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魇》乔玄

25、陪他喝酒

　　送走了穆泽，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去楚梓七的房间走了一趟，问他们商榷的结果。楚梓七只蹙眉不说话，半晌抬头瞪了我一眼道：“自己去问南凌均！”

　　我忙退出门去。看这情形，这两人应该吵架了吧？那结果……

　　转身去南凌均的房间。

　　房间里亮着灯。敲门。没有人应。

　　不是吧？这么晚了不在房间里他会去哪儿？

　　才准备离开，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声响，从房间传出。凳子挪开的声音，而后是走过来的脚步声。

　　门才一开，我便大声抱怨道：“南公子，原来你在啊！这么晚才开门，我还以为没有人呢！”

　　南凌均微蹙着眉看我，还未曾说话，满身的酒气就已经飘了过来。南凌均淡淡道：“有事？”

　　“呃……没事……”到嘴边的话又吞进肚子里，下意识的觉得我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连提都不要提。因为显而易见，南凌均喝酒肯定是心情不好，而心情不好，看来就是和楚梓七争吵的结果。

　　“没事会来找我？”南凌均转身进屋，手中还拎着一壶酒，声音里带了几分醉意，“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妨进来陪我喝一杯。”

　　“呃……”我站在门前，有几分犹豫。南凌均和闷酒，我进去是不是会打扰到他？

　　“要进来的话，就别再磨磨蹭蹭的。”南凌均坐在桌边喝了一口酒，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我。

　　我被他一吼，忙乖乖进去，把门关上，然后走到桌边坐下。

　　南凌均已经喝了不少的酒，桌上并排摆着六个酒壶，他的手中拿着一个。桌上的酒壶摆得格外整齐，笔直的排成一条线。

　　南凌均放下手中的酒壶，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随手像向我面前“啪”地一按：“来，把这壶干了！”

　　南凌均的脸上微微的泛着红色，虽然喝了很多酒，他的眼神却依旧很冷静。他眉头微蹙，拿起酒杯灌了一口酒，而后斜睨着我：“喝啊。”

　　“哦哦——”我忙开了塞子，仰头喝了一小口。酒入喉清冽，是上品的女儿红。

　　南凌均喝了几口酒，忽然看着我道：“你来找我，是问我结果的吧？”

　　我点头，左右两手转着酒壶。

　　南凌均笑道：“明日一早。”

　　“哦。”我继续点头。

　　“你看上去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南凌均用手肘撑着桌子，凑进了看我。

　　我下意识的往后坐了点儿，南凌均竟伸手过来扣住我的后脑勺把我拉近，逼着我看他。

　　南凌均的脸离得很近，眼神潭水般深邃。我的心脏又开始做加速运动，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南凌均扬起嘴角，笑了。

　　“你你你……你想干嘛？”我结结巴巴的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然后觉得脸颊发热，真是，我才喝了一口酒而已。

　　南凌均放开我，又喝了一口酒，才看着我道：“真是无趣。”

　　“什么无趣？”我问。

　　“我以为你会害怕，然后劝我放弃这个决定。”南凌均举起酒壶，继续喝酒。

　　我一听这话顿时觉得郁闷。也跟着喝了一口道：“我知道我不能说服你，所以，我还是任命好了。”

　　“任命？呵呵。”南凌均似乎在想什么，拿着酒壶静静地看着房屋的一角发呆。过了许久，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意，看着我道，“你猜，我们能不能活着回去？”

　　“能。”我用力的点头。因为我知道，必须相信自己能活下去，如果自己都先放弃了自己，那死了真就是活该了。

　　南凌均这回真的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沈菱。我应该是说你太过自信，还是应该说你不知道死活呢？”

　　“这话该我问你的。”我顿觉不爽，灌了一口酒，哼了一声，“你觉得如果由我选择，我会出现在七镖局么？我会去湖心岛么？”

　　“不会。”南凌均很快回答道。

　　“知道了你还问？”我继续哼哼。

　　南凌均看着酒壶，眼神黯下去，忽然低声道：“真的没有选择么？”

　　我怔了下，这句话为什么怎么听怎么觉得别具深意呢。于是我凑过去问道：“什么意思？”

　　南凌均抬头看我一眼。眼里有一抹一闪而过的情绪，快得无法看清。我的直觉告诉我，方才的南凌均的眼里，似乎有那么一丝的无奈。

　　南凌均吐了口气，看着我，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之所以逃不过，没有选择。其实只是因为你害怕而已。”

　　我的心忽然一沉，莫名其妙的一股怒火升起。瞪着他道：“什么叫做我害怕？”

　　南凌均看着我，眼神肯定：“你怕事情真的变糟，你怕承担后果。真的没有选择？或许另一条路并不难走，只是会有些辛苦而已。而所谓的后果，或许等结果来的时候，你才发现，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可怕。可是，你还是害怕。”

　　南凌均的话一针见血。将问题剖析的深刻至极。

　　是的，我是因为害怕。我怕楚梓七一怒之下命人杀了我，所以我才会选择和他合作。但我知道，楚梓七杀了我的可能性并不大，或许，真的只是我自己在吓自己。

　　“这些道理你都明白。只是你还是怕。”南凌均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酒壶没有一点声响，他将酒壶放在桌上，重新打开一壶。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有些恼怒，灌了一口酒而后将酒壶按在桌上，愤怒地瞪着他。

　　“回不了头了。”南凌均浅笑，看着我道，“你上了贼船了。现在船已经开到大海，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你只有继续待在船上。”

　　“喂！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压住火气问。

　　“没有。我不会醉，从来都不会。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南凌均仰头喝酒，因为喝得太急，忽然呛到。他蹙眉，捂住嘴，压抑住咳嗽的声音。

　　我忙过去帮他拍背顺气，他却忽然挡开我的手道：“别管我！”

　　喝东西呛到的时候，大声的咳嗽几声，就会觉得好多了。越是压抑，越是难受。但是南凌均却不知道在和谁赌气似的，死活不肯咳出声音。只又仰头喝了几口酒，才好些。

　　“你是怎么了？”我忍不住问，“是不是和楚梓七争吵的事情？”

　　“沈菱，教你一件事情。”南凌均拎着酒壶，带着微微的醉意，“女孩子少问问题，比较招人喜欢。”

　　我白了他一眼道：“又不要你喜欢，你管我呢？”

　　“我喜欢你啊。”南凌均眯着眼睛笑，“我一直很喜欢你。”

　　我瞬间僵硬。伸手挠耳朵。我耳朵出了问题？

　　起身，后退，再后退。然后瞪着南凌均，笃定道：“你！醉！了！”

　　我心中警告自己，这绝对是南凌均的醉话！像他那种人怎么会喜欢我呢？

　　“你现在肯定在想，我为什么喜欢你吧？”南凌均的酒意似乎冲了上来，脸上带着一抹微红。
　　我瞪他，没说话。

　　南凌均笑道：“你肯定觉得我说的是醉话。不过……”南凌均忽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向我勾起手指。

　　我没动，却竖起了耳朵。

　　南凌均一字一句道：“我说的——的确是醉话。哈哈哈。”南凌均说完，忽然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忽然停了，扶着额头道，“沈菱，扶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