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魇》乔玄

39、红颜之毒

　　随着八月的临近，恬嫣的情绪也越来越紧张。总会不断的一遍遍查点婚礼要用的东西，生怕会有半点遗漏。
　　七镖局上上下下都在忙。
　　原本没有我什么事情，可是总不忍心看着南凌均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就操劳成疾。于是自告奋勇的帮忙。
　　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楚梓七，也让穆泽帮忙看下。穆泽虽然很不解，但是还是照我的话去做了。但是，十几日下来，什么都没有查到。楚梓七也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动作。
　　八月初一的晚上，我忍不住还是把穆泽他们召集过来。
　　穆泽喝了点儿酒，而且似乎喝了不少。进来的时候一身的酒气。
　　阿若和郭子扶着穆泽，看我的时候眼神有些奇怪。
　　“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我蹙眉，扶穆泽坐下，倒了杯茶递过去。
　　穆泽一直沉默，眼皮耷拉着，似乎想要睡了。一坐下就趴到胳膊上，眯起眼睛。
　　“阿若。穆泽和谁喝的酒？”我抬头问阿若。阿若的眼神有些闪躲，看了看我，然后小声道：“下午的时候，七爷找穆哥喝酒。说是有事要拜托，等穆哥回来的时候，就喝成了这个样子。”
　　“楚梓七疯了么？”几分怒火升上来，“就算明天成亲也不用拖着别人喝这么多的酒吧？阿若你去弄些醒酒汤来。”
　　阿若伸手推了推郭子，大懒使小懒的说道：“郭子，去弄点儿醒酒汤来。”
　　郭子憨憨地点头，然后就出去了。
　　阿若坐下来，看着我道：“菱菱姐，我有事想要问你。”
　　气氛有些奇怪。我看着阿若笑道：“怎么了？这么严肃。”
　　阿若没有说话，只盯着我看。我被看得有些毛，讪笑道：“好吧，你问。”
　　“穆哥最近的心情一直很糟糕。”阿若看着我，“以前他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那种，做的一定要多干脆有多干脆。可是现在，他却犹犹豫豫的。”
　　“什么事？”我疑惑地看着阿若，“穆泽遇到什么麻烦了么？”
　　阿若偏过头看穆泽，而后又看着我：“你觉得现在唯一能令穆哥困扰的人是谁？”
　　我伸手，不大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阿若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更困惑了，什么时候又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我们最近查到一点儿事情。”阿若神色凝重地盯着我，“这件事影响重大。”
　　“到底什么事情？”
　　“就是七爷——”阿若话才说到一半，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我们同时看过去，郭子端着个碗进来。身后跟着楚梓七。楚梓七穿着一袭宝蓝色的长袍，手中摇着折扇。
　　阿若的目光闪了闪，而后在穆泽旁边坐了下来，不再说话。
　　“七爷，你怎么有空过来？”我迎上去道。
　　夜色中，楚梓七站在门口，却不进来，只轻笑看着我。
　　“方才穆泽在我那儿喝多了几杯。我过来看看。”楚梓七收了扇子略略歉意地点点头，“真是抱歉。”
　　我笑了笑：“七爷客气了。穆泽这孩子不胜酒力乱逞能，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楚梓七笑着摇头，“沈菱，关于明天的婚礼我还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下。不知道你可否有时间？”
　　我挑眉看他，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礼貌了？再说婚礼的事情不是早就处理好了么，怎么忽然间还要和我商量呢？
　　不过，他要找我，肯定是有事的。于是，我点点头，就跟着他往外走。忽然阿若伸手拉住我，对我摇摇头。
　　“怎么了？”我轻声问道，然后低头看了看穆泽。穆泽正一脸迷蒙地看着我，似乎还分不清什么状况。
　　我了然。看来阿若是担心穆泽。于是我拍拍阿若的说道：“穆泽今晚就住这儿吧，反正明天一早就要帮忙，我们先凑一起热闹热闹。”
　　穆泽似乎想要站起来，结果身子一歪向一边儿倒去。阿若忙放开我去扶穆泽。
　　我从郭子手上接了醒酒汤，而后偏头对楚梓七道：“七爷，你先回去吧，等我给穆泽安顿好就去找你。”
　　楚梓七笑道：“不急，反正也要不了多久的时间，我等你。”
　　“哦。”我点点头。然后小心地喂穆泽喝下醒酒汤。穆泽脸上带着醉意的酡红，眼睛看着我，却似乎又再放空的看着前面。
　　喂一碗醒酒汤，几乎撒了大半。
　　“怎么醉成这样？”我忍不住道。好不容易地喂完了，让阿若帮忙照顾，然后就转身出门。
　　楚梓七还站在门口等着，见我出来了，转身就走。
　　“去哪儿呢。”我问道。
　　“去书房谈，给你看样东西。”楚梓七挑了挑眉。
　　这么神秘？一句话勾起我的兴趣，我凑过去道：“怎么东西？”
　　楚梓七笑了：“我要给你看的，自然是好东西。”楚梓七的笑容格外的神秘，但是莫名其妙的，我觉得那笑容在月光下看起来却是格外的诡秘。
　　楚梓七的书房亮着灯，书桌上摆着几本摊开的书。
　　等我进来，楚梓七就顺手关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能感觉到气氛瞬间变得极其怪异。但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楚梓七在桌边最下，用扇子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然后笑着看我：“沈菱，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啊？”我坐了下来，看着楚梓七道，“七爷尽管吩咐就是了。”
　　烛光影影绰绰，映着楚梓七轮廓分明的脸。可是他的眼神却是像隐藏了极大的秘密，看上去如同潭水一般深不见底。
　　“事成之后，我将分我七镖局一半的财产给你。”楚梓七笑着道。
　　我被他的话惊住了。
　　“你说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什么事情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有没有和南公子商量？”
　　楚梓七的目光有些闪烁，他叹了口气：“因为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而现在只要完成了这件事。我此生就了无遗憾了。”
　　我试探地问道：“恬嫣不是答应嫁给你了么？难不成她反悔了？”
　　“不是这件事。”楚梓七轻叹，似乎有些挣扎要不要说。看上去有几分犹豫。
　　“那是什么事？”我又问。
　　“你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么？”楚梓七忽然转移话题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耸耸肩，“你都是天下第一了，还有什么比天下第一更高的么？”
　　“是啊。天下第一了。”楚梓七看上去有些落寞，“可惜啊，江湖中依旧有不服我的门派。”
　　“你醉了！”我笃定地说。
　　楚梓七却笑了，看着我道：“我没有醉。统一江湖本来就是我最大的目标。”
　　“可是江湖上门派众多，要让所有门派都服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做到？”我笑着道。
　　“所以，就要靠你了。”楚梓七忽然敛了笑容，表情严肃地看着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关于蝶妖的传说。”
　　我一听这话，立马知道不对劲了。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忽然提这个？”
　　楚梓七没有理会我，依旧自顾自地道：“相传，只要抓住蝶妖，你便能号召天下。你猜是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我立马否认道。楚梓七这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不知道南凌均就是蝶妖！怎么还会说出这么荒谬的话来？
　　“沈菱。你是不是江湖中人啊？难道你不知道一件事情么？”楚梓七的折扇展开，漫不经心地摇着。
　　“什么事？”我冷声问道。
　　“江湖中有个约定成俗的规矩，就如同蝶妖的这个传说。”楚梓七笑了，“如果哪一天真的有人能抓住蝶妖的话，那真的可以另其他人折服。”
　　“楚梓七，你真的醉了！”我说着就要往外走，一面走一面气呼呼道，“我不想听你说任何的话！”
　　“等等！”楚梓七忽然叫住我，“难道你不想看看我要给你看的是什么么？”
　　“不想。”我回绝的干脆。
　　“是一颗珠子。一颗避毒珠。”楚梓七的话令我顿时驻足。
　　回过头去，楚梓七正从桌子上取过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正是我给南凌均的那颗避毒珠。
　　避毒珠竟然落在楚梓七的手里，那南凌均怎么样了？我紧张起来，瞪大眼睛盯着楚梓七。
　　“你把南公子怎么样了？”我愤怒地看着楚梓七。
　　“也没有怎么样。不过现在可说不定！”楚梓七笑道，“所以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死死地瞪着他，恨不得用刀子将他千刀万剐。我从来都没有想到在楚梓七的心中，所谓的江湖声望竟重过朋友的友谊。
　　南凌均同他做了六年的朋友，为了楚梓七做了很多的事情。如果没有南凌均楚梓七不一定会有今天的成绩。而现在，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楚梓七竟要对南凌均下手。
　　“放了他。我就帮你。”我冷声道。
　　“好。”楚梓七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正是那日药老儿给他的那个。他取过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杯茶，而后将瓶子里的粉末倒了一些进去。白色的粉末很快的溶解在橙黄色的茶水中。
　　“喝了这个，我就放了南凌均。”楚梓七笑着，将杯子递过来。
　　“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会放了南凌均？”我防备地看着他，“你要的是称霸江湖，而蝶妖是你制胜的法宝。你怎么可能会放了他？况且我对你并没有什么用。”
　　“有用的。”南凌均放下杯子，合起了扇子，“恬嫣虽然是个小妖。但是法力还是有的。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人。明日在婚礼之后，我会让恬嫣把你变作蝶妖的模样。至于南凌均，既然有一个蝶妖去展示给众人看。那么，他自然就不会有事了。”
　　我抿了抿唇，看着他道：“南公子现在在哪儿？”
　　楚梓七耸耸肩：“我想你不见到他也不会相信他会落在我的手里吧？”楚梓七走到旁边，伸手挪动一个烛台。
　　书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然后渐渐地向一旁移动。当书架停止移动的时候，书架后面露出一个暗门。
　　楚梓七伸手推开暗门，暗门里是一个很小的密室。密室中是一个躺椅，而南凌均此刻正躺在躺椅上，面朝里面躺着。他的头发和衣服全是红色，那是属于蝶妖的颜色。
　　“你把他怎么了？”我怒视楚梓七。
　　楚梓七将暗门关上，脸上带着淡笑：“你知道像他们妖精什么时候会变回原来的模样么？”
　　我瞪着楚梓七没有说话。
　　楚梓七悠然地又展开折扇，神秘地冲我挑挑眉：“我听恬嫣说，当妖精法力最虚弱的时候，还有他们自己愿意的时候，才会变成原来的模样。”
　　“七爷。”我冷笑，“你真是让我开了眼界。那日在湖心岛的时候，你骂南公子毫无人性背信弃义。骂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而如今，你是不是也应该这样骂骂自己？”
　　“有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楚梓七笑道，“所以，不能怪我。”
　　我蹙眉，还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楚梓七，天下第一的楚梓七，竟然是一个如此卑鄙的小人。
　　“记得当时你以为南公子死了。你说不去湖心岛接他回来你会内疚一辈子，那些话究竟是真是假呢？”楚梓七看着我，眼神有些闪烁。过了很久，才淡淡道，“是真的。只是，那些话是对南凌均说，而不是对蝶妖说。怪只怪，他不该是蝶妖。”
　　“真是可笑啊。”我冷笑。
　　楚梓七抄起桌上的杯子，丢了过来。
　　我伸手接住。
　　“喝下这个，喝下之后，我便会在你面前放了蝶妖。或者你想蝶妖死，那么你就可以不喝。”楚梓七看着我的眼睛道。
　　我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看着楚梓七。
　　没有一点儿的感觉。我以为这会是毒药或者是迷药。可是当我喝下去之后，我没有觉得不对劲。
　　正当我奇怪的时候，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头如同醉酒一般昏昏沉沉。我听见楚梓七轻笑的声音，但似乎又是很遥远，再过了会儿似乎变成了个女人的声音，他说：“这种药叫做‘醉红颜’可是药老儿最新制出来的毒。会让人如同酒醉一般，但是，不同的是，那个人的脑袋会很快清醒过来，但是脑袋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的。沈菱，你就先好好休息休息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