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魇》乔玄

37、深山小院

　　南凌均伤得很重，我刺的那一刀本来就险些伤及内脏，再加上楚梓七那要命地一掌，真是想不出事都难。
　　他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幸好我之前为了保命多看了很多医书，外加怕死的性子总习惯性带着药。
　　最后落下的地方是一个小院前。四周是森森的山林，门上没有锁，估计这深山老林的也不用担心有人来偷。
　　南凌均看上去倒是很懂得享受，红砖碧瓦的小院，院子里种着画画草草，还有一个鱼池，从门到房间要走过花园和鱼池上的小桥。看着倒是雅致，但那天背着昏迷不醒的南凌均进屋的时候，我是吃足了这雅致景物的苦。桥没有扶栏，差点儿不小心就背着南凌均栽了下去。
　　南凌均醒了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熬粥。因为担心南凌均随时醒来没人照顾，于是从厨房里拎了个小炉子放在门边熬粥。他这里似乎都没有什么存粮，只有写瓜果蔬菜，大米白面什么的。连炖个汤都没有材料。
　　米粥在锅里翻滚，扑腾出米的清香气。
　　我不时地看着火，生怕大了或者小了，熬不出粥的精华来。
　　正聚精会神看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转头对上一双带着笑的眼睛，我第一次觉得红色的眼睛其实也很好看。南凌均披了件外袍，扶着门边儿站着。他的头发依旧是红色，长长地垂下来。泛着暗红色的光。
　　南凌均的伤需要静养，所以我便暂时在这里住了下来。
　　是夜，我脱了鞋袜坐在桥上，脚在池水中晃荡。
　　繁星点点，皓月清风。
　　已经过了十日，南凌均的伤势看上去好了很多。脸色也红润起来。我一直没有去问南凌均之前的事。南凌均也没有说。
　　我从来不是个好事之人。而对于南凌均，我也不知道该作何理解。
　　他是南凌均，也是蝶妖。他的双手，沾染了不少的鲜血。甚至连恬嫣……
　　我蹙眉，垂着眼帘望着水面发呆，盛夏，荷花盛开，满庭芬芳。
　　也不知道穆泽他们怎么样了。他们一定在岛上找我们了吧？看来是没有找到。万一穆泽以为我死了，那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好想回去……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回过头看见南凌均拿着一件斗篷走过来。
　　“还没有睡啊？”我笑着道。
　　“看见你在外面。”南凌均把斗篷给我披上，又展开一块毛巾来，“把脚放上来。夜里水凉，容易生病。”
　　我哦了一声甩了甩脚，然后将脚踩在毛巾上。才准备动手去擦，南凌均已经早我一步用毛巾包着我的脚慢慢地擦干。
　　“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南凌均盘膝坐下问道。
　　“没有。坐着乘凉而已。”我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知道南凌均的伤并没有完全好，他的力量或许还不够带我们飞上崖顶。而走路的话，绕来绕去的，更是费力劳神。还不如索性等他的伤养好再做打算。
　　南凌均擦替我擦干了脚，很自然地把我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然后取了鞋袜给我套上。
　　我有些受宠若惊，忙伸手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南凌均挡开我的手，笑道：“还记得你很小的时候救过我，那时候你也是帮我这个大叔这样穿鞋袜的。”
　　“你还记得啊。”我抿唇笑了笑，“那时候叫你大叔觉得正好，这会儿叫你大叔你该发火了吧？”
　　“不会，但是别人会觉得奇怪而已。”南凌均笑道，他给我穿好了鞋袜看着我道，“方才是在想念穆泽他们对么？”
　　我点头：“不知道恬嫣她……”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南凌均一眼，南凌均却笑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那天只不过解了她身上的封印，归还她自由只身而已。”
　　“这样啊。”我松了口气，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菱菱，既然你喜欢在外面。那明天我带你回去吧。”南凌均拉我起来，看着我道。
　　“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我伸手轻轻地放在他胸口。南凌均顺势握着我的手笑道，“没有全好，也好了七八成了。不用担心。”
　　“真的？”我挑眉看他。
　　南凌均点点头，牵着我的手进屋：“早些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第二日，我又经历了一次飞行。南凌均抱着我，飞上断崖，而后我们乘船离开。
　　船才一靠岸的时候，就看到七镖局的几个镖师激动地叫道：“南公子他们回来了！南公子他们回来了！”然后一个镖师骑上一匹快马绝尘而去。
　　其余的镖师都上前拱手行礼道：“南公子。”
　　南凌均还了礼问道：“总镖头他们呢？”
　　“总镖头还在客栈中等着，他说您一定会回来，于是吩咐我们每日在这里等着。”带头的镖师拱手道。
　　南凌均笑了，略略点点头。
　　一辆马车被牵过来，南凌均扶我上了车，而后也跳上车来。
　　马车辘辘驶出，南凌均微扬着嘴角依靠在车厢上。
　　“这阵子你的笑比以前好看多了。”我打趣道。
　　“什么意思？”南凌均看着我道。
　　“你以前很多时候笑的都很假。”我耸耸肩，或者干脆都不笑。
　　南凌均接我的话，他探手从怀里去了个荷包，然后倒出一颗珠子来。珠子滚圆透明，正是我那颗避毒珠。
　　“这个还给你。”南凌均递了过来。
　　我瞪了他一眼：“送了人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南凌均笑了：“可是上回是送给我陪葬的。”
　　我没好气地一把抢过来：“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然后又塞了回去，“现在是正式地送给你！可以了么？”
　　南凌均笑笑：“可是这避毒珠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啊。谁会对我下毒呢？”
　　“权当我一片心意成么？”我忍不住抱怨道，“难道你就不能把这珠子当普通珠子，权当我送给你玩的？”
　　“应该男人送女人才对。”南凌均想了想，然后伸出手心，红光一闪，一条红色绳子出现在手心。南凌均伸手递给我：“来，这个送给你。”
　　“不是吧？”我伸手捏过，“你会法术就变这个么？也不变点儿好东西。”
　　“那你可以选择要或者不要。”南凌均说着就要收回手。
　　我忙伸手抢过绳子，哼道：“谁说我不要！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南凌均将珠子塞回荷包，然后再将荷包塞回怀里。而后拉过我的手，扯过那条红绳扣在我的手腕上。
　　扣好了之后，我扬了扬手腕，有些显摆的笑。
　　南凌均看着我，一脸温柔的模样。
　　我忽然很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住，停在这一瞬间。停在我心底承载着感动，和南凌均脸上带着最温柔的笑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