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传说》城城

14、海市蜃楼（二）

　　“原来这就是海市蜃楼！真的太美了！”吕小米很兴奋，她转头看了看风明，忽然问，“可是，明，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海市蜃楼里啊？”
　　“你眼睛瞎了？！”费秋虽然着迷地看着那个女子，却也听到吕小米无比荒谬的问话，“她们两个长得完全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是啊，我不是她……”风明笑了，只是那笑容含着一闪即逝的凄凉，她喃喃地说，“她真美，真的很美……”心中微微的颤栗，因为她很清楚，越是危险可怕、贴近死亡的地方，才越是能看到不属于尘世的美丽，很多事情已经无法隐藏。
　　而在另一边高处的两个人也清楚地看见了这海市蜃楼的景象。
　　“是你，真的是你……”男人喃喃自语，难掩狂喜。他就那样痴望着她，牵牵绊绊的目光，绵绵不绝的情意，在时空中纠缠。
　　那曾经的轻言软语还带着温暖的体温，浮云静穆，大漠俯首，飘渺清绝的风是脉脉无声的温柔。
　　飓风忽起，卷起漫天黄沙，一道强烈的光芒闪过，仍是那片沙，那片天，一切恢复如常，她就这样消失不见了，男人的眼里现出怅惘：“很快，我就能得到赤幽石！我一定会找到你！”
　　希梵站在他的身后，倏地闭上眼，想起那黑发下的清丽容颜，那双哀伤的眼睛，那个如月影凝结而成如梦如幻的女子。
　　他并不是好色之人，也绝不是贪恋那女子的美貌，只是她的眼睛、她的气息……她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他可以感受到来自心底深深的悸动，令他无法舍弃。
　　在那弥漫硝烟的深远历史中，在多少个浴血奋战的岁月里，那双被淡愁紧紧围绕的眼眸的主人，曾经寸步不离地与他同悲同喜、共同进退。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寄予多少思念与呼唤，却依然无法真实地将她拥进怀中，这似乎只是个遥远的梦，因为她的心从来都不在他的身上，她只是将他看做手足兄弟，他只能是如知己、如良朋地守侯着她……
　　希梵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刚才那是什么？那难以抑制的悲痛往事是谁的记忆？是他的么？
　　“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男人已来到他的身前。
　　“我……”希梵愣住了，从来不会对他说谎，因为他是主人，所以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她是我的。不过历经几世，她还是我的。”
　　淡漠的回答，似乎不带任何威胁，但是希梵很清楚其中的分量，他低着头回答：“是。”
　　记忆中她就不属于他，而今，更不可能有所改变。只能强制压抑下心中那份莫名的情感，岁月的更迭会使它熄灭成灰，成了无奈的放弃和深深的倦意。
　　海市蜃楼已消失了很久，众人还是呆立着没有动弹。
　　吕小米犹豫了一会，才鼓起勇气驳斥费秋：“你才瞎了！那，那就是明啊！她们长的一摸一样！”
　　费秋白了她一眼，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摆出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
　　“刘拓，我没有说错啊。她们真的是一样的脸啊！”吕小米用力刘拓的衣服，寻求共鸣。
　　刘拓看了看风明平凡的面孔，又想起那女子的绝代风华，他实在无法附和吕小米，却也不忍心泼冷水，只好模棱两可地说：“嗯，是啊，是啊……”
　　蔚凉薄正在查看手机拍的照片效果，画质很清晰，那女子的绝代姿容，还有无言清冷的气质，都看得分明。他当然也听见了吕小米的话，他虽然也很疑惑，却并没有完全否定。他回头去看风明，却被吓了一跳。
　　吕小米和费秋在争论着，刘拓忙着调解，而其他人同样沉迷在刚才的海市蜃楼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
　　风明双手握拳，低着头，长发垂在身侧，她在发抖，全身抑制不住地发抖。她颤抖着咬住唇，好像在惧怕着强烈的阳光。片刻之后，她才终于有勇气再看看太阳，勇敢地抬起头来，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蔚凉薄大吃一惊，虽然他从来也读不懂这个像迷一样的女孩，但是风明的眼泪却彻底让他迷惑了。
　　可惜，风明的失控非常短暂，飘起的长发落下的瞬间，她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走了。”她招呼了一声，就打开车门，利落地坐了进去。
　　“走了，走了。”众人也纷纷上车，启动车子，再度出发。
　　在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无边无际、与天空融为一体的沙漠外，他们再没有看见其他任何东西。先前的绿洲，海市蜃楼，都变得可爱起来。白天，毒辣的烈日疯狂地暴晒，只晒得人眼冒金星，几乎窒息。晚上，清冷的月光，惨白的沙漠，死一般的寂静，单调枯燥到几乎让人连日期都无法记住，他们竭力集中精神，生怕一不小心就要发疯抓狂。而‘李先生’派来的那些护卫，却很平静，想来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但是对蔚凉薄等人来说，简直是酷刑。不用说风明吕小米了，哪怕是费秋刘拓这样的精壮男子，皮肤也由黝黑变成通红，再开裂。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阿拉伯人一年到头都要围着头巾、穿着几乎包裹住全身的长袍，因为他们现在也要整日用布将身体全包起来，和木乃伊差不多了。
　　终于，他们接近了目的地。最北边的沙漠，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死亡之地，真正的不毛沙漠。正午，沙子的热度让人只能跳着，根本站不住，那温度几乎能煎鸡蛋了。午夜，寒风呼啸，滴水成冰，连血液几乎都要冻结，莫名的磁场强大得让罗盘指针像风车似的转，在这里，除了黄沙和飓风，没有任何生物，就连生命力最旺盛的仙人掌都没法在这儿活下去。
　　又是一个单调的晚上，他们宿在一个简陋的小城镇中。
　　这城镇早被废弃，原先镇中应该是有一个湖，可后来湖水干涸了，颓为荒墟，废为灰烬，人们就再也无法生存，只能另迁他地。那些原来就低陋的民居，也只剩下一堵堵土墙。
　　即使是露宿这样残破的地方，他们也感到欣慰。因为这比屈着身体、蜷缩在车里，要稍微好些。
　　简单地吃了些干粮，喝了点水，倚靠着破墙，众人都躺下来休息，因为实在是太疲乏了。
　　很快鼾声四起，依偎着风明的吕小米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众人都进入了梦乡，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将手枕在脑后，望着旷远的夜空。繁星如斗，苍凉宏壮，远比都市中看见的星空要灿烂，它们离得这样近，仿佛伸手可摘，谁能知道这遥远的星光历经了多少时空才在这一刻到达人们的视野。望得久了，风明觉得自己仿佛也融入这苍穹之中，任凭斗转星移牵引着遐思自由飘荡，在星空下与夜色共舞。
　　她呼吸吐纳，渐渐也睡着了。因为她需要有足够的体力，来应对明天的颠沛流离。
　　夜半，四处空气忽然变得稀薄，夜雾深锁，风一阵紧似一阵，流动着诡异的气息。
　　风明立刻睁开眼，坐起身来。
　　蔚凉薄他们依然在沉睡，但那些训练有素的李氏护卫却马上清醒过来，他们迅速翻身跃起，抽出刀来。
　　与此同时，埋伏在这片沙地中的神秘的突袭者，带领着大队人马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迅疾地将他们重重包围起来。
　　风明警戒地眯起眼，看来，他们是遇见了传说中最恐怖的沙漠强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