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董*猫

17、平天下.再续前缘

　　宫帷垂幔，暖炉香榻，四周静静的，侍女们侯在一边，时不时的拧干毛巾擦试着榻上翻转低喃的稚弱人儿。

　　杀戮，血，人头，汇成小河，最后海纳百川，越来越多，淹没她的头顶。她恨，她惧，她怕，她不甘，她要复仇。

　　冷汗粘湿了她的发，她的衣，干裂的嘴唇上的一道道口子触目惊心的提醒着人们它的主人正饱受着怎么的苦楚，只是，那再多的苦也换不回一条条鲜活的身影。

　　“醒了，醒了，段夫人醒了！”

　　“快禀王爷！”

　　张开眼是另一个世界，她仔细的看清楚身处之地，她以为她死了，可她还活着。
　　不一会儿，华庆王李沁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看清来人，她拖着虚弱的身子下床朝李沁行以一礼。
　　“王爷。”
　　他伸手扶住她，“免礼，有劳段夫人了。”
　　两边机灵的侍女已先扶住了她，李沁从怀中抽出一柄小刀，“夫人可曾识得这柄刀？”
　　他心焦，曾经那个人说过，见刀如见人，等到小刀物归原主时便是她与他的重逢日，可是，现在小刀犹在，人却不见踪影。

　　段夫人苍白着一张脸强打起精神，看了看小刀，这柄小刀她是认识的，与华庆王私下结交时便已知此刀是他所物，然而在渡船上她看见了那位姑娘手中拿的也是此刀，正当她疑惑时，谁知那恶人一掌将她打落水，以后的事她便不知道了。

　　她将所知道的事一一道出，李沁忙问“她的手上有没有带一只玉镯？”

　　“有的，天色已黑看不太清只当她是个年轻的小公子，可上船来后我便看见她手中带了只玉镯子，再观她一举一态，我便知她是个女儿身。”

　　“惜惜.....”他心口一紧，用力捏着小刀。

　　江南一别，疑是春梦，怕只怕镜花水月终是空。
　　曾经，他是权倾一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可是风云突变，他一无所有了。
　　有个女人，她说，他活，她活，他死，她死。
　　大概从她说这一句话起，他便是爱上她了吧，他收起了游戏人间的态度。
　　他要的不是知已，他要的只是一个可以爱的女人，就这么简单。
　　隐隐中他觉得她与他之间还未断，不是未断，是从未断过，他派出人马在凤阳城外，黄河之水附近四处搜寻，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头痛欲裂，耳边“噼叭，噼叭”声如放炮竹般响声不断，时不时还传来阵阵焦味。
　　惜惜试着睁开双眼，她扭了扭脖子一不小心扯到了胸口的痛，她小声的呼了一下痛，慢慢趴坐起身子。
　　她发现自己处出于一座不知名的山洞中。
　　她的手心全是汗，在她前方的火堆旁，坐着，杀手竹。
　　“醒了？”杀手竹没有看她，手上拿了根火棍儿挑弄着火推，语气阴阳难辩。
　　惜惜不语，一滴冷汗从她额上滑下。
　　“你的镯子倒是个稀罕物。”杀手竹笑了，笑的没有温度，当时他在船上急欲逃命，推下了段夫人后变匆匆划着小船逃离事发地，他料想华庆王追兵定是先救人要紧，当他虎口脱险后才觉小船之上尚有一人存在，原本也是要将她抛于河下的，可是，上天就是这么安排的，他看到了她手上的镯子。
　　如果只是一只普通的玉镯子倒也罢了，偏生这只玉镯子上刻有一条龙，龙乃是帝王之相。他想到这个小丫头先前手持一柄追心小刀砍断了自己的竹杆，现在联想起来，这丫头必是也于华庆王有某种关联的了。

　　惜惜动怒，好个无耻之徒，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怒气攻心，她的胸口又痛了，喉口一甜，吐了一嘴的血。
　　杀手竹起身缓步向她走来，“啪，啪”二下点中了她身上的二处穴位。
　　“你要杀便杀，无需多言！”惜惜不会说，她不会告诉他有关李郎的任何一句话，一个字。
　　“杀你？哈哈哈哈哈哈......”
　　杀手竹仰天长笑，整个人颤抖不已，老脸上的皮扭在了一起，随即他抓起了惜惜的左手。
　　“先帝在位，亲赐四位贵妃每人一只玉镯子，包括皇后在内的三位，人人均得到了一只凤镯，只有一个人得到了龙镯。”
　　是宜妃！
　　惜惜想到了李沁的母亲，他说，这只镯子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哼，杀不了李沁，抓你回去也是一样！”杀手竹阴沉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惜惜想抽回自己被他紧握着的左手，可是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别白费力了。”说罢他放下了惜惜的手坐回一旁，双腿盘起，开始运功。
　　惜惜知道他是点了自己的穴位生怕自己跑了，虽说自己只是与李郎有过这么一段缘，一日夫妻也有百日的恩情，自己决不能让他加害爱郎。
　　此人不除日后是个祸害，他现在运功疗伤怕是在船上时中的段夫人的毒尚未解清，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惜惜眼珠子一转，“哼，你抓我也没用，我只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还怕你不成？”
　　老头听罢可真睁开了双眼，“有用没用不是我说了算。”
　　惜惜心想，好个固执的老儿，不信就逼不得他走火入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惜惜狂笑不止，每笑一声，牵动胸口的伤便是一阵钻心的痛，可她还是在笑，笑的开心，笑的快乐，笑的忘乎所以。
　　“你笑什么！”果然，杀手竹再次睁开双眼。
　　“愚蠢，愚蠢。”惜惜调整呼吸，她已用了太多的力，现下只怕大呼一口气也会痛。“亏你还是花满楼的杀手，难道你不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烟雾弹的吗？”
　　杀手竹眼光如利剑射向惜惜，惜惜朝他又是甜甜一笑，随口扯道“你能布局，难道我就不能布局吗？”
　　“布局？”
　　“我问你，你此来黄河渡所为何事？”
　　杀手竹一听此话，心便凉了一半，脸色顿如死灰。
　　“好个老蠢货，现在才知上当，为时已晚。哼，普天之下是只有一把追心刀，若不是为保麒绣山庄段夫人，王爷又怎能想出如此妙计。他用我引你上勾，趁乱救下段夫人，就是为了乱你此行目的。你说的不错，这只龙镯的确是出自于宫中，可是却不是先帝爷御赐的那只。宫中多的是能工巧匠，要仿一只镯子有何难？”

　　其实在船上杀手竹与段夫人之间的对话惜惜早就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了，特别是杀手竹说，段夫人不仅能织出天下最美的布，做出最漂亮的衣裳，连施毒本领也是天下第一，她便知和她同船的便是被灭了门的前麒绣山庄庄主段夫人。

　　“你.........”气急攻心，毒气直逼心脏，杀手竹手捂胸口，一指颤颤微微的指向惜惜。

　　“我什么？”惜惜再次大笑，她就是要他急，“大叔，您抓错人了。”

　　杀手竹被气的脸色青黑青黑，慢慢的，他压下胸中涌出的乱气，调整气位，顺了顺胸口说“丫头，你骗不了我。”

　　“我骗你什么了，大叔？”

　　“就凭你的脸！”杀手竹猛盯着惜惜瞧，似要盯着个洞一般。

　　惜惜眼珠子又是一转，她笑了，“大叔，你也骗不了我。”

　　“你是不是想说，我长的和王爷那位无缘的妻子很像吧，呵呵。”乱人心智者，不自乱，自己能用的招数，同样，敌人也能用，她要保持镇定，现在说什么也不能乱了马脚让这个狗有东西有机可趁。

　　“王爷有勇有谋，文武双全......（以下省略五百字）..........”

　　惜惜说了一大堆话后才发现杀手竹已昏昏欲睡，她赶紧闭上了口，试图从山洞中逃出，可还没来得及活络身骨，那位杀手就已经打完了一个瞌睡。

　　“好一张利嘴，可惜跟错了主。”杀手竹摇头直叹，“你若投靠皇上，我在皇上面前保你可享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取之不完。”

　　“我呸！”惜惜朝他吐了口口水，她知道杀手竹还在怀疑她，所以他要收买她，虽然他们还知道她与李郎的关系，但是这层纸一旦捅破的话势必会给李郎带来麻烦，现下里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与李郎有任何关系。

　　“哼，那就休怪竹某不客气了。”说罢，他又运功开始疗伤了。

　　“喂，竹杆，竹杆，说说话啦，不要不理人嘛，很无聊的，不如我们来打打麻将吧。”一旦杀手竹解清余毒，那么离自己的死期也就近了一大步了。他现在暂时不会杀她，他会把她带回去，交给他的主子处理，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要死。

　　杀手竹双目紧闭，聚精会神，气沉丹田，脸色渐渐好转。

　　“竹杆，竹杆？我唱给你听啊？竹杆？竹杆！！！”

　　“春天里那个百花香，郎李个郎李个郎李个郎~~~，竹杆，好不好听呀？”惜惜试探过后发现杀手竹逐渐对自己放松了警惕，只当她天生是个闹性子，自己顾着疗伤要紧，也不理她。

　　惜惜虽然全身无力，但是手还是能动的，她动了一下摸索着地面有无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当她摸到一粒小石子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她想到了年幼时与哥哥一起吃蜜枣儿，吃完后总喜欢比谁吐的核儿最远。她清楚的记得每次都是哥哥输，别的不行，至少比吐核儿她是最拿手不过的了。

　　不过现下里有点困难，惜惜武力不好，又无人调教内功心法，现又带伤中，能不能吐出去都成问题。

　　她咬咬牙，嘴里继续唱着怪歌，手慢慢往上抬，将石子含在口中。

　　想想当初，杭州初相见，烟波渡的缠绵，小楼下的私定终生，历历在目，她的眼眶红了，她不想见不到李郎，那种痛怕是要比现在身上的痛还要痛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波！”对准杀手竹的脑门便吐去！

　　好样的，正中太阳穴儿！

　　杀手竹身体一软，倒了下来。

　　惜惜七手八脚爬了起来，跑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朝杀手竹脸上吐了口口水，然后赶紧一溜烟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