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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探傅彤寇封立志,习枪马张任训徒 ...

  •   不知过了多久,寇封缓缓睁开了眼睛,白晃晃的光刺得眼睛生疼。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不过似乎已经被很好的包扎过了。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不对,应该说是榻上,这个时代还没有“床”这个概念呢……寇封开始细细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间简朴素雅的屋子,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左边的墙壁上挂着一把弓和一个箭筒,榻边摆着一个茶几似的东西,上面的一个小炉飘着轻烟,正幽幽的散发出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寇封急忙朝门口望去,看到一个手背在身后的男人,正缓步迈进屋来。
      “你醒啦?”声音很轻,但却隐隐透着一种让人屏息的威严。
      “这不是救我的那个人么?”寇封忽地想起了自己晕倒前看到的那张脸,不会错的,就是他!正想挣扎着起身,那人已经走到榻前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伤口还没愈合,别乱动。”
      这句话虽然不是命令,对寇封来说却似乎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他顺从的躺下,望了望那个人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里面分明闪过一丝父亲般的慈爱,但再一看,却又像苍鹰的瞳仁一般,尽是凛然的威严。
      “谢谢你……大叔……”,也许是一时紧张,寇封居然忘了应该像电视剧里那样拱拱手说两句“承蒙相救,他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之类的话。大叔?自己真是个文盲!
      不过对方好像并不在意,只是轻轻颔首,然后帮他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被子,“好好休养,你伤得不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比另外一个家伙幸运多了。”
      另一个家伙?!寇封心里一震,傅彤!他怎么样了?还有冯习呢?不是两个人么?他怎么说另外一个家伙?!自己晕倒前不是明明说了冯习还在前面么?难道说……
      “傅大哥怎么样了?冯大哥呢?我不是叫你们去救他了么?”寇封也顾不得背上的疼痛,一把直起身来,抓住他的手叫道。
      “放心吧,我命大着呢!死不了!”一个熟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然后寇封又看到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冯习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进来,和先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卸去了包袱和剑,似乎显得更加的狂放了。
      “你们慢慢聊吧,老夫还有点事,先走一步”,榻边的人转身朝外面走去,在门口突然又停下来,“顺便说……以后别叫什么大叔,老夫姓张,单名——,一个任字!”
      张任!!!
      就是那个射死了那个据说可与诸葛亮比肩的庞统的张任?就是那个把刘备数万取蜀大军阻在雒城整整一年的张任?就是兵败被擒却厉声高骂至死不屈的张任?他居然会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寇封是刘备的养子啊,甚至还参与了攻取益州的战争……难道自己将来会和他兵戎相见?
      “发什么愣啊?被山贼打傻啦?”冯习已经走到了榻边坐下,扶他躺下,笑呵呵的看着他。
      “啊?没什么……冯大哥你没事?”寇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时围住冯习的山贼可不是一个两个啊。
      “哈哈,那几个毛贼也想把我怎么样?笑话!吉人自有天相嘛!哪像你们两个倒霉鬼?”
      “对了!傅大哥他怎么样了?”寇封猛然想起傅彤来,急忙问道。
      “那块木头运气不好,伤得不轻啊,不过还好,那支箭没伤到要害。人现在已经醒了,就在隔壁。不过估计得调养几个月的时间”,冯习笑道。
      寇封长长的吁了口气,眼神却忽然黯淡了下来,“冯大哥,可以扶我起来吗?我想去看看他”……
      ……
      隔壁的屋子和寇封那间布置相仿,傅彤闭着眼躺在榻上,忽然听到脚步声,急忙睁眼朝门口看去。
      “小主人?!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也受伤了么?”看到寇封,傅彤顿时慌乱起来,挣扎着想起来,胸口却一阵剧痛,只好又躺了回去。
      “别乱动!”寇封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居然忘了自己也有伤在身。
      “没事的……”,傅彤脸色苍白,望着他们无力的笑了笑。
      寇封却低着头,眉头紧锁,一点也笑不出来,“要是我不那么没用的话……傅大哥就不会受伤了吧……”
      “哪有的话啊?你那个时候很勇敢呢!”
      寇封一愣,抬起头,看到的是傅彤温暖的笑容。
      “真……真的吗……”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啦!木头还会撒谎吗?”一只手搭在了寇封肩上,那是冯习的声音。
      “嘿嘿……”,寇封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边暗暗下定了决心……
      ……
      “冯大哥,你教我武艺吧!”回到自己榻上,寇封突然一把抓住冯习叫道。
      “没门儿。”冯习回答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啊?”
      “你伤还没好呢。”
      “那伤好以后呢?”
      “还是没门儿。”
      “哈?伤好了为什么也不行啊?”寇封有点郁闷。
      “嘿嘿……”,冯习突然诡异的笑了,“你个笨蛋,守着个现成的师父不拜,却要我来教你!看来真被打傻了!”
      寇封一愣,“你是说——,张任!?”
      ……
      三个月后,寇封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三个月的时间都住在人家府上确实让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有伤在身,确实也没办法,傅彤还需要调养,搞不好还得再住上几个月。而且,相处了这么久,寇封发现其实张任并不像自己原先觉得的那么难以亲近,相反,这个平常一脸威严的长辈让人不敢正视的眼中经常不经意的流露出对自己的关切,尽管并不十分明显,但这一点已经足矣让寇封感到意外了。因为听每天给自己换药的小厮说,他家主人对并不熟识的人一向是很冷漠的,但张任那天非但出手救了他们,还不辞辛苦的把三个人带回成都悉心照料,一住就是几个月。实在让人想不通。但不管怎样,寇封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张任学武,因为他实在不想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再次成为一个大包袱。
      “张将军……”,寇封去找张任的时候,张任正在花园里练箭,一只鸣蝉若无其事的在远处的树上唱着让人厌烦的歌。
      “是你啊,有事吗?”,张任斜眼看了他一眼,顺手张弓一放,刚才还有的蝉鸣嘎然而止……
      “我……,我想拜您为师,跟您习武!”寇封使劲儿攥了攥拳头,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习武啊……”,张任皱了皱眉头,一手轻轻捻着胡须,沉吟着。寇封一脸急切的望着他,彷佛在等着一个可以决定自己此生命运的决定。
      “好吧!老夫就收你了……”,张任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然后对着寇封微微扬了扬嘴角,眼睛里再次闪现出父亲般的慈爱来。这个画面许多年以后还偶尔会在寇封的梦境中重演。
      然而当时的寇封确实很意外,本来以为张任即使不拒绝,至少也会出一些刁钻古怪的难题来考验自己的,或者是等自己在大雨中跪上三天三夜来考察诚意。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以至于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傻愣愣的冒出一句,“哈?”
      “怎么?改变主意了?”
      “哦,不不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寇封立刻直挺挺的跪下,结结实实的叩了三个响头……
      ……
      接下来这段时间,寇封每天跟随张任学习枪法。张任教得快,寇封学得更快,才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掌握了张任倾囊相授的所有路数。
      “不错嘛,学得不慢”,花园里,张任一边擦枪一边微笑着对寇封说,“不枉为师三个月来每天早上练给你看啊!”
      “您……您都知道啦?!”寇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阵,“刷”的红到了耳根。
      “哈哈哈哈……,从你第一天开始偷看为师练枪,为师就发现了!不好好养伤,跑到花园里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可以啊你!”张任捋了捋胡须,笑了。
      寇封挠了挠头,也跟着嘿嘿的笑了。
      “不过……”,张任忽然敛起了笑容,“你虽然学会了枪法的路数,但要真正能使这套枪法,却还差得远。”
      “哈?为什么啊?我不是全都会了么?”寇封一头雾水。
      “是吗?那你把这套枪法演上三遍给为师看看。”
      寇封用一炷香时间规规矩矩地把整套枪法使了三遍,从一开始的精神抖擞,到后来终于气喘吁吁,这才明白师傅为什么说要能使这套枪法还差得远——自己体力不济,虽然学会了枪法,但一旦陷入持久战,枪术便会因为体力的消耗而大打折扣。现在不过一炷香时间的练习就已经吃不消了,而历史上的实战不少都是连续几个时辰的拼杀,比如张辽合肥一役就“自旦战至日中”,硬是用八百步卒在气势上压倒了孙权十万雄兵!要是换了自己,估计即使不力竭被擒,也早虚脱掉被士兵们抬回城去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寇封相信张任一定有办法。
      “很简单,跑!”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成都的城门守卫们便每天都可以看到一个青年绕着城墙跑步。最开始一天一圈,后来慢慢两圈、三圈……,最后每天都会绕着这座周长十几里的城池跑上五圈!
      一个月后,寇封的脚底磨出了大片大片的血泡,这个时候,他能连续把枪舞上两三个时辰,运转如飞,甚至已经能和被他拉来陪练的冯习斗上几十个回合。这免不得让他有些洋洋自得,结果这一切刚巧让一旁经过的张任看到。
      “混账东西!就你那两三下也值得炫耀?”
      “师父……”,寇封吓了一跳,赶忙收起了笑容,低着头等着挨训,心里想着我本来就练得不错了啊!
      “是不是觉得自己本来就练得不错了啊?那咱们换个地方”,张任说着,对寇封和冯习一招手,“走!”
      ……
      三个人来到一块周围有木栅栏围着的空地上,寇封知道这里是校场。
      “牵两匹马来!”张任对远处一个士兵喝道。
      不一会儿,两匹马来到了他们跟前。“你们两个,上马再比一场!”张任吩咐道。
      寇封一下傻了眼——上马比?自己可从来没骑过马啊!惟一的一次骑马是小时候骑在一匹白马上照过相,当时还被吓哭了。要说在马上和人比武……未免也太……
      “还不快上马!”张任一声断喝,寇封才发现冯习早已经绰枪上马,坐在上面居高临下的对着自己怪笑了。
      好吧,上!寇封一手拿枪,一手抓住缰绳,正在算上马,忽然傻眼了——没马镫!!!
      是啊,三国时期没马镫啊!自己居然忘了!那这样的马在上面怎么坐得稳啊?!即使坐稳了,哪里还有手腾出来拿武器和人拼杀呢?不过还好,这马并不像有的书说的那样三国时连马鞍都没有,只是马鞍的形状和现代的略有不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高桥马鞍吧?
      “愣着干嘛?上马!”张任又是一声厉喝,寇封急忙往马身上爬,费了好大劲儿才爬上去,幸好这匹马性格温驯,很配合的保持着原地不动,寇封才勉强在上面稳住身形。
      “蠢材!跑了那么久的步,你两条腿干嘛吃的?夹紧马肚子!抓牢缰绳!上!”张任吼完,猛地拍了下马屁股……
      ……
      晚上,寇封躺在榻上,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回想起白天和冯习的“马上比武”,更多的印象似乎是师父的厉声呵斥和冯习骑在马上像看滑稽剧似的看着自己哈哈大笑的样子。“丢人哪!!!”,寇封满脸痛苦的翻了个身,却正好看见张任站在榻前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师父!”寇封惊出了一身冷汗,“刷”地从榻上滚下来,耷拉着脑袋立在一旁。
      “混账东西!现在还得意吗?”张任冷冷的问道。
      “不……不得意了……”,寇封死死低着头,默念着地缝出来地地缝出来地缝出来!
      “明天继续练吧!”张任说完,拂袖转身,却在门口忽然停下来,“这瓶药,睡前擦一次,早上起床再擦一次”,然后扔给寇封一个小瓶,头也不回的走了……
      ……
      第二天,天刚亮,寇封便兴冲冲的拿着一张纸去找张任。
      “师父,您看看我设计的东西!”
      张任接过来一看,不由得眉毛一扬, “这是什么?兵器?”
      “嘿嘿,这叫马镫!是用来装在马背上的,那两个环不仅让上马和下马更容易,还可以让脚不再悬空,有一个着力点,从而使马上的人稳定身形,更方便厮杀……”寇封滔滔不绝的讲着,心想原来中国最早的马镫居然是自己发明的,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哼——”,张任听他讲完,不屑的把图纸扔到了一边,然后敲了敲身前的案几,“钻营取巧,岂是大丈夫所为?以后多花点心思在练武上!现在去校场!”
      寇封本以为师父会对自己的设计大为赞赏然后一反常态的夸奖一番自己天资聪颖的乖徒儿,没想到居然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然后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
      三天后,寇封照常和冯习到校场练马战。几天的练习下来,他还是不断地摔跤,只是姿势从单一造型逐渐向多元化方向发展。这天寇封发现张任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到校场观战,不由得心中窃喜,老头子不在,今晚总算不会耳鸣了。
      但傍晚回府,刚走到自己房门口,就看到张任眉头紧锁的背着手站在那儿等着。“糟了”,寇封心里暗想,“肯定又要挨训了……”。
      “师父……”,寇封慢慢上前,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张任没听到一般,慢慢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来,然后随手扔给寇封,严厉的瞟了他一眼,“好自为之!”
      寇封急忙打开包裹一看——一副崭新的马镫在西沉的残阳下闪闪发光!
      “师父——。我会努力的——”,寇封对着张任渐渐远去的背影高声喊道,然后笑了,笑得格外欢畅。
      ……
      有了马镫,寇封的骑术进步得很快,一个月后,竟然已经能和冯习战个平手!张任每天都到校场边观战,虽然依旧像一头咆哮的狮子一样对寇封呼来喝去,但好几次,寇封回马的一瞬间,不经意的朝他望去,都看到他嘴角轻轻滑过的一丝微笑……
      休养了半年,傅彤的伤也快痊愈了。“差不多该回荆州了吧”,秋风渐起,寇封站在庭院里望着辽阔高远的天空,“是时候向师父辞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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