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情缘》清泉丁冬

16、搬家

　　西西一连躺了七八天了，每一次君上想来见她都被拦在了帐子外面，吃了闭门羹，这样几次之后，君上没有再来打扰西西，只是偶尔让内侍来探望一下西西的情况。
　　今天，想起小驷儿以前每天都精神抖擞，而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垂头丧气的样子，西西终于决定：我不能再这样了，我必须起来，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但是，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西西有气无力的叫来了侍女们，服侍自己起身。浑身竟然没有一点力气，只要稍为活动一下，便要大口的喘气，果然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
　　西西懒洋洋的在侍女们的搀扶下坐到了铜镜前，睁开眼睛，打量着铜镜里的人影，西西不觉吓了一大跳：她是谁？骨瘦如柴的，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孔苍白的像鬼似的，西西无力的用手托腮，只见镜中的那个人影也用手托腮……“不，这不可能！”西西喃喃着，她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
　　“夫人，让奴婢为您梳妆吧？”青儿看出了西西的不安，打断了西西的沉思。
　　“恩。”西西勉强的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只见众人一举手、一投足都小心翼翼的，尤其是正在为自己梳头的青儿，动作更是轻了又轻，生恐稍一用力，就会扯掉西西的头发。
　　“青儿，我的头发是长在我头上的，又不是戴着的发套，只要一用力就掉了，你怎么梳了这么久，连一半也没有梳完？”西西已经等不及了，今天的青儿动作实在是太慢了，忍不住开始催促青儿了。
　　“是，夫人。”嘴上虽如此说，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加快。

　　好不容易梳妆完毕，看了看镜中的人影，看起来,果然比起刚才要好了许多。叹了口气，西西草草喝了点稀粥，再吃了点干粮，终于觉得精神要好了许多。她想站起来，无奈力不从心，只得颓然的坐下，“小红，去请太子来，\"想了想,又吩咐道,\"慢着，等太子作完功课后再来，快去呀！”西西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名穿着淡花衣衫的侍女，这几年来，她伺候自己一直都是小心谨慎，从来没有任何的差池，这一点很令西西放心。
　　这个小红极是乖巧的，轻轻的倒退着出去了。西西重又闭上了眼睛养神，“这种日子真的很无趣啊！干点什么呢？”西西开始了琢磨，“以现在自己的身份，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大帮子的人跟着，还说这是身份的象征，简直连想作点什么小动作都不行。”西西很是苦恼。
　　西西心不在焉的抚摸着琴弦，听着完全不成曲调的丁冬声，心里始终无法平静，她曾经幻想着可以看见秦始皇统一中国，可以……可是，现在，她却孤孤单单的坐在这里等待着夜幕的降临，又期盼这漫漫的长夜赶快过去，秦始皇？哼，找来宗室公子虔，婉转的表达了自己想要查一个叫嬴政的人，居然连影子都没有。想到这些，西西大为气沮……
　　西西现在坐在那里，看来，还真的有几分怨妇的样子了。

　　看见自己终于可以起身了，四四显得颇为兴奋，对自己热情的很，唧唧喳喳的说个没完，当然，无非是说一下两个老师——公子虔和公孙贾的事情，比如，这几天老师都讲了些什么之类的，然后又提到了与自己的弟弟公子疾一起斗虫的小事情，最后，突然问了西西一个问题：“母亲，孩儿当年出生时，长的什么样子？呃，父亲有没有抱过我？”“恩？你怎么想起了问这个？”西西感到奇怪，这孩子是怎么了，今天居然问起了这个。“最近，孩儿去向父亲请安时，见到父亲抱着那个徐八子生的小公子少官，比对孩儿要关心的多了，所以……”
　　“这个……”西西不愿意欺骗四四，可是，那个父亲也确实当的不称职，在驷儿出生了那么久之后，都没有来看过他几次，后来，每次见他，也都很少有和蔼可亲的时候，难怪四四一看见自己的父亲疼爱少官，心里面就极度的不平衡。“驷儿，你是太子，是国之储君，你父亲对你自然要比其他的儿子要严厉些，你是哥哥，你也要学会多关心、包容一下你的弟弟、妹妹们。”西西只能够顾左右而言它，来转移小四四的注意。
　　“是，孩儿知道了。”四四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应道。
　　……

　　几天以后，西西的精神终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到处去散散步了。这天，四四突然急冲冲的跑了来，眼睛里还有泪痕。
　　“驷儿，你别急，跑这么快做什么？”西西拿出了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的为眼前的这个男孩擦去满头的汗水，几名机警的侍女也立刻为他端了一杯水，西西亲自递到了他的手里。
　　他一把接过，一饮而尽，“母亲，父亲听从那个左庶长的建议，决定迁都咸阳。现在，母亲，这可怎么办才好？”
　　“咸阳？”好熟悉的一个地名啊！西西的脑袋里又浮现出了电视剧里咸阳宫的威严壮丽，“栎阳？咸阳？看来，历史终究要走入正轨了。”西西小声的喃喃着。迁都,在西西看来,这也不过就是一次搬家而已.
　　“母亲！”嬴驷的焦急打断了西西的沉思。
　　“既然要迁都，那咱们也只能够跟着走呗，难不成，你的父亲还不要我们，打算让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吗？”西西的态度显然大出四四的意料。
　　“当然不是，可是母亲，您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恐怕经不起路上的颠簸，孩儿担心母亲的身体，所以，刚才和父亲……母亲！”立刻伸手扶助西西摇摇欲坠的身体,只见西西在那一刻已经面无血色。
　　西西一直闭着眼睛，这时突然的睁开，盯着扶住自己的那双手，“驷儿，你，你长大了，懂得关心母亲了，母亲不要紧的。可是，驷儿，我，我想你的父亲也一定是有苦衷的，他是一国之君，他也是下了大决心的,他也是为了大秦好，才……你怎么可以当面顶撞你的父亲呢？”
　　“我……错了。”四四小小声的，低下了头，“母亲，去哪儿？”四四被西西拉着望外走，顿时感到好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母子二人一起向君上的议政厅行来，老远的，就听见里面，好几个老臣似乎正在进行着一场辩论赛，只争的口沫横飞。西西和嬴驷远远的站着，听不清他们到底在争吵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烦躁，西西紧紧的抓住四四手,手心沁出些许汗来。
　　“母亲，这些老臣真是好笑，说个话居然像是吵架似的！”四四感到十分的惊讶，往常见到这些老臣，连话都说不清，今天，居然声音如此的洪亮。
　　“政治本来就是一门吵架的学问。”这句话，西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说完后，才突然觉得这句话真的好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政治是一门吵架的学问？”四四在心里反复的琢磨着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母亲，”四四小声的叫着，跟着西西走进了这个刚刚才结束了争吵的议政厅，看了一眼满脸疲倦的父亲，不由得感到一阵惭愧，“父亲……孩儿不该顶撞……父亲……”
　　“……”看了一眼大病初愈的夫人，心里突然感到一种愧疚，只是拉起了跪地不起的她，“你这是作什么？”
　　“驷儿刚才顶撞了你，子不教，母之过，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不安，……”
　　“迁都的事情，也是寡人太过于匆忙了……”他皱了皱眉头，显然，也听出了她话中故意的错误，也明白她这是有意提醒自己：你是他的亲生父亲。
　　“不！，无论您做什么，臣妾都一定全力的支持您，因为臣妾相信，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为了大秦好。只是驷儿还太小，考虑问题可能还不够全面，刚才，臣妾已经教训过驷儿了，现在，是专门带他前来负荆请罪的。”
　　粗糙的双手与眼前的这双瘦削的手紧紧相握，嬴渠梁只觉得十分的塌实，“好，很好。”
　　……
　　这是一段安静的时光，也是一段温馨而又甜蜜的时光，一家三口聚在餐桌前，谁也不愿意提前结束这餐难得的晚饭，只觉得时间太短太短，好想留住它。

　　天已经黑了，西西带着四四走在前往东宫的路上，谁知道，黑暗中，竟然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向这个方向缓缓行来。秦，是一个尚黑的国度，无论上下，大家都以黑色为尊，可是，这个他却一身白衣，在这黑色的夜和黑色的世界中，显得格外的不协调，甚至扎眼。
　　看见他，四四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相配的阴沉与怨恨，他快步的跑了过去，在他的面前站定，见他在自己面前必恭必敬的低着头，“哼！”他好象对这个白衣人有着强烈的不满似的，“母亲！”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见母亲依然站在原地。
　　“他，不可能，居然是他！”西西感到不可置信，他果然来到了秦国，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君上委以变法重任,曾经向自己保证过富贵之后必来接她的左庶长——公孙鞅！可是，此刻，他却向自己低着头，必恭必敬的一句“夫人，”然后长揖到地，使得西西一肚子的话全部咽了下去。两个人就这样愣愣的，好象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
　　“母亲——”驷儿的呼唤打断了西西的沉思，她终于伸出一只手，拉住了驷儿的手，从这只冰冷的手,西西感觉到了他的不安与莫名的恐惧，从公孙大哥的身边绕了过去，头也没有回，而而公孙鞅却一直送他们到看不见为止……

　　坐在颠簸的车里，西西轻轻的抚摸着驷儿的脑袋，“为什么？公孙大哥，你早已经功成名就，可是，却好象忘记了我的存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为了打字方便,多处将驷打成了四字,应该没有妨碍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