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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谁更心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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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描淡写却又说得讳莫如深:“因为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味道。”
风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你身上只有汗臭味。”
“嗯,确实不是一样的味道,你身上好香……”他忽然伸出手抚摸她的长发,反复轻柔摩挲,又低下头轻嗅她的发顶,一脸的陶醉。
这个家伙逮到机会就占她便宜!风明有些恼了,仰高下巴,举起手准备推开他,抬眼却看到他眼中深处燃着小小的火焰,不知怎么的,原本愤怒的心绪居然被冲淡了不少,热涌上脸颊。她别扭地转过头去。
远方却传来一阵急骤又轻快的马蹄声,呼呼的西北风夹杂着飞尘,马蹄声由远驰近,风明侧耳仔细一听,自言自语地说:“听这蹄声,应该是匹好马,还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他似乎并不意外她这样说,把双手背在身后,和她并肩一起注视着前方。
那一骑白影已经出现在远远的荒漠上,风驰电掣般,划出一道长长的黄色沙尘,白影越来越近,风明看清了,那是一匹神骏非常的白马。毛色洁白如雪,顺滑光亮的皮毛就如上好的绸缎。四蹄腾跃,鬃毛飘拂,在耀眼的阳光下,犹如一团燃烧的白色火焰,甚至使人感到双目微微刺痛,不敢正视。白马驰得更近了,见有人群阻挡,速度却丝毫不减,铁蹄飞踏,尘土四扬,所到之处尖叫声连连,人们四散奔走逃命,情势混乱不堪。
“这是你的马?”风明皱眉,忍不住问他,“怎么也不管管?”
“那不是我的马,它是一匹野马。”他说的很轻松,“是沙漠的神驹,至今没有人能驾驭它。”
白马朝着他们飞驰而来,却忽然前蹄高举,长嘶一声,硬是停了下来。
“嗨,伙计。”他上前轻松地想打个招呼,那白马却对他充满敌意,仰头长啸。他知道,如果他再靠近,它强健的蹄子就会毫不留情地落下来。他吹了个口哨,继续向前迈了几大步,那马长嘶一声,举起蹄子用力蹬踏着,沙土四起。
“你想死么?”风明拉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不让他再靠近。
他有些意外,一挑眉:“嗯?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风明回给他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以你的本事,应该很容易制服它,为什么不动手?”
“我的本事?”他很有兴趣地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她挑衅着回答:“先用皮鞭抽它,它要不听话,就用铁锤砸它的头,如果还是不服我,那就直接用匕首割断它的喉咙。”
“哦?”他挂在脸上的淡淡笑容忽然不见了,表情变得严厉,“你怎么会用这种方法?”
风明很满意自己撕破了他一直保持的惬意,不慌不忙地继续说:“我以为你对中国历史会很了解,这是女皇武则天的驯马方法,怎么,你不赞成?”
“不赞成。”他的深蓝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冷,没有丝毫的情感,“你是女人,太残忍了不好。”
“哦?是么?我以为你会喜欢。”她转过头来看着他,语调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眼中却是凉意透骨,“杀人你不是很快意么?对畜生你反而留情?”
他没有回答,只是瞪着她,眼中第一次现出凶残杀意。
抬头望天,阳光耀眼,微闭双目,有片刻的眩晕,她忽然抛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想,或许,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说完,她也不等他回答,绕过他,径直地去朝那马走去。
白马仰起脖,发出一声声长长的嘶叫,眼神暴戾,看着有些吓人。
他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出声阻止,更没有去拉她。
白马依然躁动不安地踏动着蹄子,呼呼地喷气,风明却一点也不怕,她垂下头,用脸蹭着马脖子,温柔地安抚:“好了,好了,乖,乖……”说也奇怪,暴躁的马儿渐渐地在她的柔声软语中平静了下来。它轻嘶着舔噬风明的手,在她手中开心地厮磨撒娇。
“这,这是……”围观的人们大感意外,议论纷纷。
他静静地看着,眼里闪过一丝柔和,更多的却是讶异。这匹马的脾气非常暴躁,从不肯让人碰它,甚至不愿意让人靠近,即使是他,它也只肯让他抚摸喂食,从来不让他上马。
但是面对风明,它居然异常地柔顺,不止容许她靠近,居然还乖巧地依偎着她,伸出热腻的舌头不停地舔着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手,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那般亲热。它甚至跪弯前蹄,垂下头用头顶蹭着风明的胸口,欢快地嘶叫。
“追风,是你么……真的是你么?你终于又回到我的身边来……”风明喃喃自语,她抚着它的脖子,一遍又一遍,是那样的深情,她的眼中,竟缓缓湿润起来。
它也仿佛懂得她的哀伤,安静地任她抚摸,无声地安慰着,蹭她的面颊,与她相偎相依,而它的眼中,似乎也充满了悲悯,浮起了水雾。
天上一日,世间三世。
烟尘缭绕,前尘旧事飘渺,它曾陪她走过许多个日落星起,它看过她喜怒哀乐的种种表情,不管是沉默落泪或是失声痛哭,冬日寂寞,雪花落在她如瀑的长发上,那般绝尘。它驮着她,一步一步驰向远方,最后也只有它,只有它……
然而时间嘎然而止,一切都不复存在。她的灵,她的魂,她的身都已归为尘土。
“啊……”犹如惊梦,风明忽然放开了手。那渐次浮起的让她如此疼痛的,究竟是谁的过往?由心底滋生的伤感,像一个延绵了几千年的恶梦,恶狠狠地吞噬着她的每一个细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低头轻声问着,过了许久,才平复了思绪,飞身上马。
它等这刻似乎已经等了很久,撒开四蹄,全力飞奔,追风逐月一般,顷刻间卷过大半个沙漠。
她坐在马上,异常安稳,毫不颠簸,耳边呼呼风声,落日下,一人一马孤单的影子拉得悠长而伤感。
“首领,要不要派人去拦住她?”那身影越来越远,麦非忍不住问。
“拦?你追的上那马么?”他摆了摆手,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答得很随意,“随她去。玩够了她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