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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十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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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醉仔(姑且先这么称呼他吧)明明先前看着腿脚有点跛,这回却消失得这么快。着实很奇怪……
夜幕降临时分,我跟沈七才七拐八拐才找到了那名为‘醉花楼’的地方,其实就是座赌坊。这会儿,估计是到了傍晚,赌徒们纷纷离去,大门紧闭,门前显得很萧索,一杆绣着‘堵’的红旗迎风飘扬。
我敲了朽得快烂掉的木门。
“请问有人么?”没人回答。我又把声音提了几分重复了一遍。这时,才有个声音骂骂咧咧的开门。
“死鬼,到哪里混到这么晚才回来!皮痒痒了?”开门的是个中年发福的女人,穿着红夹袄,下身衬着绿棉裤,肥硕的圆脸上打着两块极不合适的腮红,叼着杆烟枪。呃……这就是传说中的媒婆装扮?
她看到我跟沈七,显然楞了楞,不过立刻她又粗着嗓子问:“已经打烊了,没见门前挂着的牌子!”
“呃,请问,这位是你们店的么?”我示意沈七扛着大汉走了过去。
妇女见到沈七肩上的大汉,脸色马上变了,悲怆的扑了上去:“哎呀呀,死鬼,你这是怎么了?别吓老娘啊。”
接着又哭天喊地的嚷嚷:“你可别死了啊,你要是死了,留下咱们娘俩可怎么办啊!!”
我看着她比翻书还快的表情,又是阵汗颜。“咳咳,这位大……嗯,大姐……你相公还没死,他只不过是昏过去而已。”
她立刻探了那男人的鼻息,破涕而笑。但接着又摆出副怒容,扯着我的衣领,我闻到她嘴里的韭菜混着烟味。
“说,是谁把我家死鬼弄成这副样子?!”
我后背发直,看向沈七,见他看也没看我,只得干笑两声:“这,在下就不知道了。”
她疑惑着看看我,又转头看了眼沉默的沈七。又大吼了声:“啊!那就是你们把我家相公救回来的咯!”
我没跟上她跳脱的思维,反应过来后又咧嘴干笑了几声。“算是吧……”
她立刻眉开眼笑道:“哎呀,那可得好好款待两位。快请进,刚怠慢了,真不好意思——”
“哪里,应该的……哈哈。”
她靠得如此之近,近得都能看见她鼻孔里的鼻毛……
“公子,您真是好人呐。”
“……”
‘醉花楼’是荆城有名的赌坊,而这个女人叫做媚娘(……)是这个赌坊的老板兼顾老板娘,我们救回来的那个大汉叫阿牛是他相公,别看他个大狰狞,却是正宗的‘妻管严’。
我们把包裹放下,我坐在床沿视线对上沈七,发现他还是不打理我。无奈,只得四处打量了下。这里是赌坊的后院,布置得挺整洁,就是地方小了些。不过,有这种免费的住宿我已经很满足了。
不多时,就有小厮来叫我们用膳。
阿牛昏迷未醒,所以便是媚娘招呼我们俩。
晚膳虽然简单,却还挺丰富,菜式是那种典型的百姓家常菜。说实话,比起沈衡蓝那满汉全席,我更喜欢这种菜式。于是不自觉就夸赞了几番,弄得媚娘眉开眼笑,又加上喝了几口酒,话题也就打开了。
我发现媚娘虽然人长得有些……神经也稍微直线了点,人其实很爽朗,不拘小节,又很善谈。她说她从小生在一个富足的家庭,后来因为家道中落,在被追债中逃往荆城,后被当地的地痞阿牛所救,两人慢慢攒了些钱开了这间赌坊,后来越做越大。
酒过逡巡,已经不知不觉喝了一坛酒,头也有些晕。媚娘酒量很好,但却也喝到兴头上,豪爽的拍着我的肩说:
“哎,小怀啊,看你细皮嫩肉的也不像这跑江湖的人啊。”
我笑着回到:“老板娘好眼力啊,说实话,在下其实……”我简单的将往荆城得目的说了说,但是掩下了几个关键的真想,比如沈家的事情……
她也没多在意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什么就跟老娘说!说实话,老娘这十来年开着赌坊,倒是无意中得了很多情报,江湖人可称老娘为那,那什么‘江湖百晓生’来着!”
我眼神迷糊,咧蹭了一下,沈七从后面扶了我一下,见我站稳便走回去低头吃菜。我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调侃道:
“哈哈,真的假的?”
媚娘捶了我一下:“臭小子!竟敢怀疑老娘的话。我跟你说,那什么青雀门门主都得上我这买情报!”
我眯了下眼睛:“是、是嘛。那在下倒是有一物,如果老板娘能说出个所以然,在下才是真的佩服!”
她啐了我一口:“尽管拿来,就是那阎王老爷的生死簿老娘也认得!”
我自兜里摸出那根发簪,递了过去:“老板娘可得好生看清楚了。”
她笑着接了过去,就着昏黄的烛光看了起来。突然,脸色陡然一变,抬起头惊讶的看向我问:
“这玩意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被她那认真的表情吓得酒也醒了一半。
她继续说:“这钗叫云鬓,是江南大盗紫云英的发饰。”
我楞了片刻道:“不瞒你说,这物体确实与家中的传家宝失窃有关。”
“这就对了,这发饰可是她的标志。”媚娘喝了口酒。
“五年前,李氏皇陵被盗,当场有人便只见一个黑衣人飘过,唯独这云鬓在空中泛着奇异的光彩,自此她便在江湖中名声鹊起。紫云英专门以盗墓为生,盗的东西千奇百怪。但她却经常行侠仗义,偷偷把那些盗墓所换来的钱送给穷困的百姓,所以大部分百姓心中是偏向她的。这么多年来,巷尾街角到处都是她的通缉令,可笑的是,官府从未擒住过真正的紫云英,甚至连她的长相也不知道。”
我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诸如怪盗,什么女侠之类的词。看着手中质朴的发簪,心一下一动便又问道:
“这支钗看着这么普通,难道就不会有捏造的?”
媚娘将钗翻转了过来,向着烛火:“你看。”
我凑过去一瞧,顿时愣住了。只见那平日里看着十分普通的发簪,在烛火的照耀下竟闪着紫色的光芒,而那通体泛紫的钗身中竟凝聚着一个淡淡的‘紫’字。这字,嵌在钗里细如发丝,但字的转折间却根根清晰,手艺之精细并不是一般工匠能伪造出来的。
“而且这不仅是装饰,更是一个设计巧妙的暗器。”媚娘指向云鬓的尾部继续说道,我这才仔细看清楚,在那流苏的隐秘处竟扣着枚银光闪闪的细针。我伸出手想将那流苏拨开再看个细致,不料媚娘立刻挡住我的手。
“小心,这流苏是触动银针射出的机关,而这针上是涂了毒的。”
我立刻收回手,看着那毫不起眼还显出几分典雅的发簪倒抽了口气。问道:
“那你可知道她的具体年龄?”
媚娘摇头:“不知。”
“那行踪呢?”
“她向来行踪不定。哦,对了!”
“前天,青雀门的人曾来我这里说是要买紫云英的情报。”
“又是青雀门……”我喃喃道。
“你在那嘀咕什么?”
“哦,没事没事。”
这发簪是一名叫紫云英的女子所有,根据其特殊的程度,那么便可以肯定,寄情剑应该便是她所盗。据之前沈七所说,只有拥有踏云靴的人才能破石室的阵,那拥有第二件武器火之属性的人便是紫云英。而且,据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她应该被沈七师傅布下的阵所重创,现在应该伤得不轻,不过,她现在身在何处?还有,为什么娘又会有支一模一样的发簪?还有那从头至尾都参合在整件事情中的青雀门。谜题虽然有了线索,却还是显得扑朔迷离啊!
回房后,我又想起什么,快速将先前娘留给我的发簪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尾部并没有暗器,但却发现在同样的位置,也嵌着个米粒大小的字,不过那个字却是‘青’字,或许这是娘的名字?我决定去向沈七问清楚。
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人,刚想着沈七这小子是不是出门晃荡去了,便发现屋顶上有个人影。定晴一瞧。嘿!不是沈七那小子是谁?
于是,我把墙角的水缸搬了过来,踮脚吃力的够着屋顶,姿势丑陋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
这时阵阵夜风袭来,带着春末绵绵的暖意。头顶着墨色的天幕,上头繁星点点,我的衣摆被风撩起,这该是一副多么具有诗情画意的画面。可站这么高,我两腿不停的发抖,心里直把沈七那小子骂了遍,叫你丫的装小资!
等慢腾腾的挪过去,这才看清楚,沈七那丫的装小资就算了,居然还在那喝酒!
我坐到他身边,那手戳戳他,他依旧没搭理我。
在这里几乎能看见整个灯火辉煌的荆城。巨大的墨蓝色天幕下,月光淡淡的洒向了一望无垠的神州大地。从我这个角度,也只能看见沈七坚毅却略显稚气的侧脸。这时,我才发现,脱去前些日的憔悴,沈七其实长得挺帅的。飞延入鬓的眉,鼻梁挺直,下巴线条流畅,墨黑的长发高高的束在头顶,用同样墨色的发带紧紧绑着,少许发散在他的脸侧随着风飘动,周身散发着那种少年英雄的孤傲气质。我忽然邪恶的想,在我们那以猥琐男群居的校园,他这小模样好歹也算是根草了。
“诶,还在生气?”我厚着脸皮揽上他的肩,毕竟先前那件事确实是我的错,确实不该如此冲动的行事。
见他还不理我,我态度认真又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冲动用事。”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会先道歉,愣了愣才微微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总是很冷静沉着,而此时却带着一点可爱的怨气与委屈。
我看着控制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呵呵,真可爱。”
他抿了抿嘴,低下头又就着酒壶喝了口,然后再抬头声脸颊上带着可疑的红色。
“这是什么酒,闻着真香啊——”我又看向他红了一片的脸颊道:“之前在饭桌上见你滴酒不沾,还以为你不喝呢。”我拿过他的酒壶,放在鼻子底下摇晃了几下,顿时酒香扑面。在现代我也不怎么喜欢喝酒,但古代佳酿的魅力还是无可抵挡的。
仰头,甘醇的酒沿着喉咙滑过,带走白日的浮躁,霎时一股暖流从丹田中俯冲而上。我不禁赞道:“好酒啊!”
沈七看着我爱不释手的摆弄着那壶酒,忽然问道:“你之前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被他问得有点懵:“什么,什么那么做?”
他按住我要继续饮酒的手,眼神里若有所思:“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有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
我看向他的眼睛,心想这小子今天不太正常。于是也没多想便顺口问道:“你小子今天怎么啦,奇奇怪怪的。”
他没答话,仍旧静静的看向我,漆黑的瞳孔晕染着淡淡的酒意,几乎与那夜色融为一体。
对着他如此认真的目光,我也不好再打哈哈,只得一五一十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当时状况紧急,其实我也是没多想,只是知道那种看着死亡与被撕裂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那种痛太过于刻骨铭心。而我……”
未完的话消失在喉间,因为沈七竟然倾身拥住了我!他将我抱得很紧,好像要将我嵌进他的身体一般,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而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我不知所措的张开着双臂任由他这么抱着。
我转念一想似乎也能略微体会到他的心情。看来,他之前同沈倾怀关系确实很好。虽然我占着沈倾怀的身体,但我不是他,以后也不会是他,所以他跟沈七间的这一切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插足的。
夜风静静的流淌,他细碎的发丝拂在我的面上,微痒。
天边的月色淡然,似那缠绵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