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愁似个长》随风飞

20、第 20 章

　　那一双黑眸虽然大睁着，却偏偏空洞无神。

　　面前的少年……果然什么也看不见了吗？而这一切全都是我害的?

　　我张了张嘴，却无法开口去问，只呆呆立在原地，瞬也不瞬的望住他看。

　　“刘姑娘，你没事吧？”赵茜一手扶墙，微微歪着头，又轻声问了遍，神情略有几分困惑。

　　我自然是无法回答的，因而仍旧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静默不语。赵茜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往前迈出一步。

　　眼见着那人慢慢朝自己走过来，我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心底挣扎不断，根本没那个胆子与他相认。

　　正犹豫间，却忽见赵茜身形一晃，就这么软软的往地上倒了下去。

　　“小心！”低呼一声，急忙伸手将他拽进了怀里。

　　“你的声音……？”他抬了头，双眼仍是雾蒙蒙的，神色怪异。

　　我心中一动，脑海里突然闪过某个念头，右手飞快地点了点肩上的两处穴道，再开口时，嗓子已经粗哑了许多：“我不是刘姑娘。”

　　“男的？”他脸色变了变，整个人微微发抖，但随即恢复过来，轻轻的问，“刘姑娘的表哥？”

　　我一时也编造不出其他的身份来，便顺势应下了，一边扶着赵茜往屋里走，一边道：“我听表妹说这屋里住了个人，所以过来瞧瞧。对了，你刚才有没有摔伤？”

　　“不要紧。”赵茜摆了摆手，缓缓垂下眸去，“我只是吓了一跳而已，公子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话才说到一半，他便住了口，摸索着在桌旁坐下了，表情很是落寞。

　　我胸口又是抽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动手替他倒了杯茶，然后默默的立在一旁。

　　“谢谢。”赵茜慢慢捧起茶杯，低声问，“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哎？

　　我跟那位刘姑娘又不熟，哪里晓得她表哥姓甚名谁？

　　嘴角抽搐，窒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的答道：“呃，那个，我姓……程。”

　　“程大哥。”他轻唤一声，勾了勾唇，展颜微笑。

　　那双眼睛虽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笑容却还是这般温柔甜美，直瞧得我心头乱跳，头疼的老毛病似乎又发作了。

　　接下来，赵茜只一心一意的喝茶，不再开口说话了，而我亦不知道该跟他讲些什么，屋内的气氛逐渐沉闷了起来。

　　我百无聊赖的在旁边站着，视线片刻不离某人左右。

　　这家伙以前总是吵吵嚷嚷的，闹个不停，现在为何变得如此安静了？素来都是他绕着我打转，如今换个方式相处，我竟有点手足无措了。

　　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心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还是忍不下去了，开口告辞。

　　“打扰了这么久，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啊，”赵茜一手支头，悠悠应道，“慢走。”

　　他两眼直直盯住前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心思完全不在我身上。

　　我握了握拳，轻轻叹气，大步离开了房间。

　　后来又到刘姑娘那儿去了一趟，问了些关于赵茜的情况，强逼着她承认了我这表哥的身份，并且干脆在附近住了下来。

　　原本以为自己想明白了一切，终于可以放下爱恨情仇，安安心心去地府陪伴程为了，没料到赵茜竟又出了这种事。他如今的所有痛苦都是因我而起，我当然不能放着不管，就算要寻死，也得先治好了他的眼睛才成。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一面吩咐人探访名医，一面就近照顾赵茜的生活起居。照三餐的往那家伙屋里跑，就连临睡前也还要在窗外站一站，直到确定他入了梦，才回自己房间休息。

　　连续几日下来，我终于发现赵茜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他年纪尚轻，原本眉宇间总带了几分稚气，如今却只剩下淡淡愁绪。而且整日里就只这么静静坐着，从早到晚的发呆，偶尔才微微笑一笑，与我说几句话。

　　仿佛短短一个月，便由弱冠少年长成了沉稳男子。

　　他跟着王公子离开之后，究竟遇上了些什么事？那一双眼睛又为何会瞎了？只这两个问题，我怎么也问不出口，只好一日一日的拖下去。

　　那天傍晚，我像往常那般给赵茜送饭，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怪异的声响，心中一紧，连忙闯了进去。

　　放眼一望，只见那些桌椅倒的倒、翻的翻，一片狼藉，而赵茜则趴跪在地上，一双手四处摸索着，似乎正在找什么东西。

　　“小赵，出什么事了？”

　　我大步上前，想将他拉起来，结果却被一把推开了。

　　“不要过来！”他惊叫一声，面容微微扭曲着，神情万分慌乱，“当心踩到我的玉佩。”

　　“玉佩？在哪里？”低头往地上扫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赵茜摇了摇头，整个人抖得停不下来，却仍旧尽量睁大了眼睛，双手到处乱摸着，哑哑的答：“我不知道。”

　　“忘记自己放在什么地方了？”

　　他不说话，只颓然的咬住嘴唇，面色苍白。

　　“究竟是块什么样的玉佩？我帮你找。”说着，慢慢蹲下了身。

　　闻言，他一下就恍了神，相隔许久，才闭了闭眼睛，轻叹着说：“墨绿色，很漂亮，是那个人送给我的……”

　　我怔了怔，随即也跟着恍惚了起来，身体的某处钝痛不已。

　　赵茜口中的玉佩，我自然是记得的。当初不过随手送了出去，结果他却硬是当成了宝贝，还曾经为那东西奋不顾身的跳进池塘。

　　小小的一块玉佩，哪里会珍贵到这种程度？真正让面前这人万劫不复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