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魇》乔玄

3、似曾相识

　　一觉醒来的时候，马车还在摇晃。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天色还早，明亮的很。

　　放下帘子，重新靠回车厢去，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却已经算是这两个月以来睡的最舒服的一觉了。

　　恬嫣倚着车厢，手中拿着书卷，嘴角噙着一丝恬淡的笑，似乎正陶醉其中。

　　而楚梓七这会儿正在闭目养神。他的身子随着马车摇晃，他的手中还拿着折扇。

　　我忍不住倾身近些，想看的仔细。

　　楚梓七同传说中是不同的。传说中几乎要把楚梓七捧成了神，还是那种最高贵优雅傲视众生的。
　　可今日一见，却发现楚梓七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笑。虽说也有礼貌性的笑，敷衍的笑，奸诈的笑。可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多笑笑总是好的。何况他这一笑就桃花灿烂的开满四周呢！

　　楚梓七也没有架子，似乎做什么事情都是随性。除了威胁别人的时候。

　　我眨眨眼睛，然后就定睛看着他。

　　我看过很多人打瞌睡的模样。或是仰头鼾声如雷，或是埋着脑袋口水横流，入的了眼的也是一副呆呆的模样。怕是这天下，都难再找出一个睡着了都如此养眼的人来了。

　　楚梓七斜斜的倚靠在软垫上，手肘撑着旁边的矮几，手微握，撑着太阳穴。他的膝轻轻地蜷起，一只手搭在膝上，执着折扇。折扇随着马车的摇晃打出节奏。

　　楚梓七的头略略低着，幽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他的眉毛斜斜入鬓，显得格外英气。

　　我忍不住撑起下巴看的入神。真是秀色可餐啊！

　　忽然间，楚梓七的睫毛略略颤了颤，似乎要睁开眼睛。我忙移开视线，装作看别处的样子。

　　马车停了停，外面一个声音道：“爷，天色不早了。要在临水县歇下么？”

　　楚梓七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他掀了帘子扫了眼外面道：“天色尚早，继续赶路。到阳平镇再歇。”外面的人忙称是，然后马车又辘辘的行驶出去。

　　我也掀了帘子看了几眼外面，然后自顾自的吃吃笑了起来。

　　楚梓七瞥了我一眼，伸手想要去取矮几上的茶壶。恬嫣已经早一步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楚梓七接过，凑到唇边抿了一口，然后才看着我笑道：“你在怀疑我们赶不到阳平镇？”

　　我摊摊手不置可否道：“从临水县到阳平镇，快马也要一个时辰。若是想要在关城门之前赶到，要么你用轻功，要么你用快马，而这马车嘛……”我顿了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道，“七爷，今晚，您怕是要屈尊降贵在野外过夜了！”

　　楚梓七却不以为然的展开扇子摇了摇看着我道：“我楚梓七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办不到的！”
　　我哼了一声，伸手从矮几上取了糕点塞进嘴里，冲他挑了挑眉，很明显的等着看他出糗。

　　从临水县到平阳镇，除非这马用的是千里良驹，才有那可能赶到，只可惜啊，就算他能赶到，那个时候城门也关闭了。

　　一个时辰之后……

　　楚梓七依旧是一身青衫不染纤尘，手中的折扇轻摇，嘴角也微挑的带笑。似乎一切都如此的惬意和美好的样子。

　　楚梓七环着恬嫣的腰下了车，两个人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

　　而我，捂着胸口微微颤颤的下了马车。扶着马车喘了许久才抬起头狠狠地瞪着他道：“赶着投胎啊？马车驾的这么快！五脏六腑都要被颠了出来！”

　　楚梓七摊了摊手，瞥了眼周围轻声笑道：“可我们总是在城门关闭之前到了阳平镇，这就够了。”

　　“是啊！您可是七爷！”我哼了一声大步的走进马车旁的“顺风客栈”抱着胳膊哼道，“你要是真的有本事，以后就让马车又快又稳吧！”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十天的时候到了七镖局所在的地界，顺天府。

　　顺天府地处楚国的南部，是楚国除国都之外最繁华的城镇。顺天府以花闻名，最出名的便是花中之王“蝶舞”。蝶舞都是成片种植，春暖花开的时候，满城紫色蝶舞花开，清香四溢，舞蝶纷飞。蝶舞花为四片花瓣，微风吹拂正如蝶飞舞，是为称作蝶舞。

　　七镖局就在顺天府最繁华的一条街上。从外面看，倒是让我稍稍有些失望。

　　七镖局的门也并不比别处的镖局高大，门前的石狮子也并没有比别处的雄壮。就连门上的牌匾也只是中规中矩的书着“七镖局”三个大字，并没有想象中的奢华。

　　马车在镖局门口停了下来，楚梓七和恬嫣下了马车，我也就跟着蹦了下去。

　　七镖局的门口原本只站着两个穿着绣着七字青衣的下人。等楚梓七下了马车，立马像是变戏法一般，很快的，大门两侧整齐的站了两排一共三十人。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男子二十五六的模样，身着墨色长袍，拇指上带着一个玉扳指。他的五官很好看，剑眉星目，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冷漠，可当他看到楚梓七的时候，他的眼睛忽然变得热烈有神起来。

　　我站在一旁，不由得觉得我似乎太碍事了点儿。这楚梓七还真是男女通吃，就连站着的两排下属也都是一个个敬仰的看着他。

　　那年轻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在距离楚梓七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道：“梓七，你回来了。”

　　楚梓七走上前去拍上那男子的肩膀道：“是的，凌均。这些日子，七镖局辛苦你了。”

　　男子轻笑，他淡淡地说：“梓七，你说这话岂不是太见外了？”

　　楚梓七笑了，伸手把我拉了推过去道：“她就是沈菱。”那架势，好像牵着他们家的狗说“这是阿黄”。

　　我一面哼哼着男女授受不亲，一面把我的袖子从楚梓七的手里拉出来。顺便礼貌性的抱拳道：“在下沈菱，见过南公子。”

　　“久仰沈姑娘大名。”南凌均淡淡地拱手回礼。

　　其实听过楚梓七的名号就会听过南凌均。不过南凌均却同江湖上传闻的不一样。

　　我又忍不住抬眼瞥了眼南凌均，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似乎他站在那里已经打算去羽化登仙了，只是他的嘴角擎着笑，却又像极其亲切的模样。

　　“对了，这回恬嫣的功劳可是最大的。”楚梓七笑看着恬嫣道，“不然沈姑娘可不会那么快就来七镖局做客。”

　　我瞪着湛蓝的天空，免得眼睛忍不住去瞪恬嫣。

　　南凌均走到恬嫣跟前道：“一路辛苦了。”

　　恬嫣伸手拉了南凌均的手笑着：“哥你怎么也说这见外的话。帮七哥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南凌均也笑了，伸手拍拍恬嫣的手。而后转身对楚梓七道：“梓七，你们还是先歇着吧，酒菜早已经备好。”

　　说完，看了我一眼，略略点头微笑。那一瞬间，像是错觉。我忽然感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楚梓七笑了起来道：“好，在外面一个多月了，倒是怀念极了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