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桃花看剑》初锦瑟

9、第九章

　　芳姨是个孤儿，寄养在一户人家，和我妈妈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很好胜似姐妹，遗憾的是自从她嫁了人就只回过两次家乡。一次是她新婚丈夫陪她回娘家探亲；另外就是十几年后她带着剑秋来我们家的那一次。

　　在我家的那些日子，芳姨是开心的，至少我和她在一起时，她总是笑吟吟地听我念自己写的诗；她从来不讲自己的故事，和我们在一起谈话时，话题总围着剑秋转。

　　我就这样认识了剑秋，第一次见识生活中真正的练武之人。

　　那时候的剑秋最爱微笑，她常常跟我讲她的理想抱负，倘若她脸上露出淡淡的哀伤也只因讲到了她的逝去的父亲。不过每次练完功，她又会眼神高傲地很不屑地瞟一眼在一旁崇拜羡慕的我，说：

　　“现在的这些算什么？要是我爸爸还活着，我还可以学会更高的功夫哩！”

　　我常想起她这句话，然后就会想到她的父亲，接着想到芳姨。

　　沈家在桃花镇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几位叔叔伯伯或是政府官员，或是生意行家，身份极为高贵，偏偏剑秋的父亲从青年时代起就不务正业只会耍枪弄剑，一生清贫，能给剑秋的除了武术就只有这把清风剑。

　　这一切对他们来说是种羞辱，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与剑秋一家划清界线。

　　世事多变，剑秋的父亲出外访友，回家途中在汽车上遭遇恃枪抢劫的歹徒，按奈不住出手对付，不幸的是，他的功夫再好，也敌不过现代科技。警察送他回来时，剑秋正在门前练功夫，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女儿练功。

　　剑秋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断气，她答应父亲她会勇敢地挑起家的重担，快乐地活下去，并且永远不会放弃武术。她没有哭，一滴泪都不肯流，因为母亲无法接受父亲的死亡，已经数次昏厥，而整个桃花镇她找不到可以求救的人。

　　终于，一年后的某天，芳姨带着剑秋离开桃花镇来到我家。然而，只一年的时间，芳姨的身体变得很差，无论我的父母怎样挽留，芳姨坚持要回桃花镇，回到桃花庵。毕竟，桃花庵是剑秋的父亲辛辛苦苦挣钱前才买下来的房子，虽是残旧房屋，至少能避风雨。

　　为了替母亲治病，剑秋决定利用桃花庵的古典优势开武馆收学员赚取微薄的费用。她的这个决定遭到了亲戚们的强烈反对，他们宁愿每月救济她们，也不愿剑秋再走她父亲的路子。

　　母亲死了，他们的那点儿救济款只能够填肚子，母亲的病需要几万元才有希望治好。剑秋恨死了他们，也恨死了自己；武术，令她一生痴醉，也令她一生痛苦。

　　料想不到的是，风水真的轮流转，亲戚们竟然为了“名誉顾问”区区虚名，到处拉赞助支持桃花镇参加省举办的首届武术联谊赛，并且擅自替剑秋报名代表桃花镇参赛。为了奖励她比赛，他们商量出钱，请来工人重新装修桃花庵，说是等剑秋比赛回来，就可以开馆授徒。

　　这是极大的讽刺，剑秋不想扯破亲戚网令父母在天之灵难安，就找借口说是清风剑代表父亲的武学，没有清风剑她就无法比赛。不防她的婶婶竟让女儿冒她的名写信诓我送剑，甚至在后来还让剑萍到桃花庵哄我拿出剑。

　　剑秋叹气说，也许，这就叫做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