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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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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他一直看着那个瞪开两只眼往内廷走的我,驾轻就熟,绕开花花草草弯曲回廊,连枯叶都没碰下一片——看着我推开我父亲的房门,看着他把我搂到他的脸上。一个梦游,一个断腿,哪个他都不陌生。哪个都是这内廷里的禁忌与传说。未见其人便风闻其事,多少好事者把那些禁忌和传说拼命的丰富、壮大、添色添香,终于有了极□□的表象——偷偷窥我们一眼,要越过六重宫门,每重门有三个郎官,七个校尉,八十个御林军……全都买通?多少钱够填的?
于是传说与禁忌交缠,和门、锁、墙一起,将事实变得越来越暧昧越来越尴尬。
那传说的版本众多。没人知道哪个是真的,于是都信,哪个说的真信哪个。
那时六年过去,伽尔达十二岁,索普二十九。
陷入苦恋的无望和无耻中的公爵。开在公爵无望和无耻的视线中的小小睡莲。
六年也不过是瞬息光阴罢了。怎么那么容易就爱上了呢?索普。
是,六年不过是瞬息光阴罢了。怎么那么容易就厌弃了呢?伽尔达。
如果你洒脱一些,如果他坚持一点,事情至少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你爱他,又毁他;害他,又救他。他恨你,又依赖你;想走想闹想打,却又一次次的被你收容、救济。一直到他厌了倦了,最后连恨都有,就去做了圣庙里一名行脚僧——你心痛到死了吧索普,他连你最后一点照顾都不肯受,粗麻裹身,黄藤做鞋,用那样一双无能为力的脚爬——爬进圣庙里,尖突的石块刮掉他一层皮,血在他爬过的地上拖成长长一条。他用最惨烈的方式去脱胎换骨了,你索普要怎么办?你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他才是那个快刀斩过爱恨全无四大皆空的洒脱人。
你从来都不是洒脱人,在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你也有想到“如果”上去——这个被传成神化的“神”不过是个最普通的男人,将西国国土扩至整个次大陆的五分之二,把一个内陆国变成濒海国的赫赫战功在这里什么都不是,连一星都不能为你和他之间增加筹码。
如果我说今时今日这局面全是你索普的错,那,我不够客观。你索普当年不过是陷入苦恋的无望和无耻而已,非分之想很多,却从没有胆色去“做”。
还是要有导火索的。如果不是那天那场夜宴。如果不是国王与王后明里暗里的表白,表白在帝国存续与他们儿子之间他们选择前者。如果不是他们神态表情之间露出的那种同样带着无望和无耻的乞求。你索普便是个一辈子恪尽职守的将军,有很多黯然神伤有很多痴心妄想,但从不越雷池一步。
是与非,对与错,爱与恨,罪与非罪中间就只有这么一条细细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