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八章 恶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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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崎奈落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诡妖的事瞒不住，复制人的事也是一样，因而并没有特别惊讶。
说来，若是没有他们杀了前两任奚小雨，又哪会有他山崎奈落？还真该感谢这些杀人凶手呢。这样算下来，自己不但不谴责反倒庆幸，共犯一责在所难逃。倒无妨，反正自己也活不长久了，不在乎这点阴德，死后亦无所谓天堂地狱，谁也免不了终成灰烬一缕。
如果他能有灰烬留下。
“说来，有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奈落撇过头避开英二的眼光，仰起头，深吸一口凌晨微凉的空气，“你是第几个神佑哲哉？”
神佑怔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回答：“第一个。”
“很好。那么又是第几个佐藤川俊吗？”他淡淡然笑问道，“数得清楚吗？”
神佑愣在原地噤了声。
——这该死的混小子，死过两次还是不够啊！
奈落对他此时的表情完全没兴趣，兀自说着：
“他们三代人都在研究诡妖，或是更久之前就开始了。几乎你见过的，你能想到的，冷冻仓里都有备份，包括我，但却没有你神佑哲哉的记录和备份。——当然了，‘神佑哲哉’只是个假名啊，相同的也没有‘朝歧让’的记录。名字和年龄可以伪造，人可以做全身整容，记忆可以移植，这些都不可靠，确定一个人的最佳办法，就是窥视他的过去，他独一无二的轨迹。
但我却看不见神佑君的过去。车祸之前的神佑君，跟你丢掉的记忆一样，是一张白纸。不，应该说，什么都没有，连白纸也不剩。所以我一直对你感到好奇。
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过去？或者，你根本就，没有过去？是个凭空冒出来的怪物？”
“……！”
或者，你根本就，没有过去？
是个凭空冒出来的怪物？
——原来这才是“怪物”的真正含义吗？
神佑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被奈落扫进眼底，他停顿了一下，随即一语带过尴尬的气氛。
“……当然也许是我多虑，毕竟神佑君不是第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这世界上没有山崎奈落能看到的过去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研究所的数据库里就记录过一个名叫旷敬萱的人。很遗憾，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他没有备份，背景和追踪记录被列为‘禁止事项’，但其实根本就是空白。唯一证实他的确存在过的，只是一份检查报告：男，黑发黑瞳，籍贯日本札幌，大和族，关东口音，身体各项检查指标正常，无死亡证明。——既奇怪又有趣不是吗？
怎么可能没有备份留下？藤冈先生绝不会犯这种疏忽，而且既然没有死亡证明，就说明旷敬萱活着从研究所走出来了，可他人去哪里了？按照出生日期算下来，如果属实，他今年该是十七岁了。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一定是改名换姓，躲起来了吧。”说到这他看向神佑，“你说是吗？”
神佑选择沉默。
无言以对，或者说，无从反驳。
十分满意他此时的表情，奈落挑挑眉，继续说：
“你听说过紫赯吗？紫赯明间，他年长旷敬萱三岁，现在在香港念软件工程，由初嘉唯负责照顾。洞察力极强的诡妖，短时性精神游离最高纪录为十三分钟四十九秒，负责监视管理人员，能在千里之外窥视观察对象的一举一动，什么都瞒不过他。
即使是这样可怕的人，也是有天敌的，能让他眼睛变瞎耳朵聋掉记忆空白的人。那个人就是旷敬萱，紫赯明间唯一失手的目标。你猜，旷敬萱的能力会是什么？说来大家一直都很好奇呢。
——‘以自我防卫为主体的强制逻辑’。不知道为什么，这和堂本先生在鉴定报告上写的‘自我防卫性质的强制逻辑’有点出入呢。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神佑正色，冷冷地看奈落，“……撞脑袋了吗？我怎么会知道，什么旷敬萱？我连我自己的事都想不起来。”
奈落点点头，皮笑肉不笑，“是啊，所以我刚才说的都是疯话，没人会在乎疯子的话，除了我们俩。你必须相信我，只能相信我。你知道的，要从鳯先生那搞到这些资料，还有过去几年发生的那些事的实情，对我来说，就只是握个手这么简单。除了相信我，和杀了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既然知道旷敬萱被列为‘禁止事项’，就不怕被处刑吗？”
“所以你要杀了我，让旷敬萱回来？”
“我没有想杀你——”
“别跟我扯这种谎！没错，就算我再死上一次也不会长记性。奚小雨，不就是因为这个死掉的吗？但我不是奚小雨，我不会让旷敬萱再杀我第二次！”
“别再跟我提这个失踪人口——”
“旷敬萱早就回来了！他如果真想躲起来，就应该在京都呆一辈子，而不是来淌东京这趟浑水！”
“我说了我不是旷敬萱！”
神佑站起来，压低了声音冲奈落吼道：“我叫神佑哲哉，改名字前我是朝歧让！哪怕是死掉的佐藤川俊！我的人生中，从没有‘旷敬萱’这三个字的存在！”
——是，他当然知道，堂本伊绪没有在鉴定报告上登记准确的信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们想要隐瞒，他拥有近乎神明力量的这件事。若是因为这可怕的能力被囚禁起来，还不如做个普通人，去一个新的家庭，换一个新的生活环境，把十岁之前的事统统忘掉，开始新的人生。无论佐藤川俊还是朝歧让，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要继续走下去，只当旷敬萱是个活在档案里的不存在的人，对大家都好。
——可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私心！
“干嘛这么生气，触到霉头了？我好像一直都没说过，你是旷敬萱吧？”奈落站起身，往前走一步抵上神佑的肩膀，伏在他耳边说，“要不要我再多告诉你一点？”
傲慢的口气和眼神，一点不懂得礼貌，真令人讨厌！
“我曾经看到过你的过去，噢不，应该说，看到过旷敬萱的过去。非常完整的，旷敬萱的过去。就在两年前这个时候，他想起我就是奚小雨之前。——下次见面的时候，叫我‘山崎学长’。”
说罢他抛下一个暧昧的笑容，快跑去英二面前。
亲昵地摸摸英二的头，奈落试着微笑来缓解尴尬，“不多睡会儿吗？”
“……你出来了，我睡不着。”英二低下头，拿着水瓶和毛巾的手亦垂下。
“给我的？”奈落拿过他手里的宝特瓶，欣喜地笑。
“嗯。”
“谢谢。”打开喝了两口又塞给英二，“如果你下毒的话，怪物一定会趴下的。——等我一下，我再去跑两圈。”奈落在英二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转身又继续晨跑了，留下英二一个人愣在原地。
如果你下毒的话，怪物一定会趴下的。
多希望，这瓶水真的下毒。虽说英二是不会这么做的，他也不敢。
多希望，神佑哲哉在水里下毒，跑过两圈就他就暴毙身亡。
可是没有。
两圈过后他还是要面对英二复杂的表情，以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的姿态。
至少英二还曾经是个人类。
若是故事就到这里结束，只留下“未完待续”便一片空白，那该是个多么美好的Happy Ending啊。
两周后，奈落还是去了那家玩具店。
10
离天亮还有大概两个多小时，神佑再次确认了时间，然后把书包往墙里一抛，翻墙进了医院，跳下的时候身后有车灯闪过害他哆嗦了一下差点摔倒。
A栋411室的灯还亮着，鳯夜烬这周值夜班。
经过中央花园他听到啜泣声和金属摩擦刺耳的刺啦声，顺着声音找去，看见羽多野辰斋坐在八重樱树下的白色秋千上，仍旧穿着那件茶褐色T恤，赤脚，蜷缩着身体，满脸泪痕。
“求求你，拜托去看看阿一……我只想，只想他安好就是……”辰斋抱着双腿坐在秋千上，头埋进手臂里，肩膀不住地起伏。
神佑走到他跟前站定。
辰斋仰起头，十分敬畏地仰望他，小声地乞求道：“求求你……我不能靠近那里，他看不到我……我不行……我只想知道他是否安好……我不是故意的……”
神佑没有理会他，抬起右手放在辰斋头顶，确定是整灵的气息没错。
“无意识地创造了生命么……”他喃喃道。
“不……你是生命，是因为我认你为生命。你只是一个我潜意识里的投影人物，是催眠导致的主观错觉。你是假的……所以现在，消失！”他确信自己绝对冷静，冷静到冷酷。
啜泣声戛然而止，空荡的秋千微微摇晃着，刺啦，刺啦地响。
利用对方是小孩子让他心软，这坏孩子，学得更坏了呀。
神佑提了提书包，从A栋东侧楼梯上四楼，直接去411室。
轻声叩门。里面传来轻微的哼声。
门开了。
烬揉揉睡眼，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似乎等候已久，“来啦？”
“嗯。”
“正好，有个人要找你。”
烬回身让路，头侧倾做了个“请”的动作。
花奈提了书包走出来，她穿着帝嘉的校服，是准备天亮直接学校的。
“你们谈吧，我要，补眠，困死了。晚安。谢你。”
烬挤出一个极没诚意的微笑，赶忙关上办公室的门，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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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都要感谢您，烬学长，还有堂本学姐，以及赋予我新生的，藤冈靛学长，我的敬轩哥。——我几乎当作是父亲一样的男人。
12
拉着花奈的手送她去学校的路上，路灯把神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好像书里写到的长腿哥哥。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奈落那些事？”花奈双眼没焦点地望着远处，怅然问道，“有那样的过去，忘记不好吗？”
“他不是，一直在找他的尸体吗？”
“哲哉，奈落是个活人，一个没有过去的活生生的人。因而在他的记忆中，十岁那年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你明白吗？过去的和记忆是不同的，‘记忆’只是载体，‘过去’是一个生命存在过的痕迹。记忆可以移植，但过去是每个生命个体独一无二的。你失去的那段记忆，就只是记忆，它所承载的，不是我的奈落的过去。无论奚小雨经历过怎样的厄运，都和我的奈落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你明白吗？”
“……你早就知道他是复制人？”神佑眯起眼看花奈，似乎他要重新认识一下他的好妹妹了。
“因为我就是他的过去。”
神佑微怔，随即一抹浅笑带过了惊讶，“原来，不是谎话。是你杀了他。”
“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你没问，我没说罢了。”
“你个小骗子，还算有点良心。”
如山崎奈落所说，他是第三个奚小雨或是山崎奈落，花奈杀过诡妖，因而他们之前就认识也是有可能的了。
果然是逃出来的吗？
研究所绝不会允许有人活着走出去却什么都不留下，因而她刚到东京就被鳯夜烬盯上抓了回去。但若是如此，她又为何要随朝歧让回东京自投罗网？她完全有能力再逃走的，朝歧让不会阻拦，她也不是没杀过人。
有意思的女人……嗯，小女人。
像她父亲。
樱吹小姐，虽然不知道她原本的姓名，有这般胆识，真令人钦佩啊。
13
一如既往的手机闹铃叫早。柯南从被子里爬出来，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按掉闹铃，往旁边一丢，又躺下赖了半分钟床，然后翻身扑倒床另一边去。
“起床啦！”
扑空。柯南撇撇嘴，爬下床铺平被子，换校服。
——起来了干嘛不叫他啊。
下楼洗漱也没见人，敢情家里空荡荡就他一个，柯南有点微郁闷。刷牙嘴里味儿不对，吐出来一口血沫子，妈的，牙龈又出血。翻箱倒柜找维生素C的时候楼上手机响了，未知号码，不知道从哪个电话亭打来的，摁掉，又打，再摁，还打，于是接了，果不其然是神佑。
“起来没？”
“起啦。”
“早饭去便利店买吧，客厅桌上是你的零用钱。”
“不用，哥给的还有剩。”
“那赶快来学校，不要迟到。放学在班里等我一起回家。”
“知道了。”
柯南摁掉手机，往沙发上一扔。
哼，一早去哪鬼混了你？鬼鬼祟祟不提前打报告就夜间外出还知道打个电话回来慰问，倒真潇洒！放学我就是要先走，鬼等你啊！
这通小脾气一直气到午休神佑睡着了没去找他赔礼道歉再到放学，没等二年级晚自习下，柯南就抄起书包走人了。想到神佑一定会打电话回家找他，所以他坐公车去了文京区，三月姐家，故意走了后门，果然在墙边找到上次那只把他吓得不轻的脏兮兮的小黑猫。
柯南去便利店买了包饼干，掰碎了喂那只小黑猫吃。猫咪很乖，喂它东西吃再伸手摸它就不躲了，看来是饿了很久吧。
天色渐渐暗下来，有零星雨点落下。
柯南看着小黑猫慢慢把一包饼干都吃完便要跑走，伸手一抄把它抓起来，摇摇头不由得笑，果然，方才的乖巧都是假象啊。
猫的天性注定要它要跟灵异的东西扯上关系，黑猫尤其如此，不祥的化身，被崇敬并厌恶着，虽说很酷，却总会遭到遗弃。
抱着猫坐在路边遮雨棚下，柯南望着沿屋檐落下的雨滴慢慢连成一条线。
“下雨了啊……”
呵气成霜，虽说入了夏这几日冷锋过境也真是冷。
“看来没法回家了……”柯南把猫放在膝上，顺着它背上满是污迹没光泽的毛。
“说来，我有个朋友，它跟你很像呢。”一想到那小家伙，嘴角就不自觉地扬起，“可是个花美男呢！……呃，曾经是花美男。眼睛特别大，瓦蓝瓦蓝的跟玻璃珠似的，毛又黑又亮，像蓝宝石一样会发光，超帅的，比我都帅，身价也高。它爸爸把它惯坏了，臭小子吃饭极其挑……也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到入夜，柯南靠在墙边居然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面似乎有人在吹口琴，空灵的旋律在他耳边萦绕，挥之不去。还有只黑猫轻舔他的手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叫一个拽且帅气着。
快斗……
抓在猫尾上的手慢慢垂下，黑猫悄悄叫了一声，跳下他膝，飞快跑了。
柯南想抓住它，无奈头昏沉沉得无法动弹，手也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抬不起来。
猫是喂不熟的呀。
恍惚间，感到有人拉他的手，扶他起身，“我们回家。”
“神佑……”下意识叫出这个名字。梦里那人顿了一下，弯下腰把他背起来。
不，这个感觉不是神佑。
是哥，哥的肩膀很宽，让人很安心。
可是这个味道，很呛的甜腥味……哥受伤了吗？
枕在哥肩上，柯南蹭了蹭他颈间，又唤了声“神佑”，然后安稳睡去了。
猫是喂不熟的呀。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八章 恶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