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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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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光好多次有意无意取笑我们初次见面时候彼此的狼狈。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那种狼狈，我们根本不可能走近，至今可能已淡忘对方？不是不害怕的，一想到差一点点我们就擦身而过。只是如果告诉他我的想法，我的光大概会满不在乎的说：＂反正佐为现在和我在一起。＂然后他会像平日一般紧紧搂着我脖子……吧？
原来一切都记忆犹新。那日找到叶濑小学的时候，天是黑沉沉的，乌云罩顶。夹杂路上干尘的风吹得呼呼不断，于是我的朵嗡嗡边响个不停，鼻子呛的发痒，眼睛也干的生痛。也记得路上行人无一不是行色匆匆纷纷赶路，家长们守在车里、旁边住家走廊下抽着伞，个个身长脖子张望校门。——叶濑的小学部不同于它的国中部，规矩特严，放学前学生和教工人员以外不得进入，家长也不通融。我是半年后才得知的。对了，那时候光还没有放学……
老天爷说不定就是那个看门老头，不近人情的难以想像——差5分钟就下课了，它却哗啦啦不要钱似的赏我们喝水……然后呢？然后……
我好像是撑着伞走出大雨中的，因为躲雨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挤的缘故。为了躲过上呼啸的机车飞溅的泥水，干脆就走到学校围墙下，那是不会有任何人和车打搅的＂净土＂。再之后……
我和光，＂相遇＂了。
据说那种＂祸从天降的初次相会＂方式，是恶俗得现下少女漫画言情小说都不屑一顾的。但何妨呢？见了就是见了，何况我们都不是女的，也没想到后继发展是如此戏剧化。
——不过当时的情形真的一点都不浪漫。我只知道有个来势汹汹的不明物体，而我恰好受霉运之神眷顾成为＂那东西＂的落脚点和垫子，外加形象全无的向空气行五体投地大礼。第一反应是：我的腰是不是就此断了呀？！
祸不单行就是这么解释的吗？
压在身上的是个活物还与我同类的发现并不让我有太多惊喜，因为那孩子骂骂咧咧口不遮拦。那对当时的我是不小的风度的考验啊。神啊我感谢你让我那一天保持了我引以为傲的彬彬有礼和＂骂不还口＂的最高境界。当时光骂了什么？哎呀，就是这里想不起来耶……不过我保证之后他没有对我用过同样的字眼。呵呵。
对了……就算是浑身湿淋淋如同落汤鸡、头发湿漉漉还附着树叶、满面泥巴看不清面目的光，现在想起来也还是那么可爱呀。那狠狠盯着我的双眼流光溢彩，清澈见底。当时立刻就喜欢上这双眼睛了吧？虽然当时他给我的印象只是个偷越学校围墙还害我差点受伤的小鬼……
＂……为，佐为？＂咦？光那时候就知道我名字了吗？为什么眼前的你越来越模糊了呢？雨声也渐行渐远……
＂佐为！起来了啦！＂
＂……光？＂眼前的不是泥污覆面的孩子。记忆中那闪闪发亮的大眼，在金色刘海下圆睁。里面的身影，是我呢。
＂你昨晚很累吗？睡那么晚可不像佐为哦。看看现在几点了。＂毛公仔闹钟递到面前，我使劲擦擦眼凑到钟面，没等看清它却猛震起来伴随惊天动地的尖叫：＂起床啦！懒虫！上午10点了！懒虫！＂
我是着实＂大吃一惊＂，手一抖它便飞出老远！＂光！你！＂
＂呀呼呼，＂他躲到房门，远了看不清表情，但我保证他在笑，还是很得意的笑，＂因为佐为难得赖床呀！不好好玩玩怎么对得起我自己？这个懒虫闹钟不就是为此准备的吗？＂是为你准备才对！＂这下完全清醒了吧！＂
我摸到床头抽屉里的眼镜戴上，开始收拾床铺：＂这不是醒了？＂光开门：＂我去准备早餐。＂看来他也才醒没多久。就顾着捉弄我？这家伙……
习惯的扶扶眼镜。满意的欣赏整齐的房间。昨晚打枕头战又有枕头破掉，收拾羽毛费了好一阵子功夫。看看闹钟已经十点半了。走出客厅前想了想，回到床边抓起闹钟，把它＂发疯＂时间调回早上6：30。这时光开门喊道：＂吃——早餐了！来尝尝我的手艺啦！＂我一面应着一面纳闷：为什么总好像忘了什么？已经恢复原状的睡房，还有什么我是没摆好放好的吗？
＂哪，佐为。＂餐桌对面的光在有点焦焦的土司上涂着厚厚果酱，＂冰箱真的空空如也了。等下一起去超市吗？好久没一起去购物了呢。＂折叠起来，补充，＂我们。＂
＂也好。＂我不再说话，因为忙着咀嚼光塞进口里的土司。
对了，想不起来的就是这件事吧？光不提醒我都要忘了……然后等到中午做饭时候对着炊具发愁，最后唯有叫外卖，不，光应该会说：＂难得我中午在家，去餐厅吧！＂一定会这样的……等等，我果然还是忽略了一个重点？到底是……？
＂想不到久违了的约会会遇上这等杀风景的事。＂光咕咕囔囔碎碎念。
我扶扶眼镜——想这么做的时候才记起右手提的满满，大包小包连手腕处都拴着一袋。左手紧撑电梯壁，护着臂弯里的光。长达至少20分钟保持这种姿势外加重量负荷，手似乎麻木了。
身子晃了晃右手肘便擦过旁边一位中年太太的肩头，后者回头瞪我一眼，待我道歉后甩头故意逼高嗓门抱怨：＂这该死的电梯早不停迟不停偏捡人家不上不下的时候停！明知道女士在电梯里最容易被人占便宜的！讨厌！下次都不来这里了！＂
脸好像发烫了。这时候解释会不会越描越黑？
人家这么一闹，人群开始骚动了。日本人是全世界灾难应变能力最好的民族，但是差不多也到极限了吧。封闭空间里不停积聚的恐惧感再加上那么突如其来的一闹。我好像快要听到绷紧的弦断裂的美妙声音……
想起的却是光的天籁之声，清脆悦耳，回荡在二十多个人头上方：＂这该死的电梯早不停迟不停偏捡人家不上不下的时候停！明知道帅哥在电梯里最容易被更年期欲求不满内分泌失调肥胖症的欧巴桑占便宜的！讨厌！下次都不来这里了！不，是再也不来了！＂
人群一静。半秒之后，＂轰＂的一声哗然大笑。有不少年轻小姐更是花枝乱颤，看着那稍微丰满的太太指指点点，吃吃低笑不止。这下真是哭笑不得，但也不想开口教训光，心想这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吧？
那太太气得发抖，眼看就要发作——正在此时电梯一震，门呼的开启——那刚出口的尖叫便埋没在人们欢呼声中，身子也随人流涌出。人们欢呼过后，不到3秒这2米左右见方的空间就变得空荡荡，只剩下我们二人。
＂不出去吗？＂我的光笑的像只狐狸。
我摇头：＂等会再说。＂
一时没有人进来，门亦已关上。听得门外商场负责人不住道歉赔礼声，却像是离我们极尽遥远缥缈。
右手无力滑下，袋子啪啦啪啦落得满地。他一下一下帮我锤，恨恨道：＂看你！弄成这样！＂见我皱眉，语气放缓，＂下次不用挡着我。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啦。＂
我笑：＂还有下次？不是说再也不来了吗？＂
这孩子脸一红，旋即得意洋洋：＂表现如何？＂
竖起拇指——右手的：＂满分！＂
他倒是打蛇随棍上：＂奖励？＂
＂这个嘛……今晚＇晚餐＇你点菜好了。＂我这算是难得的纵容？
＂真的什么都行？佐为不许反悔不许生气哦。＂
＂这个当然。＂心跳的厉害……想来我也如他一般脸发烧。
他忽的捏扭起来。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双手缠上我脖子。低低耳语数句。
电梯门再次打开。上帝为等在外头的顾客们的耳朵哀悼吧……
＂什么？你今天翘课？！＂
＂佐为你答应过不生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