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都城记》衩布三爷

4、初到清都城

　　来了这里才一日，就让我体会到了很多不习惯的事情。就比如此时正在为我更衣的人，我可能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会是斗笠男来伺候我，一双男人粗犷的大手，我看到眼睛都会抽筋，想起以前还觉得祺祥话太少，而且不够温柔，现在才知道相比之下，曾经有女人来伺候的时候是多么的幸福。

　　“世子殿下，早膳已经备好了，卫将军说为了殿下的安危着想，不要出了内院。若是殿下觉得闷了，可随时找卫将军为您排忧寻欢。”斗笠男一板一眼的说道，唯独最后那排忧寻欢几个字眼咬的极重。

　　我听了装作没反应，只是随意的点点头，就走到桌边开始吃早膳。找卫大将军排忧寻欢？我现在躲着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自投罗网。早就知道这卫将军绝对不是好鸟，谁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意图。思及此，我还有点高兴，他倒是没说随时来找我排忧寻欢。

　　正美滋滋的想着，门外就来了不速之客。

　　墨紫色的长袍，眼角邪邪的吊起，嘴边勾起的微妙弧度。看到他，我默默的擦了擦嘴角，对一旁站着的斗笠男说道：“斗笠，我吃饱了。”

　　斗笠男一愣，缓了缓后才知道原来我叫的是他，然后便迅速的把桌上我没吃几口的东西都撤了下去。

　　卫将军见状只是嘴边的弧度稍稍大了些，便毫不见外的撩衣坐在了我对面，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我的右眼皮一跳，他很是悠哉的随手倒了杯茶水，然后说道：“不知可否让世子殿下为本将解一惑？”

　　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捂在手中，准备听他能说出什么。

　　“何为生态平衡定律？”

　　我一顿，道：“就是你救我一命，是应该的。”

　　“那我若是没救呢？”

　　“自然也是应该的。”

　　他眼神暗了暗，看似痞痞的笑了一下，然后就很自然的岔开了话题：“世子殿下在本府住得可好？”

　　我还是点点头，住在哪里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分别，只要有饭吃，还不是都一样的事情。突然想起祺祥在临走前对我说的话，还有中途那些袭击而来的人，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道：“祺祥在哪？”

　　卫将军听了我的话，煞有其事的想了想，才道：“世子殿下说的，可是那日的丫鬟？殿下放心，目前还死不了，只是免不了皮肉之苦便是，倒不知世子殿下一片仁心，实乃不易。”

　　我没有细听他的话，微微皱了皱眉，皮肉之苦也不是那么好受的，不知会不会太严重了，毕竟祺祥与我相处也有了些时日，即便话不多，我还是心存感激的，虽然对于祺祥这个有点强势的丫鬟还没有对那个摇椅的思念深切，也足以让我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了，可是我知道这个话不能从卫将军这里套。

　　“卫将军，贵府可有摇椅？”既然不能问他，我便诚实的说出了我想要的东西。心道，只是要一把摇椅，应该不为过吧。

　　他表情一滞，随后那狂野的眼神看了看我，沉声道：“一把摇椅还是有的，世子殿下不必如此恭谨，如有任何需求尽管向卫缙要便是，这般小心翼翼倒是显得生疏了。”

　　我扯扯嘴角，下意识反应的就是难道我和你很熟吗，我赶紧把差点吐出的话咽了回去，忍着点点头，我有种感觉，我现在的面部表情一定不是很好看，因为卫大将军笑的更是开了。

　　他把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的放在桌上，然后忽然起身前倾着身体，头侧到了我的耳边，轻声道：“亦吉……”

　　我黑着脸垂下眼睑，猛然站起身，就在我的肩膀要撞到他的脸时，他倒是反应敏捷，迅速巧妙的抬开，我端着一副笑脸看着他，笑意绵绵道：“卫将军，这将军府实在无趣得紧，久闻清都城盛名，本殿却也从未开过眼，为了不留下些许遗憾，我决定今日便去清都城一游了。”

　　他听了，没有犹豫道：“不行，近日那些残余人士还未抓获，为了世子殿下——”

　　“有卫将军跟着，还会惧怕几个小小砸碎吗。”我故意抬高了声音看着他，说完这句话，我便开始后悔了，因为我觉得这不像是我会说出的话，我应该是宁愿坐在摇椅上动也不动，也不会去主动挑事，有些懊恼，又急忙补充道：“算了，卫将军事务繁忙，便不叨扰将军了。”

　　他笑了起来，墨紫色的长袍竟让我觉得有些刺眼，卫缙还是那般不咸不淡：“何事会有世子殿下的事重要，既然殿下有命，臣自然领命。定会时刻保护世子殿下的安危。”

　　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我现在想着若真去清都城，巴不得赶快出些意外才好。为了避免我和这只狐狸将军相处太多，决定还是要再拉个人去，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对旁边站立如松的斗笠男说道：“斗笠，你也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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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我以前有个习惯，就是在心情烦躁的时候会跑出大宅院，蹲到外面豪华商业区的街角，然后观察着那些穿着不一、神态各异的人们。他们有些是无业游民，有些是白领，有些是开着名车带着小姐的大老板，不过后来我发现，虽然这些人的身份都不同，可是有时却会做出同样的表情，比如无业游民又找不到工作时，比如白领被上司责罚时，比如大老板被自己老婆抓奸时，我默默的看着整个过程的发展，之后就会发现自己的烦躁的情绪会不翼而飞，然后直直僵硬的腰身，拍拍身上尘土，就走回了大宅院。

　　后来有几次再去蹲街角，丫头都会跟着我一块蹲，她也不问为什么要蹲在这，然后自娱自乐的玩着地上的石子，好像只要跟在我身边，她做什么都行，最让我坚定以后决不能带她来的原因是，有路过的好心人会怜悯的看着我们，然后慷慨解囊，洒下几个钢镚，丫头拿着钢镚还傻呵呵的冲我笑。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掀起马车的两侧的帘子，发现好像路边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看着地面灰灰的颜色，有点感慨，原来古时城镇的路并非是土的啊。不多时，马车停了，我身旁的斗笠男说道：“世子殿下，已经到了。”

　　我点点头，然后对他叮嘱道：“在外面别叫我殿下了，就叫亦吉吧。”

　　斗笠男没有丝毫别扭，道了声：“是，主子。”

　　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算了，随他吧。斗笠男走在前面下了马车，然后给我掀起了帘子，我现在对于马车都已经很是熟悉了，好像不管去哪里我都得坐着马车，就比如说下马车的动作绝对利索。我走了出去，刚想一跃而下，面前就出现了一只熟悉又骨节分明的大手，我耐着性子的磨了磨牙，然后从另一侧跳了下去。

　　我站稳身子，才看到了前面一个高高的城墙，像是古城楼子，城门是暗红色的巨大木门，门的上端有一块青色的大牌匾，墨色的字迹清晰的从右到左写着几个字——清都城。

　　心底有了小小的兴奋，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出来逛街吧。我缩了缩脖子，夏日的风竟也这般凉了，回头对斗笠男说道：“斗笠，衣服。”

　　他迅速的从马车上拿出了一件大风衣似的斗篷，然后细心的给我披好，我拉了拉衣袖，戴好斗篷上的帽子，这造型让我想起了动画片里面的巫师，不由有点怀念，我其实很爱看动画片的，可能是因为那种不真实的幻想很天真吧。

　　“我们走吧，清都城这些时日还算比较热闹，不妨多看看。”卫缙走到我身边，像是做地主之仪的说着。我嗯了一声，然后就踏步走向了城门。

　　走进清都城，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古代城镇，那些什么江南小镇什么乌镇都不能与之相比拟，一个个一排排古色古香的小楼，木质的牌匾，两侧的小摆摊，还有些与现代汽车鸣笛声不同的叫卖声，形形色色间，我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一个卖冰糖葫芦的，红彤彤的大山楂，用一根细细的签子串起来，看起来让我觉得格外亲切。

　　我正准备上前去买一个，就发现已经有人比我先一步去了，卫缙跨着大步走到了摊子前，挑了一个里面最大最红的糖葫芦，正准备付钱的时候，他旁边跑来了一个穿着布衣小孩子，小孩看了看卫缙手中的糖葫芦，然后用脏兮兮的手背擦了擦小嘴，卫缙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的又从摊子那拿了一个糖葫芦给了那个小孩，然后付了两份钱。才悠悠然的转过身朝着我走来。

　　对他的所作所为我没有任何想法，只不过我其实心里还在疑惑，我想吃糖葫芦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不过还是从他手里拿过了糖葫芦，高兴的吃了一个。他笑看着我没说话。

　　我踏步想再次前行，斗笠男却又跑向了那个卖糖葫芦的，自己也买了一个，然后又跑了回来，我如果眼睛没问题的话，分明看见他脸上红红的。

　　我和卫缙一个没忍住，都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