，不过呢，它，非常得与众不同。它是方的，帽顶还有两根硬直的黑管。
　　恍惚间，她还以为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世界，自己手里拿的，是一个老式装天线的电视机。
　　“哈哈！”荆榛捂住嘴，可捂不住爆发的笑声。
　　晨宫笑得最夸张了，她都趴到了桌上，双肩不停地耸动着。
　　恩莱委屈地对敛蓝说道：“我去的时候，那个帽子已经卖掉了。我好伤心呀，只好买了这个。”他从她手中抢过方帽子，认真地向众人展示，“别看它外面是方的，其实里面是圆的，可以戴的哦！”说着，他把帽子戴到头上。
　　像极了电视机。只不过是粉色外壳的电视机。敛蓝默默想，没有笑，忍得辛苦。
　　站在窗边，略微远离了人群的缓悦，也微不可察地翘起嘴角。
　　“好了好了，”敛蓝打断笑声几乎一发不可收拾的众人，“很可爱的礼物呢，恩莱。”
　　小男孩默默点头。
　　敛蓝忍不住弯腰拍他的肩，双眸认真地与之对视：“真的。”
　　……
　　恩莱露出甜甜的笑容。
　　为了赶紧结束这一段，敛蓝迅速把最先收到的那份礼物拿到手中。拆开之前，她下意识看了站在不远处的缓悦一眼，然后低头解开系好的绸带。
　　那微微闪烁着柔和的浅绿光芒，一瞬间就摄了她的所有目光。
　　绝美色泽的银线相互缠绕，如同优雅的古典勾花般构成一个镂空的菱形空间。中心绽放着被切割成一百零八个面的柔绿宝石，静静蕴涵生命的新息。
　　宝石内部隐隐有光芒放出，似一颗点亮的心。
　　这种宝石，她知道它的名字。就算住在在人稀的村落附近，她也听说过无数次，那是很多年前就被吟游诗人吟诵着的，传说中已经陨落的精灵主神——薇晨，那一颗象征纯洁不灭的琉璃心。
　　它的名字，便叫做“独角兽之吻。”
　　缓悦走过来，勾起项链，神色沉静。
　　然后他撩起敛蓝的淡金色长发，亲手为她戴上。
　　岁月浸染过的黄铜色链子搭在白皙的肌肤上，有种悄声流过的年代错位感。项链末端濛濛发光的宝石，让这一切恍如梦境。
　　少女无声地凝视着他。
　　他低头，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