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魇》乔玄

2、强迫买卖

　　绯红色的云朵布满了东方的天空。初夏的晨风有些微凉，却吹得人说不出来的舒服。

　　金黄色的蛋饼，酥到入口及化的香口酥，香甜糯的绿豆糕……

　　我抱着一个食盒，一口一口的吃个不停。就差把手指头也一并吞进肚子去。

　　美味的糕点进了肚子，心情也就跟着好起来。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着，车上铺着厚厚的垫子。车厢的壁上也是用厚厚的绵绸包起来的，靠着都觉得很舒服。

　　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楚梓七，另一个则是方才那个姑娘。七镖局的小军师恬嫣。恬嫣恬嫣，人如其名，甜美的几乎让人陶醉。

　　平时跑江湖跑惯了，无论是大家闺秀抑或是豪迈的江湖女子都见过不少。但是却没有见过一个如此特别的人。

　　江湖上对恬嫣的传闻很多，恬嫣几乎成了江湖中大部分男子倾慕的对象。因为恬嫣的性格和她的智慧。

　　人们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如果你见一眼恬嫣，一定立马说，说那句话的人就是一个傻子。

　　恬嫣在江湖上是和楚梓七并提的。所有的传闻皆大致如此——七镖局有个奇女子，怎么怎么倾国倾城，怎么怎么心思缜密，怎么这么帮七镖局出谋划策，助七镖局称霸江湖。

　　之前只是惊鸿一瞥，现在才看得仔细。她的年纪或许比我还要小一些。鹅黄的轻纱裙子下是华美轻柔的缎子。她的头发绾成极为复杂的发髻，发髻上簪着光灿的发式，看上去奢华而不轻浮。不得不承认，恬嫣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孩。皮肤光滑，眉有些疏淡，眼睛如同凝水一般。

　　当在房顶上确定了楚梓七的身份之后，我便猜想到那个姑娘就是恬嫣。

　　挑眉看着恬嫣，我对她的兴趣多过了对楚梓七的兴趣。江湖上至今依旧是男儿的天下，偶尔有几个让人惊奇的女子，也多数都是武功高强，长得还算不错的江湖女子。而恬嫣身上没有半点儿江湖的气息，若是如此刻静坐着，你断然不会觉得她是江湖中人，只会觉得名门闺秀也不过如此这般了。

　　我盘膝坐着，总不好意思老盯着人家姑娘看，于是一面吃着糕点一面对面前的楚梓七点头道：“没想到你对我的爱好还摸得满清楚的。知道我喜欢什么，喜欢怎么做。”

　　楚梓七正斜倚在软垫上，恬嫣递过去一杯茶。楚梓七接过，拨着茶盏儿。这会儿听见我说话，抬眼看着我，笑得很狡黠：“投其所好这招都不会用的话，七镖局早就该在江湖上消失了。”

　　“直接就承认自己在用招数？”我乐了，咬着一块绿豆糕含糊道，“七爷还真是直白啊！”

　　“沈姑娘是聪明人。不然的话，也不用劳烦在下亲自出手了。”楚梓七吹了吹茶杯，递给我。
　　我也不推辞，接过来便喝。

　　楚梓七倒笑了，伸直了腿，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看着我道：“你也不怕我下毒？”

　　我也笑了，对他挑挑眉道：“糕点我都吃了，还怕这茶水？你要是想下毒，早就下了。”

　　话音才落，恬嫣就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人人都说神偷沈菱快人快语，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楚梓七笑得特虚伪，笑完了从旁边取了扇子，撑开来摇了几下。

　　我哼了一声，感慨道：“反正七爷和恬嫣姑娘的名号我是早就听过的。据说天底下没几个人能瞒得了你们七镖局。所以，咱也不要废话了，您就说吧，是什么生意。”

　　恬嫣笑着又倒了杯茶递给楚梓七，楚梓七伸手接了，慢慢地饮着茶。

　　楚梓七笑盈盈地看着我，两只眼睛深邃的似乎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恬嫣的目光温柔极了，她轻启朱唇道：“价钱是二十万两。”

　　我一听，愣了半晌。平日里其实我偷的也不多，贪官污吏奸商什么的，最多也就能抱个几千两出来，每次还散一半给穷苦百姓。二十万两最起码够我不眠不休的工作一年半载了！

　　不过……我斜眼瞥了楚梓七一眼。他依旧在笑着看我，只不过那笑怎么看怎么奸诈。

　　下意识的转了视线去看恬嫣，恬嫣正看着楚梓七出神，眼睛里是温柔的光芒。

　　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而我更深信着七镖局的钱更不是好赚的。不然怎么会满天下的找我这个小偷儿呢？

　　“如何？”楚梓七的扇子轻敲了我的茶盏儿，扬起嘴角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把茶盏儿放在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道：“我可以拒绝吗？”

　　楚梓七轻轻摇了摇头，笑得更温柔了，用一个极其暧昧的语气缓缓道：“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宁下地狱，别得罪七镖局。”说完了，微笑地看着我。那眼神，若是我是旁观者怕是都要以为他是在看一个情人了。

　　我耸耸肩。真不愧是七镖局名彻天下的七爷，威胁别人的时候，都能这么光明正大翩翩君子的。

　　“七爷……七大爷……”我悲叹几声，哀声道，“我沈菱只是一个偷儿，您找我到底干嘛呢？难不成想要偷什么东西？可是您有什么东西不是招招手就来的啊？哪儿还要偷呢！”

　　楚梓七神秘的看了我一眼，将折扇敲在手心道：“不是偷，是寻！”

　　“寻？”我白了他一眼，挥挥手道，“那你不如找个神捕来得快，找我做什么？”

　　“沈姑娘不仅专业的技巧是这江湖第一的，而你寻找消息更是江湖第一！所以，我寻东西，自然是要找你来了。”楚梓七笑着道。

　　我撇撇嘴。不可否认，被总是冠以第一称号的七爷称为江湖第一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但是，那也就代表了，这件事情已经困难到让他也觉得很棘手了。七镖局都办不成的事情，难怪要出二十万两的高价！

　　“哎。那我就勉勉强强的姑且答应了。”我伸手道，“预付一半!”

　　“爽快！”楚梓七笑着。恬嫣早已经伸手从旁边的一个小箱子里拿了一叠银票递他。楚梓七转手交给我道，“这里是千两一张的银票，十万两整，你数数。”

　　若是平日看到十万两，我早就两眼放光扑了过去。可是这会儿，这钱却忽然变得很烫手似的，看都不想再看了。我千万个不情愿的伸手，磨磨蹭蹭地抽过来，慢慢地数着。顺便很鄙夷地看了楚梓七一眼没声好气道：“七爷准备的还真周全，这么大一笔银子就这么随身带着。”

　　楚梓七脸上依旧只有笑，很谦虚道：“还好。”

　　匆匆点清银票，扬了扬，看着楚梓七道：“钱也收了。什么生意，说吧！”

　　楚梓七满意地看着我，然后敛了笑容，一字一顿道：“带我去找蝶妖。”

　　“啪嗒——”手僵住了，银票掉在车厢上，声音还挺沉闷。

　　果然！七镖局的生意不好接！

　　我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发声：“七……七爷……那只是传说……”

　　“近几年，这种传说倒是越发的多了。”楚梓七笑道，“传说不一定就不存在。”

　　“是啊！”我冷笑道，“蝶妖的传说不少，去找的人也不少，可是据说都惨死在那湖心岛上。七爷，您的命贵。我沈菱却也没觉得自己命贱到哪里去！送死的事情，您还真好意思逼着人做啊！”

　　我以为我这话说出口，楚梓七会立马拔刀威胁我。没想到，他竟没有生气，只是笑笑。然后看着我道：“此行，我一并去！”

　　“七哥！”恬嫣轻蹙眉头道，“之前不是说——”

　　楚梓七扬手示意恬嫣闭嘴，依旧看着我笑。

　　“疯子！”我瞪着楚梓七，半天蹦出这两个字来！

　　楚梓七却摇着扇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无奈，我只能挥挥手任命道：“随便你了！我奔波两个月了，这会儿要好好的睡一觉。一切等睡醒再说！”

　　说完，抱着胳膊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

　　心里像是乱麻，乱七八糟的什么情绪都有。

　　对于传说，我从来都是一笑而过。只有这个传说，会让我毛骨悚然。只因为，他们所说的蝶妖，我见过。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小到不知道那就是妖孽。只知道那是一个受伤的男人，只不过那人长的很奇怪，头发和眼睛都是红色的。我把他藏在家中十几日，直到他自己治好了伤离开。后来大了些才听说，那蝶妖的妖魔形象正是红发红眼，为此还战战兢兢了好些日子。三人成虎。再后来，又听了很多关于蝶妖的可怕的传说，于是就真正怕了起来。

　　那个湖心岛，打小的时候就听说有很多人去过。可是，都是有去无回。

　　我倚在车厢上，心情糟透了。

　　那蝶妖若真是怨气所化，杀人无数，还不知道有多少。难道，我真的要自己去送命不成？

　　可是这情况，又由不得我不答应。

　　罢了！罢了！先走一步是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