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东湖一草

28、第 26 章

　　“上车。”
　　帝林的语气还是一贯地不容转圜，紫川秀笑了笑，无所谓地顺从他的意思。紧跟着跨进车厢的帝林带上车门，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翻开了坐垫的一角，底下竟然是个暗格，里面横放着一把和帝林随身携带类似的剑，以及一柄锋利的匕首。
　　车上还放武器？紫川秀正看得没话讲的时候，帝林又从暗格里拿出个瓶子，“把上衣脱了。”
　　“啥？”
　　“快点！”
　　“……你是不是头痛？”紫川秀伸手就去探对面的额头。
　　帝林一言不发地凑近，拍掉那只伸过来的手，二话不说抓住他的领子就扯。
　　紫川秀立即投降，“好了不要拉！我就这最后一件制服了！你到底要干吗？”
　　“你的伤口裂了。”
　　“…………”
　　紫川秀瞪大了眼睛，好一会而才道：“请问长官，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行当医生或者巫师？”
　　帝林不搭话，有些粗暴地拉开他的衣服，撕下渗血的绷带，手一晃就把瓶子里的半液体浇了下去。
　　“哇！你杀人啊！”大抵这瓶东西含有消毒用的酒精成分，一粘上伤口，某个让帝林开始后悔浪费药物的家伙就哇啦哇啦叫了起来。
　　“闭嘴！”帝林简直想把手里的药瓶砸过去了，紫川秀被他杀气腾腾地瞪了一眼后总算安静下来，偏过头默然注视着那双白皙的手在肩上动作。
　　“……你知不知道审议会为什么突然召开？”
　　他突然不想深究帝林反常的原因，干脆往后一靠主动谈起公事。
　　帝林翻了翻白眼，而后郁闷地发现自己果然被传染了，“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车轮在底下骨碌骨碌地滚动，传导着轻微的震动，紫川秀想了想，推测可能是紫川宁顶不住压力应了贵族们的要求，如此一来可谓是虚惊一场了。
　　只是具体情况还得向斯特林证实，其实若不是帝林现在状况特殊，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一惊一乍的。
　　“临阵上场，感觉如何？”
　　帝林从身后的暗格里摸出一卷纱布，让紫川秀觉得他另外也挺有变戏法的潜质，他一边重新开始包扎，一边用带几分不屑地口吻冷笑，“一场大型滑稽戏，很热闹。”
　　“不错了，这是大型会议，多少收敛了一点，平常惯例会议的时候你和罗明海还不是跟说相声似的，而且吵来吵去还就那么几句。”
　　“那个就是姓罗的？我看他从头到尾也没吭过几声。”
　　紫川秀略一沉吟，“自从卫圣大战之后他就低调了很多，好象针对你也没从前那么厉害，不过这回他的言行的确有点奇怪……”罗明海一向小心眼，难道临到退休突然看开了，学会心胸开阔为了家族大业不计个人恩怨？
　　帝林挑了挑眉，也不接腔，运力撕下纱布多余的布料，之后甚至还顺手替他拉上了衣服，收回手时，他看见紫川秀难得有些发怔的样子，莫名感到心中痛快了许多。
　　沉默了一会儿，紫川秀换了个话题，“你当庭宣称陈申跟河丘变乱的那些人有勾结，是不是已经有了依据？”
　　“监察厅的审讯报告你不是也看过了？”
　　“……那个犯人你要交出去吗？”
　　帝林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尚未审讯出结果的犯人交出去有什么意义？”
　　“是吗？我倒不清楚监察厅的拷问效率这两年下降这么多。”紫川秀却很清晰地笑了，只是含义不明。
　　“那么秀川统领有什么建议？”
　　“监察长大人，”紫川秀很认真地提议，“其实是这个样子的，那个犯人我看上了，不如你把他送给我吧。”
　　“……想不到秀川大人还有这个癖好啊！”
　　饶是帝林也不禁开始嘴角抽搐了，如果不是他直觉紫川秀很可能隐瞒了一些有关那批刺客底细的关键，也许会忍不住把这个人从车厢里扔出去。
　　“反正你又没有把他也列进证据目录上交给总长，也不打算把人交出去，干脆就送给别人嘛，还可以省了你们监察厅一份伙食费，又不用耗费人力去看守，岂不是一举两得？”
　　见某人还越说越来劲，帝林觉得有必要让他清醒一下，“我看出来你喜欢大白天做梦，不过别在我面前做！”
　　“不要拒绝得那么快，好歹也考虑考虑……”紫川秀发现帝林始终一副“你休想”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很惋惜地埋怨，“太吝啬了吧，莫非你在记恨刚才会议上我没帮你说话？”
　　帝林哼了一声，“我没你那么无聊！不过……比起来我更感兴趣你怎么能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说服萧宇。”
　　“……喂，你真的失忆了么？”
　　“别真以为没人看见那个老头向你暗送秋波！”
　　紫川秀无可奈何地笑笑，“利之所趋，哪有什么泼水不进的道理？你可知道萧家和其他人有一点不同，他们有很大一部分的产业和土地都在东部行省。”
　　帝林皱起眉，“东部不是被破坏的很严重么？”
　　“并不完全是这样，”紫川秀明白帝林的空白区域又冒出来了，于是耐心地帮他填上，“魔族进攻不会只凭烧杀抢掠，当初他们的目标是要完全占据内陆，所以在不少地区试用过以人类自治为主的怀柔政策，像当初云浅雪的羽林军所到之处，都会选出那些对‘伟大的神族’不抱敌意的人类来管理部分土地，在那里只要不摆明了反抗，倒也不会被怎么样。
　　萧家就是其中一个例子，否则你以为他们怎么可能在魔族退兵后还拥有位居前列的经济势力？而且，萧宇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管当初是虚以委蛇也好，墙头草乱倒也好，战争结束后萧家并没有因此遭到追究，反而跃居成为东部各省中最有实力的一族，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帝林马上就领悟了，“哦？我听说远东统领曾在东部四省大肆越级提拔官员……想必有那个影响力可以向某些人大开方便之门吧？”
　　“……你老这么说话，难怪总是招人刺杀。”
　　其实这并不是紫川秀用来说动萧宇的真正理由，关键是紫川宁上任后，收回被地方势力所削弱的权利已成了迫在眉睫之需，这点从她毅然废除元老会制度便可看出。虽然是借了时局和舆论的顺风，但废弃这样重大的传统制度模式是需要决心和魄力的，嗅觉敏锐清晰的少数人可以从中判断出她对制衡总长权限的大贵族的打压必定会进行，与其顽固不化撑到狼狈不堪的境地，不如先一步投向中央政府的怀抱。
　　但是实际上，萧宇一直认为自己做出这个决定投向的并不是别人，而是紫川秀。把整个家族命运都赌上，这个宝对萧家来说押得也够大了！为此这个老不修差点把唯一的孙女都拉出来要求联姻，没奈何之下紫川秀不得不预先签许多好处给他才得以脱身，事后想想都觉得胸闷。
　　帝林伸直了腿靠在车厢上，忽然转了口风，“你要那个人也可以。”
　　“哦，那好，等会我马上去提人。”
　　“……不要以为刻意忽略就可以不支付条件！”帝林没好气地再次白了他一眼。
　　“这样啊……统领处要到十三号才发工资，我现在身上没多少钱，能不能先赊帐啊？”
　　“…………”
　　“不然我卖劳力在你家洗盘子也可以……”
　　话还没说完，车轮像是拌到了石块猛地震了震，紫川秀一个没扶稳，额角“砰”地不偏不倚撞在帝林肩上。这一记闷响敲得还不轻，让他一下子哑了声。
　　一抬头就看见帝林那张媲美绝世佳人的面孔有点破坏形象地扭曲着。
　　“…………你想笑就笑吧。”
　　帝林没有笑，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他盯着紫川秀看了一会儿，突兀地问：“先前别人说我跟你……有那种关系，肯定不是真的吧。”
　　这回紫川秀真的差点摔到地上去了！
　　“你说什么？！”
　　“我想也是，”帝林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我的品位怎么可能差到这种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