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s time to love》傻喵喵

2、Story II (上）

　　艳阳高照酷暑难耐的日子，地面热得滚烫，道路两旁的树木绿得油乎乎的，叶片上密集的点点光斑刺得行人眼睛发疼。马路北侧是本市数一数二的豪华酒楼，金碧辉煌的外观很是气派。一条红地毯从靠近马路的人行道一路铺起，沿着台阶层层而上，直通门内。门口摆放着巨大的花篮，左右各一个，都缠着红色的宽丝带，在骄阳下鲜花也免不了有些萎靡不振，花丛中端正地插着大红色的“囍”字。一辆出租车缓缓地在酒楼门口减速，尚未停稳，就见一人飞快地从车里跑了出来，冲进酒楼，速度之快堪比百米冲刺。
　　许芸一进入大厅，便向前台跑去。“婚宴的休息室在哪？”许芸喘着气问道。前台的桌子后面站着两位前台小姐，离她较近的一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露出为难的神情道：“客人，请问您是……”许芸随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自己身上——衬衣加仔裤球鞋，确实很难让人与婚宴联系起来。难道以为我是来闹场的？“我可是伴娘啊！！！！”她发出了悲愤的呼喊，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之后变得愈加焦急起来，“快！快点告诉我休息室在哪？”前台小姐露出惊讶的表情，正打算说什么，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随即听到同事熟悉的声音道：“小王，我来吧。”小王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退到一边。“客人您是否姓许？”接手的这位笑眯眯地问。“对，没错！”许芸点头道。“左手边直走到头，就是休息室了。”许芸点头致谢，转身便走，就听身后之人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李蜜女士说她另外找了一位伴娘，让您不用着急。”许芸心中一惊，脚下顿时又加快了几分。
　　直走到头，只见房门紧闭，门内隐隐传出说话声。许芸抬头看去，就见门上赫然写着“休息室”三个字。好，就是这里！许芸转动门把，推开门，房内三人顿时停下交谈，转头向她看来。坐在正对着门的红色沙发上的，是李蜜的同事林月，过肩的栗色卷发衬出她白皙的肌肤，粉色小礼服包裹着她玲珑的曲线，及膝的纱裙底下是匀称健美的小腿。见到许芸进门，林月的杏儿眼一弯，嘴角一挑，一副偷笑的表情。许芸不在意地冲她笑了笑，向一边看去。倚在梳妆台上身形已有些发福的，正是今日的新郎官方明，见到她仍旧是一副温和慈祥的模样，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在新娘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说了声“我去前面看看，你们聊”，便离开了。许芸目送着新郎不高大但浑圆可靠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后，终于硬着头皮朝新娘看去。李蜜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身上是纯白绣花的婚纱，花纹精致繁复的裙摆在沙发上层层叠叠成厚厚一堆，不知道展开的时候该有多长。许芸一眼便看到了她手指上硕大的结婚戒指，价值不菲的钻石折射出夺目的光彩，刺得人眼疼。
　　“来啦？”冷飕飕的声音飘了过来，饶是开着空调的房间似乎陡然又降了好几度。掠过低胸的设计，掠过银白的项链，再掠过精致的新娘妆，许芸的目光对上了新娘的。“嘿嘿，还好赶上了。”许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趋身上前。李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会儿，道：“我找了新的伴娘，也就是林月，你见过的。”许芸不为所动地笑得愈加灿烂，又上前几步，就站在刚才新郎站的位置上，道：“我知道是我不对，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吧。”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李蜜没有伸手去接，反而露出古怪的神情看着她。许芸于是将信封放在了她面前伸手可及的桌子上。林月正好奇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许芸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盯住了她。林月的心脏不可控制地停跳了一拍，只见许芸弯腰凑到李蜜耳边，目光却还是牢牢地锁住了她，终于……逼得她转开了视线。林月看着茶几上了无生趣的塑料花，虽然很想把头转回去，可是想到许芸刚才的目光，竟生生失了勇气。沉默，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月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忽然想起之前李蜜拜托她当伴娘时的情形。
　　那是婚礼三天前的事情。林月正在陪母亲逛商场，突然接到李蜜的电话，说虽然很唐突但是希望可以请她当伴娘。林月见过许芸，知道两人关系很铁，于是就多问了一句。电话那头却突然沉默了，而就在她觉得问多了想要道歉的时候，却又传来李蜜的笑声，说是许芸太忙了所以抽不出时间，然后又一次拜托她。虽然心中有点疑惑，但她还是答应了。
　　之前匆忙的拜托，加上刚才不寻常的状况，林月心想：其中必有隐情。正兀自出神，突然那边有了动静。“啪！”清脆的一声之后，是倒下的椅子撞击地面发出的闷响。林月飞快地转过头去，只见许芸的头歪向一边，低着头看不出神情。站在她对面的李蜜则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掌，脸上失了颜色，说不出的惨白。林月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心中隐约有了某些猜想。不知过了多久，许芸抬起头，看向她这边。林月呆呆地看着许芸重又挂上的笑脸，只听她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地开口道：“林月，李蜜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到前面叫方明过来一趟？”林月点点头，刚站起身，却见李蜜伸手抓住了许芸的一条胳膊。许芸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对林月笑道：“新娘子害羞了，还是别叫新郎过来了。你去前面帮新娘照看一下，新郎若是问起，就说……”许芸低头看了垂着头的李蜜一眼，才又续道：“就说新娘还在生气，等把原伴娘骂爽了，就到前面去。”林月呆呆地看着许芸的脸，没有应答。“怎么了？”许芸问。林月摇了摇头，道：“没事，我这就去。”“辛苦你了。”许芸又道。林月低下了头，从她身边匆匆而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
　　房门关上的瞬间，李蜜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可不可以不走？”李蜜抓紧了许芸的胳膊，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傻瓜，”许芸叹了一口气，想要摸摸她的脑袋，手伸到一半却又垂下了，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为什么一定要走呢？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啊！”李蜜抬起泪汪汪的双眼望着她。许芸心中发苦，说话间嘴边也就不自觉地带上了苦笑：“今天过后，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们两个……许芸和李蜜，以后……只会越来越远。”许芸想了想还是把手放了上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又说：“况且我早就想到各地去看看了，现在有方明照顾你，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走了就别再回来！”李蜜突然挥开许芸的手，后退一步，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我是认真的。”许芸面上一痛，上前一步道：“只要一不顺你的心，就口不择言。方明虽然是个好脾气的，时间长了，未必能次次都让着你。”说者一番苦心，听者却只觉刺耳。李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别过脸不理她。许芸一时也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许芸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我早说过，要我不爱你我做不到，要你从了我也断没有可能。非得等到你结婚那一天，我亲手把你送出去，才能断了这份念想。”许芸边说边往后退，直退到门边，就这么远远地，痴痴地，望着她，“或许再过个五年十年，我也可以待你和你待我一样了。”李蜜原本已止住了眼泪，许芸这一句“待你和你待我一样”不知怎么的，竟又勾出她的泪来了。
　　许芸专注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此刻的模样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一个看着，一个哭着，不知不觉已过了许久。许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那么，我到前面去了。”完了还自嘲地笑了一声：“穿成这样你说一会儿你妈会不会骂我？”李蜜沉默地望着她，一言不发。许芸最后看了一眼，伸手去拧把手。“许芸！”李蜜突然喊了一声。许芸的手停住了，却没有回头。“你失踪的这几天是给我挣钱去了吗？”虽是问句，李蜜用得却是肯定的语气。“哈哈，结婚嘛，总要凑个整数。”许芸不以为然地说，“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你知道的……”话未说完，腰上已被冲过来的李蜜抱住。“又瘦了你个混蛋！许芸你就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李蜜恨恨地骂道，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脖子上，冰凉冰凉的。“好，好，我是混蛋。”许芸好脾气地应道。“我根本不需要你这样……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李蜜啜泣着说。“好啦好啦，快别哭了。”许芸转过身来，替她抹眼泪，结果好好的新娘妆被她抹得成了个大花脸。许芸看着她脸上狼狈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从知道她结婚的消息以来就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口气，好像终于能够爽快地吐出来了。“都哭成核桃眼了，看你一会儿怎么办？”许芸牵起她的手走到梳妆台前，拿起粉饼替她补妆。
　　“许芸，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我家的门，永远都会对你敞开。”
　　“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等你生了宝宝，还得认我做干妈呢。”
　　“好，一言为定。”
　　……
　　“走吧，新娘该出场了。”许芸牵起李蜜的手，微微一笑。在李蜜看来，从小学到大学再到如今，二十年的情分，说得清说不清的，都在这轻轻的一笑当中了。李蜜反握住许芸的手，用力地点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