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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百无一用是书生 ...


  •   听到有人突然出声,谭义是真的被吓坏了。先生让他不要弹这曲子以保一生平安,结果他大晚上的自娱自乐偷偷一弹,居然就真的引来索命的罗刹了么!?要不要这么准啊?
      稍稍定下神来,发现是那位自称做布匹生意姓贾名韩隐的公子,一颗心才放回到肚子里。可是想起前几日看到他跟潘豹混在一起,又不免有些芥蒂,开口的语气便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疏离:“原来是贾公子,公子何时来的?为何不让管家通报一声。”
      “夜色浓郁,正巧路过府外,被琴声吸引,不报而入,是在下的不是。”耶律斜笑吟吟地道歉,但那语气里却着实没有歉疚的意思。他上前两步,抬指缓缓触及琴身,赞道,“九霄环佩,果然好琴。”
      这句话大出谭义意料之外,认得出九霄环佩的人,着实不太多:“贾公子懂琴?”
      “不懂,只是凑巧识得几把名琴罢了。”耶律斜收回手,略弯下身子俯视着谭义,“不知谭公子这琴,是跟谁学的?”
      “……一位不知姓名的先生。”实在不惯与生人这般接近,谭义站起身子后退一步,开口下了逐客令,“贾公子,夜已经深了,不若小生差人送公子回去?”
      “谭公子,那日在相国寺你可不是这般冷淡的呦?”耶律斜笑意深深,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好心情,突然很想戏弄戏弄这个书生。他直起身子,索性绕过放琴的桌子再逼近一步,“怎的今日见了在下,三句不到就要赶在下走?”
      谭义默默再退一步:“小生向来与潘相一派不对路,贾公子既与潘公子交好,还恕小生这里,不欢迎公子。”
      虽然不知谭义为何会知道他结交潘豹的事情,不过耶律斜倒也不在意。他气定神闲地继续往前一步:“在下并非与潘豹真心结交,谭公子何必介怀得要轰在下出门?”这他倒也没说谎,接近潘豹,本就是计划中事。
      谭义皱着眉头,看耶律斜步步紧逼,猜不透他是什么心思,只得一退再退。没留意间已经退到莲池边上的石栏,重心一个不稳,便要朝后栽去。
      耶律斜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搂住谭义腰身将他带至身前,一手扶住石栏一手圈着谭义的腰,慢慢低头迫谭义朝后弯腰,让他上身几乎跟莲池平行。盯紧那双惊魂未定的斜飞凤眸,近乎调戏地说:“想不到,谭公子一个读书人,倒是好柔韧的身子。”
      谭义半截身子悬空,后腰又硌在石栏上,难受得很。耶律斜扶着他脊背的手掌温度透过薄俏的春衫印进皮肤里,近在咫尺压迫性的气息跟微凉的夜风混合交替着激得他微微发抖。他抬手拦在耶律斜胸口,努力想从身子大幅后仰这种不舒服的姿势里说出尽量清晰镇定的句子来:“你……你放开……”
      “谭公子这话说的,明明是你快要跌进莲池里,在下出手相救,为何公子不说感激却一脸嫌弃地让在下躲开?”耶律斜满意又有些好笑地看着谭义脸色发白地抗拒着他的靠近,可是那手上推拒的力道小到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忍不住把头再低一点调侃道:“莫非,谭公子洁身自好,宁愿掉进水池里也不愿让别人碰到?”特殊地咬重“洁身自好”四字,这话无论如何听来都是赤-裸-裸的轻薄侮辱了。
      谭义姿势不利,使劲也使不上,挣扎也挣扎不得,就连说话也是费劲。此刻被耶律斜三言两语气得脸色又青又白,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耶律斜突然将他拉回,信手放开他,任他扶着石栏喘气,在一边语调轻蔑地说了一句:“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随即扬长而去。
      翻墙进来,翻墙出去,轻薄戏弄完了就潇洒走人,真是干净利落。
      谭义脸色相当难看,暗骂自己识人不清,这、这等人!居然自己当日在相国寺会被其诗才所骗,还想着要与其结交!
      书生怎么了?就合该给他欺辱?
      抬眼望去,皎月也不知何时躲进云中,让月光都朦朦胧胧的,似乎也在嘲笑他是个“百无一用”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本来已经很难看的脸色于是越发黑了几分。

      “将军,那个小姑娘……”花妈妈脚步在耶律斜身前顿住,看他笑意深深地摆弄着一个白底透着黛青的玉镯,不由问道,“将军今日心情很好?”
      “是不错。”昨晚上回到醉红楼,耶律斜就发现自己心情莫名其妙变得很好。是因为戏弄了那个准驸马?虽然当时他故作姿态地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好像对谭义很不屑,可是不得不说,谭义惊慌失措地被他压在莲池边上的样子,好看得很。
      薄而细致的衣料,手掌抚上去,清晰地摸到脊背蝴蝶骨,瘦得有些硌人。
      清雅五官略显阴柔,明显不习惯别人过于强势的接近,至于挣扎的力道……就跟这世上所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一样,丝毫不具有威胁力。
      去年的文状元,俊俏的准驸马,翰林院大学士,明明在跟大辽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却弹得一手跟他死去娘亲相似至极的好琴……耶律斜望着手中玉镯,嘴角噙着笑意。
      有趣,真是有趣。
      放下镯子,耶律斜回头问花妈妈:“你刚刚说杨八妹怎么了?”
      “将军,那小姑娘喘得厉害,柳色说,只怕是气喘,需要抓药。”花妈妈忙把情况大致跟耶律斜讲了一遍。
      “那就去抓,在我们行事之前,务必要让她好好的。”
      “只是……”花妈妈迟疑道,“那小姑娘说,汴京城里只有城东同仁堂有这种药卖。属下已经差人打听过了,确实如此。这么一来,抓药的地点只圈定在那一家药店,我们便很有可能露了行迹。”
      “这样子。”耶律斜沉吟半晌,起身唤道,“苍鹰。”
      “属下在。”一直隐在暗处的侍卫突然出现在屋子里,单膝跪地请命。
      “你跟我,走一趟。”
      “是!”

      杨六郎杨七郎还有谭义此刻正在同仁堂门口晃来晃去。
      “老板说前几日并没有人来买气喘药,想必这两天一定会来的。”杨六郎望望身边的谭义,“伯鸾你怎么了,自打今天下了朝你过来开始,你脸色就一直不好看,生病了?”
      “……我没事。”打昨晚上被耶律斜戏弄了一番开始,他的脸色就没好过。一晚上都在做梦,梦里全是当年先生严肃的警告:“若要一生平安,此生莫要再弹《高山流水》!”隔一会又梦见先生冷笑:“不听我的话,如今招来了魔星了吧?你这辈子完了!”再然后就是耶律斜近在咫尺的脸,突然变成了个恶鬼来掐他的脖子……
      谭义虚弱地揉揉额角,噩梦缠身半宿,早晨上朝都是晕乎乎的,脸色怎么可能好?
      额头上突然覆上一点温热,谭义愕然睁眼,正看到杨六郎离得极近伸手探他额头温度,完了又摸摸他自己额头:“也不烧啊,伯鸾你看上去实在不太好,要不我送你回府歇着吧?我跟七郎在这守着就行了。”
      睁眼就看到杨六郎离那么近,谭义几乎条件反射地就想后退躲开,不过又意识到这并不是昨晚那个混账的贾公子,便放松下来:“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送我。”
      杨六郎正待说话,突然一个黑影擦着他们身边跑过去,一下子消失在小巷尽头。
      六郎跟七郎对视一眼:“追!”当下两人就追那黑影去了,剩下谭义一人在原地茫茫然还没搞清楚状况,好半晌终于明白他俩去追黑衣人了,便摇摇头打算回府歇上一会儿。
      他还没走出两步,迎面就看到耶律斜朝着同仁堂方向而来。心里一凛,忙朝着门边圆柱后面一躲,潜意识告诉他无论如何也不要跟他打照面,否则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耶律斜似乎并没看见他,径直进了药店。谭义松口气,正打算离开,便听到耶律斜在问:“您这里治气喘的特效药,麻烦给我来两包。”
      屋里掌柜呵呵地笑:“今个问这药的还真多,刚刚还有三位公子来问呢。”
      谭义心中警铃大响,将脚步收了回来。莫非抓了八妹的,就是这个自称做布匹生意的贾公子?那待会要不要偷偷跟上去一探究竟?可是自己一介书生就是跟上去了又能怎么样?谭义左右为难,大为抑郁:那不可靠的六郎跟七郎,真是关键时刻掉链,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跑走不见……
      犹豫间,耶律斜已经拎着药包出来了。他目不斜视,径自往前走去,谭义躲在柱后思考一会儿,咬咬牙跟了上去。
      不远不近地跟着前方那个白衣的身影穿过繁华的主街,绕过几条人烟稀少的小巷。谭义睡眠不足迷迷糊糊,甚至都没去想为什么小巷无人对方还没发现自己跟在后面。正跟得有些辨不清方向的时候,只见耶律斜打开一扇小门,走了进去。
      谭义跟上去,见那门甚至没关上,漏着一条小缝,似乎是对方着急进去给忘记了,便小心翼翼地扶着门扉拉开一点,将脑袋探进去。
      这里似乎是什么地方的后院,还挺不小的,栽了很多粉嫩的桃花,只是空无一人。谭义定定神,迈步走了进去。
      几乎就是在同时,后颈一痛,他就眼前一黑地晕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七、百无一用是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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