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清风舞藤

22、第 22 章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铃响。

　　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哽咽的女声：“Carson，我很难过，你可不可以出来陪陪我？”

　　是江悠悠。

　　Carson翻过手腕，指针显示晚上九点十二分。他略一思考，好脾气地答应：“好，我们去浅水湾那家大排档吧。”

　　就在花药煲逝去的那个晚上，找不到文诗而心情低落的Carson，巧遇被立文放鸽子的悠悠，两人共进了晚餐。她于是霸道地抢了他的手机，在号码簿里存上她的名字，又用他的手机给自己拨了个未接来电，笑言以后若有不开心，他可以随时找她开解。

　　世事总是这么难料的。他都没有机会再碰上忧郁难解的时候，这次倒换她需要安慰。

　　月光在桌椅上潺湲，沾湿了对面悠悠的发丝。然而，她的心情此刻并不快乐。

　　他沉住气，轻声询问：“怎么了？”

　　她眉心紧锁，但甜美的声音依旧不改：“自从daddy回来之后，芯姐就不见了，我问他芯姐去了哪里，他从来不告诉我，昨天还发我脾气。这些天，daddy经常和立文商量事情，他们从来不告诉我到底在谈些什么，我总觉得，我被孤立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Carson闻言一惊。江世孝单独找钟立文谈话，连他的女儿都不能被告知，多半与毒品交易有关。如果顺藤摸瓜，应该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吧？然而，这不是他的管辖范围，这些事，应该交给O记。他于是很快恢复了常态，开口说：“也许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呢？不想你担心，所以不告诉你。相信他们，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他顿了顿，继续道，“阿诗每次去放蛇，也从来不告诉Lily姐，她家姐KimKim知道后，每次都把Mad sir骂个狗血淋头，呆若木鸡，那脸上的色彩缤分明，简直比冰店的‘夏日缤纷’还美味……”

　　她被他生动的描述逗乐了，结着气息道：“是吗？真想象不出，Mad sir那么man的人，竟然会被骂到不敢出声……”

　　无可否认，Carson是个口才很好的心理医师，一整晚的相处，他们从夏日缤纷聊到了寒冬暖阳，从宠物店的猫猫狗狗聊到了甜点的做法。两人突然发觉，对方都是爱做小吃之人，又约好改天出来一决高下。

　　而后猜拳说笑，杯盘狼藉之时，已是残月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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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午休时间，被一个麻烦的心急性肌梗塞病人拖延之后，迎来了红日渐斜。

　　曦筠从A&E的后门信步踱出。差不多四点左右的时间，日头已然开始昏晕。

　　仁爱的花园中，有一片错落有致的花坛。花坛组群中间正对A&E的部位，是一个小小的清池，偶尔洒落喷泉，运气好的话，合着强烈的阳光，就能看到彩虹。而对面，是那栋高大而密封的、白色的住院部大楼。

　　住院部对于医生来说，一向是一个每日报到的地方。数一数，曦筠从做医学院的学生开始，已经整整入行八年。然而直到今天，她仍然对住院部感到陌生。

　　漫步从花坛之间穿插而行，她远远地看见，穿着红色裙子的灵儿在喷泉之畔向她招手。

　　“杨医生，你每天要吃多少东西？”她踏着细碎的步子，而后坐在了花坛边缘。

　　曦筠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柔声回答：“嗯……早饭，午饭，和晚饭咯。”

　　灵儿红色的裙子随风飘动。自患上厌食症以来，她每天只能靠注入葡萄糖来维持生命活力，以至于，即便不套在宽大的病号服里，她的身体也显得孱弱。

　　而此刻她歪过头，似乎很认真地思索着曦筠的回答，之后微笑着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笑起来的表情很天真，又似乎有一点点狡黠。这样妩媚的神色，使她看起来，又像一个活泼动人的正常人了。

　　曦筠学着她的样子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肯定地点头。

　　灵儿也恍然地慢慢点头，仿佛曦筠的答案难以置信。这几日，她接受着日复一日折磨人的心理辅导，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她看着曦筠，柔声问：“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曦筠微笑点头。

　　于是灵儿揉着裙角说：“你知道吗曦筠？我和其它接受心理辅导的病人……每天要检讨自己的行为。我今天又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反省自己的错误。他们叫我耐心地回忆……回忆自己究竟从哪一天开始厌倦了吃饭？又到底是为什么厌倦了吃饭？”

　　她说着话，黝黑的大眼睛尖尖变得迷离：“可是厌食症的病人不都一样的吗？……哪个人在正直青春的岁月里不希望自己健健康康的，可以有足够力气活到九十九……？”

　　她迷惑地望着曦筠，仿佛她在提问，提问一个关于别人的事情。

　　曦筠浅浅叹了一口气，开解道：“灵儿，我知道你心里装了一些事，装的满满的，所以再也吃不下东西。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装了什么，但你要知道，执着如水，一饮即空。释然不是放开，而是抱得更紧，只是抱得很舒服。”

　　然后曦筠惊讶地发现，对面那双和皮肤一样瘦弱的眼睛里，泛出皎洁的星芒。

　　“你的救星来了。”曦筠站起身来，知趣地迈开步子，与迎面走来的柏翘擦身时，微微一笑。

　　“灵儿！今天感觉如何？”柏翘坐过去。

　　“还好。”她笑着回答。

　　他抬起头，静静地望着漫天的晕黄。

　　她好奇地问：“柏翘，你不开心吗？”

　　他侧过脸啦来，摇摇头：“没有……啊，对了，灵儿，立文这几天有来看你吗？”

　　“有，不过每次都时间都很短。文哥好像最近越来越忙。”

　　柏翘暗暗地在心底叹气。昨天Carson告知的从江悠悠那里得来的信息，还有今天灵儿的话语，吻合地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江世孝是要有大动作了吗？

　　灵儿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反而有些期待地说：“柏翘，你请我吃零食好吗？”

　　惊讶的眼色从柏翘脸上稍纵即逝。他欣喜地开口：“灵儿，你想吃东西了？”

　　她缓慢而郑重地点点头：“谢谢你天天都来看我，我想我已经好了。我想吃东西，我还想出院了。你送我到文哥那里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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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驱车出街，又迅速地赶往仁爱医院的时候，景博长出一口气。曦筠在漆黑清澈的夜色中，穿着浅色的外套，靠在长廊的柱子上。

　　看见她快活地笑起来，他终于觉得一天之后有些疲倦。

　　她急步跑向银白色座驾，一边笑咪咪地问他：“我以后是不是应该每天等你来接我下班那？”

　　他微笑起来；“你今天幸运啊。我差点以为你已经走了。”

　　她轻快地钻进副驾驶座。干净的路面，幽幽地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她说：“我本来已经打算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的时候突然决定等一等。”

　　他温和地微笑。

　　她又问：“做什么事情拖到这么晚？”

　　景博将手把上方向盘，约略思索着说：“刚才，我想去Mega看看立文。结果他手底下的人说，他今天不在。

　　曦筠哑然道：“这么心急着见你的兄弟？你一没他的家庭住址，二没他的联系方式。话说回来，倒是想见小诗方便多了……”

　　他歪过头去瞪她：“笑什么啊你？！你跟小诗好，什么住址方式都有，用不着在我面前炫耀。”

　　她突然觉得，从前那个端午节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