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情缘》清泉丁冬

28、山雨欲来

　　终于，前方传来了新的战报，韩国大败，接到这个好消息，秦国难免又要热闹一番，虽然这一次打败韩国的意义不如打败魏国来得那样的巨大，但是，却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情。当然，既然是一件值得大肆庆贺的好事情就一定少不了饮酒了，这是所有秦国人表示高兴的一种方法，尤其是身为国君的嬴渠梁就更是如此了，无论什么事情都一定要饮酒的他这一次竟喝了好多。
　　“君上，君上！”西西焦急的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他，“真是的，怎么喝这么多酒？”这一句话不知道是说给兀自昏迷的他听的还是说给那些宫女内侍们听的。现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等待着君上的醒来，没有人敢大声的喘气。
　　重新换上了一块湿巾，西西伸手轻轻的划过他的脸和额头，依然是那样的烫手，而他依旧躺在那里，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痛苦的呻吟。“唉，你这又是何苦？”西西默默的在心里叹息。

　　君上终于醒了，可是，却再次的病倒，这一次的病和以前哪一次的都不同，来得很凶，虽然太医们不时的命人送来各种良药，可是，他仍然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一日不如一日，西西在一旁殷勤的端茶奉药，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了，可是，也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天比一天的更加的衰弱，而束手无策。
　　昨夜，君上又一次大量的咳血，西西和所有人都吓坏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西西只能够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他的康复。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来时，习惯了早起的他准时的睁开了眼睛，可是，却一点气力也没有，他只是觉得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正压在自己的身上，她正睡的香。看着她现在的模样，一丝笑意浮上了脸庞，他不愿去打扰她的酣眠，可是，却忍不住动了动身体，她立刻惊醒了，满脸欣喜的看着他，激动的眼泪都流了下来，也分不出她是在笑还是在哭了，只是尽可能用温柔的目光抚摸她已然瘦削的脸颊，“你何必如此辛苦，让他们来就行了。”他看了一眼那跪了一地的宫女和内侍们。
　　“不，这是臣妾自己愿意的，”西西按住了正欲起身的他，“昨晚上太医还说要君上您多休息呢，怎么可以这么早就起身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将正在冒着热气的汤药小心的送进他的嘴里，希望这是续命的灵药，西西在心里默念着。看着小心翼翼的她现在四只眼的古怪模样，他竟然觉得此时的她最美，也最可爱，他也记不清他们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近距离的观察对方了，一想到这，他就不禁感到一阵愧疚，他不明白为什么十八年来，自己要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一个如此可爱的小妻子呢？自己应该好好的珍惜她才对啊！如果生命可以重来的话，那么，他一定不会再像现在一样左拥右抱，若水三千，他只取一瓢。
　　“君上，你哭了。”轻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悠远，一只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擦过他的眼角。

　　君上病重期间，由于太子尚且年幼，故由大良造公孙鞅代为监国，一切军政大事悉由咨之。现在的公孙鞅简直就成了又一个摄政王——多尔衮，秦国的所有大小事宜都由他一人决定裁处，不用向任何人汇报。

　　疲累的西西在众人的跟随下走出君上的寝宫，向自己的明月宫前去，突然，老远就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的大臣正向太子所在的东宫行去，西西不由得感到一阵诧异：怎么回事？国事不是都交给了公孙鞅了吗，他们怎么不去找监国的大良造，而跑来找太子？难道有什么大事吗？
　　但是，这一切都不由得西西多问，因为，自古后宫不宜干政。西西只能够默默的看着他们远去，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好象要出大事了——天要塌了。
　　“夫人，夫人！”跑去打探消息的青儿一路小跑的来到西西身边，跪下，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西西随意的挥了挥手，众人退下，独留下她与青儿。
　　“什么事？”
　　“东宫那边守的很紧，奴婢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一点消息，”说着，将嘴凑近了西西的耳边，说了好一会，只见得西西的脸接连变了好几种颜色。
　　“好了，你下去吧，记住，对任何人也不要提一个字，否则……”此刻，西西的脸上阴沉的吓人，就连早已经熟悉她的一举一动的青儿也不禁打了个寒噤。
　　“夫人放心，奴婢记住了。”

　　“公孙大哥，你可千万不要错的太远才好，否则，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可以救你了！”西西看着天空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咬着牙说道。她怎么也想不到此刻的公孙鞅竟然是一天到晚提心吊胆，每次出门都要卫士保卫他的安全。
　　看了一眼躺在病榻上不断咳嗽的君上，西西的心里一阵说不清的感觉，是那样的陌生，可是却又是那样的熟悉，仿佛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似的，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多么的无助啊！仿佛自己身上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就要失去了似的。
　　西西颤抖的伸出两只手去，抓住他的一只大手，让它贴近自己的脸蛋，她好想找一个温暖的胸膛来靠一靠。现在，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寒意，因为，现在，她的心很孤独，她的心也是冷冰冰的。
　　“……”那只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捏了下，“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趁着寡人还在，赶紧的说出来。”这句话，他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可是，听在耳里，却总是觉得一阵凉意从心底里冒出来，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只是觉得不吉利，让自己的心发慌。
　　“不要这样，臣妾不要听您这样说，臣妾怕……”说着，竟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他的身边呜呜的哭了起来，肩膀不时的剧烈的抽动着，任凭这可怜的哭声带去西西的无限恐惧与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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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气氛颇不寻常，每个人都显得那样的肃穆，那样的……什么呢？西西一时想不出来，只是一走进君上的宫殿，就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阵心惊胆战，攥紧了拳头，手心满是汗水，太子驷以及所有的公子们都跪在门外，在宫殿的四周守卫森严，好象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似的……
　　终于，在君上的病榻前见到了公孙鞅，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温柔，如同哥哥在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般，经过了这一阵子的处理国事，他很明显的瘦了一大圈，眼眶也凹了下去，他恭敬的向正躺在病榻上的君上行了一礼，目光在西西的脸上停了一秒钟，又立刻的低下了头。
　　“卿过来，”君上看向公孙鞅的目光让西西觉得一阵寒毛倒竖，这两个人一向是好的称不离砣，砣不离称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这么的严肃，好象要举国相托似的，西西在一旁扶起了已经无力起身的君上。西西果然没有猜错，君上此次正是要让他公孙鞅在他死后继承秦国公的位置。乍一听到这些话，西西的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自古都是父传子，家天下，难道君上又想要废太子？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咳了一声，这轻微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宫殿里回旋，格外的清晰。
　　“君上，此事万万不可啊！微臣现在官居秦相，已是位极人臣，断不会有那种非分之想，还请君上收回成命，微臣……”说到这里，公孙鞅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够再低了。
　　现在，整个大殿里只剩下寂静，没完没了的寂静，无边的寂静。
　　西西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昔日的老师，张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惊愕，不解，迷茫，困惑……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两个男人都太过于特别了，一个愿意将公位传给他人，而另一个却拒不接受。
　　公孙大哥出去了，太子驷马上就要进来了，西西看着眼前的他，露出了满心的疑惑，“为什么？”一副困惑至极的表情。
　　“你过来。”他对着她动了动手指，示意她靠的更近些。
　　西西乖巧的来到了他的身边，跪下，“叭——”的一声，西西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眼泪立刻涌上了眼眶，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君上突然狠狠的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对此，她只是感到一阵强烈的委屈，“给寡人牢牢的记住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他的脸色一片铁青，好一会，才挥了挥手，让西西退下。西西强忍着眼泪告退，一转身，却看到太子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了，那自己刚才岂不是都被他看见了？想到这里，西西只觉得又羞又气，飞一般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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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位给太子嬴驷，”这是他薨逝前说过的最重要的一句话。带着他满心的喜悦，带着他心中的不甘，抛弃了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人，他永远的离开了阳光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四十五岁。
　　在一片为先君的哀悼中，在六国使者的一致前来表示慰问的浪潮中，秦国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年轻的君上，他就是太子嬴驷，他追谥其父嬴渠梁为秦孝公。

　　除了换了一个新的君上外，一切好象还是和从前一样，大秦的轨迹还是继续的前进，没有动摇。但是，却又绝对的不一样了，西西搬离了原来住的明月宫，来到了甘泉宫——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华美宫殿，昔日的太子，今日的秦国公——嬴驷会经常来向她请安，以尽人子之孝……从此，她将在这里度过她的余生……

　　“驷儿，快起来，让母亲看看，”西西一脸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英挺的男子，一时间竟没有说话，太像了，一样的脸孔，一样的眼睛，一样的衣服，相信只要再过几年，他一定会和他的父亲一样的，西西在心里想到，可是心却猛然的一抽，她已经永远的失去他了，尽管她还不到三十五岁啊！
　　察觉到西西情绪的波动，嬴驷故意的讲起了一些小事情，他不希望西西就这样的沉沦下去，他希望母亲的脸上再次充满阳光。
　　“驷儿，公孙鞅现在怎么样了？”西西淡淡的问到，可是，眼睛却将她出卖了，关切的目光尽露无疑。
　　“恩？”眯起了眼睛，真是和他的父亲一样的习惯啊！“他平常太过骄横跋扈，现在，没想到，他居然妄图谋反，寡人已经下令捉拿他了。”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使西西的血一下子全部回到了心脏，过度的紧张竟然使得她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