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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挑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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溱婉衣入太子府半响,尹天启未分毫胁迫威态,客气款款待之。
她不耐客套,直问邀意。
“一切尽在那字谜上,夫人聪慧,应当明白。”尹天启话里带不明的刺。
溱婉衣故作不明,淡声反问:“难道太子没听皇兄说我已不记得前事,又如何明白你字里的意思?”
尹天启轻笑:“夫人何必假装愚昧,早闻你私下就打探过袁府的事。”
顿声片刻,他也无意再试探周旋,明了又道:“今日唐突相叙,想是时候该将其中的变故的缘由坦白告知。”
“莫非要说其中缘故是与青颜有关。”溱婉衣不显讶然,来时就猜想过双方正在对敌的紧张关头,尹天启却在这时提及她的身世,那说辞除了有关青颜,还能有什么?只是她尚有好奇,便将计就计,看他会使什么挑拨言策。
尹天启不论她是否信他所言,从青颜还是冷氏遗孤说起她为报族人冤仇,与同门师兄夜离来到邑都,以衾月楼掩耳搜集情报。并从袁府开始下手,先是暗中怂恿袁大人将其许给尹天璟,后来为了得到非烟山庄的势力,对不谙人事的寒月儿出手。
寒月儿心性纯良,误嫁与她,青颜得势,再借尹天启相助潜入朝政,虽立了些功名,可远远不足矣与仇敌对抗。
于是仗得楮宁的青睐,向尹灏请旨赐婚,想当时楮宁是尹灏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成为她的驸马便可更加获取皇帝宠信。
之后,青颜成功的在朝政上建立了自己的威信,将当年有愧与镇国将军的大臣一一惩戒,其中袁府最为凄惨,袁大人意外痛失爱女,家破人亡憔悴病倒,纵使当年陷害过镇国将军,论罪皇上也会依法严惩。
可青颜却不罢休,逼他写下罪状后将他活活吊死,袁府的长公子及其妻母被贬奴役发配边境,更是生不如死,青颜早已买吩咐那边的兵长,要对袁氏一族苛刻有加。
尹天启自说曾劝青颜不要再为难袁府家眷,袁大人当年又是区区一名文官,哪有能耐可以诬陷得了威震百官的镇国将军。青颜恼怒,指责即便袁大人是受人指使,但是有份参与就是罪孽,不得轻饶。
话到这,尹天启忽然一脸凝重,向溱婉衣道哀。
他收到消息,数日前袁母病痨加身,已辞世,潦草葬在山间。
溱婉衣不明真假,但闻及消息,心头不由溢出悲痛。母亲竟辞世,是她不孝,没能陪伴左右,也未及时临前送行。
“夫人也许不愿信,但见过他,你就会明白谁才是你的仇敌。”尹天启这时转了下身,从后堂唤来一人。
那人虽是洗漱打扮过,看去不及三十年岁,但面上的苍感厚重,散着一股败落衰气。
溱婉衣仔细端看两眼,便认出那人正是家兄袁恺。
“三妹妹!”未出应态之际,袁兄哭红着眼眶,大唤一声就冲上跟前牵拉着她的手。
那手掌心,不再是记忆里的温暖,糙得扎人。
骨肉血亲,怎不心疼?溱婉衣也是红了眼眶,哽咽无声。
“三妹妹!”袁兄再唤时手上使上了十分力道,抓着她的皮肉转为殷殷似血的红,眼底凝着深切的恨意,没半句关怀,也没寒暄其它,咬牙切齿的兀自径说起来:“报仇,快报仇!杀了她,去杀了那女人……是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是她逼死了父亲,是她罪魁祸首!”
他已说不清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和痛苦,简直从地狱走过一遭。
溱婉衣茫然不知所措,内心情绪翻腾更甚,前一刻才刚闻噩事,下一秒就兄妹团聚悲喜交加中,又牵扯到家仇。
她该如何表达,如何回应?胸前顿然压抑重重,难受地气都喘不上来,几欲绝息,却还要强意得支撑着,忍着一阵一阵凉意侵袭,渗得骨疼。
“早当初和亲之时,你怎不说!”她不由愤红颜色,锋利瞪向尹天启。
“当年我与青颜联手欠她不少人情,自然受其威胁不能对你多言。可她现得盛宠,跋扈至极,父皇更有废黜我之意,便不得不把真相告诉你,希望你能助我一臂。”
“你都无法对付的人,我又谈何容易?”溱婉衣呼吸一滞,果然是想借刀杀人。
“枕边人的机会总要比旁人更容易些。”尹天启话中略讽。
溱婉衣默声,犹豫尽显在眉眼间。
报仇谈何容易,他们想杀的那人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是她说过哪怕穷尽一生,也要守其安然的人。
但即使不想去害她,也不能再去爱她。因为她是袁家的女儿……这不变得身份,注定要成为她们之间的利剑。
僵持片刻时,突有奴才匆匆禀报公子离回来了。尹天启凝色,命随从将袁恺带走。
溱婉衣也没再继续逗留在太子府,被送回了公主府。
青颜见她归来,担忧得关问几声。溱婉衣一语不答,径自返回别苑。青颜生疑,追了上去,但溱氏突然变得冷淡,甚至不与亲密,一路问话也不得半字回答。
她恼怒起来,硬是拽住溱婉衣。那手冰冰冷,挣扎几下想要脱离,见抗拒不过,静了下来。
溱婉衣倏尔抬眸,直直得望穿青颜的眼底,直白出声:“当年可是你将我父亲逼死?”
青颜看着她,张嘴哑了又哑,果然……尹天启不怀好心。
半响,眸中不复有惊,已然回复了往常沉稳之色。青颜狠敛心神,低声应道:“是……”
为了让玉叔不憎恶袁洛婷,为了完成原本的计划,是她命人暗中将袁淳吊死。
没想……尹天启竟是知晓,现在还故意告诉了婉衣。难怪她会突然像变了个人,对她这般抗拒。
这下可好……
溱婉衣亲耳听到青颜口中给出的答复,阖眸不语,心似被撕成两半,裂了一腔碎血。
却又很快敛了眉,垂头抱袖,浅一行礼,似拉开了一道无形长长的距离,存壑二人中间。
礼毕,溱婉衣越过她,孤身幽幽地踏着回路。
而那一礼是何意,青颜无比清楚。对着想拦却不能拦的身影,气急懊恼间咳了半响,缓过来时,拾袖掩唇。
月白袖边,血色映目。
不日,关阳城发来急报,南商再度举兵来犯。
这是北商一直最担忧的问题,结果还是发生了。
在北商群臣上下一心商议如何对抗内乱之际,尹天启却因听闻夜离与楚叡悄悄离开了邑都,急得带着三千铁骑一路追寻。
都说女人祸水,如今看来男子亦能殃国。
听闻消息时,青颜这才恍悟离哥哥临走时的那句话,只有他走了,她以后的路便不再有任何阻碍。
原来他一直暗中计划,全全是为了她……
而她不知,对离哥哥的全一无所知。以为渐行渐远的人,其实一直不变的在默默的护着她。
尹灏龙威大怒,趁机废黜了尹天启东宫身份,以众望所归而改立青颜为新储,并委以重任出征平复内乱。
而南商本就暗中支持青颜,突然来犯就是引局让青颜有机会收复南商。
两个月后,时秋。
南商归统,举国欢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