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空想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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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淼是个经常做梦，而且梦境还非常丰富的人。她第一次来生人勿近的时候，正是那年冬天初雪后的清晨，我在整理那些大概永远也整理不完的资料文件，罗玘先生站在窗台前浇那盆叶子枯黄的盆栽。
过一会，我听到罗玘先生轻轻啧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你的盆栽终于开花了？”
门正是这时被敲响的。
“请问……”石淼从那扇未关上的门外探进头来，她的脖子上绕着一条红色的针织围巾，把她的长发和下巴都遮住了。她迟疑的声音和雾气从那条红围巾后飘出来：“这里是罗玘先生的事务所……吗？”
角度关系，她在门口先看到的是我。
迟疑也是可以理解的，经常有求助者来生人勿近时面对我的存在而有所疑惑。
毕竟，很难理解一个会雇佣中学生的特殊咨询室吧。
“请进。”我把那些资料暂时搁在一边，把她迎进来，“请坐，红茶可以吗？”
“啊，好的，谢谢你。”
去倒茶时低声提醒了罗玘先生有客人。他经常会把求助者撂到一边不理不睬，我在的话还好，若是事务所只有他一人，那对方多半是被他的态度气跑的。
要不然生意怎么会这么惨淡呢。
多跟服务态度有关系呐。
小厨房的门自从被我用作“开门”练习弄坏后就一直没有修，我一边找茶叶洗杯子一边听他们说话。
这样子有些不大礼貌，不过就算关了门，我也是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的。
特殊者的五感远比常人要敏锐许多，要控制起来也很麻烦。就好比闻声听念方面十分敏感的慕楼茔，他似乎就不怎么擅长控制，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头疼。
石淼与罗玘先生的第一次谈话非常简短，简短到我刚泡好茶，石淼已经起身告辞了。
“可惜。”罗玘若无其事地接过我手里的一个杯子。
“什么？”我也捧着杯子，热热的很暖手。
“那个女孩子，若是意志再坚定一点，倒是能作为‘协助者’来培养的。”
那倒是，她的能力虽没有特殊者强，但若只是作为辅助，应该也是可以的。
只是，是哪一方的协助？
携带者？理发师？赌徒？总不会是负责灵魂狩猎的弋者吧。
罗玘轻笑：“有什么意义吗？”他自然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的，又转过身去摆弄那盆盆栽了。“再接近，也是不够格。只可惜了她的那些梦。”
石淼的梦与常人的梦一样，千奇百怪，光怪陆离。唯有一点，与常人不同。她醒来后，无论过去多久，都能清楚地记起当初那个梦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次转变。
她在那些梦里经常在参与者和旁观者之间转变，通常是参与者居多。只是近期，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参与不到自己的梦里去了。
“我最近有好几次，经常梦到一个女孩子。脸什么的看不清，她穿一件样式简洁的粉色裙子，总撑着一把伞。是那种老式的油纸伞，伞面是白色的，还有白色的花纹……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白色的伞面上看到白色的花纹，也形容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纹路。她站在一片背景模糊的树林前。梦里是晚上，天上有一轮圆月，但是周围的色彩是暗蓝色的。我觉得那个女孩子其实就是我，每次想走过去看一看她的脸，梦就醒了。”
隔了几日，石淼第二次来生人勿近。那天我不在，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很巧地在市中心的广场远远地看到她从西三角出来，依旧围着那条红围巾。她没有往车站走，而是去了图书馆的方向。等我来到事务所，罗玘先生正好放下电话。
“石淼小姐的事情，解决了吗？”我问他。
“算是吧。”大部分情况下，罗玘是不会跟我讲那些事情的解决过程的，通常只告诉我一个模糊的结果，这次也一样。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大腿叠二腿，等着我给他倒茶。
“我看到她往图书馆的方向去了。你刚刚……是在给地下酒吧的那位主人打电话？”
罗玘笑：“耳朵挺灵。”
市立图书馆地下二层的酒吧，我并不喜欢那里。
主要原因是那位酒吧主人。他是位能随心所欲制造梦境的特殊者，多年来一直很好地运用着他与生俱来的独特天赋与各界人士交好。但他自恃过高，总也看不起那些没有天赋的常世之人。我第一次见他，他便与我直白地说道：“我也奉劝你早点离开你那些无用的亲人朋友，他们早晚会因为无知而被世界吞噬。特殊者，就应该生活在特殊者的世界里。”
瞧，多么狂妄自大又一叶障目的想法。
我大概能猜到罗玘先生让石淼去找那个人的原因，只是越想越觉得可惜。罗玘笑我自寻烦恼，指不定人家多高兴呢。又过了几日，石淼第三次上门。
她是来道谢的。
“那次之后，我还是会做梦，不过每次醒来，就都不记得了。”
她看上去很高兴。
“我很感谢您和那位先生。”
石淼走后，罗玘先生把那只一直在窗外盘旋的鸽子放进来。那是只样貌普通的白鸽，双眼中飞逝过各种模糊的光影。
暴风眼。
特殊者……包括普通的术师，用来监视、联络的道具。
我没有用过。作为在常人社会长大，身边唯有一位长期接触的特殊者，联络对方时我更倾向于使用普通的电子信息手段。至于罗玘先生，贸然闯进来的多半都被他宰了。若不是暴风眼不是普通鸽子，多半还会被他拿来炖汤。
放出暴风眼的一周后，我和琳琳去图书馆找书。完了她说地下酒吧换了主人，想去看一看。
酒吧的装潢还是没有变，依旧挂满了各种灯笼。只是属于主人位置的高脚椅上换了一个人。因着光线和角度的缘故，看不真切，面部轮廓有些西方人的样子，看样子至多三十岁上下，旁边还搁着一根手杖。
我对酒吧前主人的消失原因并不是很好奇，过了很久才因为某件事情同罗玘先生谈起酒吧易主的原因，他说，那家伙自己找死。
在前天由各界人士齐聚的慈善晚会上，受邀布置会场的前酒吧主人在那里挂满了他所喜爱的灯笼，在灯笼里灌注了一个又一个让人或沉醉、或恐惧的梦。那里面有很多梦来自石淼……
他终究没有压制住他心底对常人的轻蔑以及毁灭他们的欲望，因此亲手制造了一个让他去往地狱的最后梦境。
我猜，这其中也有罗玘先生推波助澜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空想梦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