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愁似个长》随风飞

18、第 18 章

　　“程为，救救我……”

　　声音嘶哑的喊了一遍又一遍，然而怀中那人依旧动也不动，睡颜安稳沉静，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来。

　　我慢慢直起身，心口阵阵剧痛着，忽然就感到绝望了。

　　小莫，我喜欢你。

　　言犹在耳，可说出这句话的那个人，却早已经消失无踪。

　　“都是假的！”我两眼直视前方，有些失神的低喃，“你心里若当真有我，又怎么舍得就这样离开？怎么舍得……留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一边说，一边将那人从冰棺里抱了出来，上前几步之后，又猛然顿住，低了头问：“程为，我等了十几年这么久，可你为什么始终不来？”

　　无人应声。

　　我喘了喘气，环顾四周，心里一片冰寒。接着双手一松，就这样将怀中那人扔在地上，自己则踉跄后退几步，软软的倒了下去。

　　胸口的某处疼得厉害，我却偏偏勾了勾嘴角，放声大笑。

　　“你不过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罢了，既不能说话，也不会动，根本什么用处都没有！”手脚微微抖着，疼痛逐渐蔓延开来，“而我竟然还指望着你来救我，真是可笑！”

　　我发疯似的大喊了一阵之后，终于慢慢止住笑，用两只手环住自己的肩膀，默默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全身虚脱无力，一幕幕破碎的片段从眼前闪过。

　　十多年前，那个微微笑着的少年一头撞进自己怀里；两个人互表心意，偷偷摸摸的相恋；遭到族人反对，于是约好了一起私奔；染满了鲜血的尸体，从头到脚都冰冰凉凉的……

　　一会儿幸福到几乎落泪，一会儿又疼痛得只能大笑，时而清醒，时而迷乱，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转头，直勾勾望住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他已安安静静的沉睡了许多年，而且，以后一直这样睡下去。

　　我眨了眨眼睛，额角微微刺痛着，顿时竟有几分茫然。

　　失去的已经失去，自己如今这般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再怎么挣扎难过，程为也绝对回不来了，倒不如忘记过去的一起，重新找个人来爱。

　　忘了他，忘了他，忘了他……

　　心底有道声音不断回响，我呆呆立起身，瞬也不瞬的盯住程为看，一时只觉疼痛入骨。宁愿发疯发狂，痴痴傻傻，也万万不肯松开他的手。只因为，情之所钟，身不由己。

　　我低低叹了叹，终于还是一步一步的走过去，颤抖着将他拥回了怀里。

　　“你就是这样打算的吗？你让我好好活下去，就是希望我有一天能够忘了你，然后再爱上别人么？”紧紧抱住他的腰，声音低哑，“呵，我怎么可以？怎么做得到？不管十年还是二十年，占据我心里那个位置的人……只有你！我的视线只能追着你跑，一辈子都移不开眼去。”

　　顿了顿，轻笑，胡乱亲吻着他的脸颊，柔声道：“我刚才这么用力，有没有摔痛你？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程为，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一人。

　　从密室出来的时候，天色仍是暗的。

　　莫凡一直在屋外候着，见了我，便急急迎上来，神色略有几分担忧。“庄主。”

　　“我在里头呆了多久？”有气无力的问一句，头晕晕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两天三夜。”

　　“是么？”按了按额头，笑，“难怪我现在又渴又饿。”

　　“小人已吩咐厨房煮了粥，马上就送过来。”

　　“恩。”

　　我轻应一声，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路，躺回自己床上。

　　在密室里抱着程为说话的时候，丝毫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甚至有一种天荒地老的错觉。然而，最终却还是得走出来面对现实。

　　刚煮好的白粥很快就端了上来，我却没什么胃口去吃，只摆了摆手，低声问：“那位王公子呢？”

　　“他迟迟等不到庄主，已经先走一步，只留了封信下来。”

　　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信里写的应该就是我那仇家的藏身之处。

　　“他倒还算守信用。”停了停，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来，又问，“赵茜也跟着他一起走了吗？”

　　“是。”

　　慢慢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冷，急忙扯过被子来盖在身上，喃喃道：“那样……最好。”

　　“庄主。”莫凡看看我，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还有事？”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走上前来，将一枚翠绿色的耳坠放在我掌心里，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姓赵的小子说，这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求我无论如何都要交到庄主手中。”

　　我微微怔了怔，错愕万分的瞪住那枚玉坠，心头乱跳。光是瞧见手中这样东西，便能猜想得出赵茜离开时的表情——定然是默默咬着唇，一步一回头。

　　“他自己是个蠢人，便以为别人也都一样蠢么？”握了握拳，冷冷微笑，“我才不需要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说归说，却偏偏没有松开手，只一挥袖子，道：“我要歇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是。”

　　翻个身，强迫自己阖眼睡觉，却又马上坐起身来，大喊：“等一等！”

　　“庄主？”

　　我死死拽紧手里的耳坠，张了张口，艰难万分的吐字：“去查一下那位王公子的近况，越快越好。”

　　……赵茜。

　　咬咬牙，默念一遍那个熟悉无比的名字，嘴里竟涌上些血腥味。

　　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喜欢那个容貌清秀的少年。

　　不过，仅仅是喜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