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清风舞藤

16、第 16 章

　　枪口毫无偏差地抵着钟立文脑门，头被按在了桌上，旁边那个男人面目狰狞地注视着他，还有正拿着枪的手下。

　　江世孝回来了。然而喇叭这次没有及时带给他消息。

　　这个大boss失踪多日，绝不是去蜜月了。自打韩志忠进了监狱，立文就清楚地明白这个道理。此刻江大boss独自一人回来，身边没了芯姐，更是一种无言的左证。

　　立文知道，他离制毒工厂只有一步之遥。然而他更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发怒了。

　　他完全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几乎全部紊乱，带着不可思议的节奏。

　　本以为做警察每天出生入死，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可现在才明白过来，面对死亡大义凛然地说着不怕，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史铁生有曰，死亡是每人必然经历的一个节日。那时候，他听到手底的人爆粗口说：一年之中那么多庆典，老子宁愿不过这个节。

　　的确，没有人不怕死。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把生命当做一切。

　　此时此刻，立文贴在桌子上，瞳孔涣散，呼吸早已不是自己的。心里有多不甘，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不甘就这样失败，不甘自己无由来的错，更不甘在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前功尽弃，让江世孝逍遥法外。

　　“你把条子引到自己的场子里去，你把喇叭他们送进监狱。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文哥，条子不是我引来的，我也在尽力帮忙，希望早点破案早点了事。喇叭，也不是我的错……”他把后面的话生生压了下去，不能连累景博，更不能连累……

　　握枪人把手指渐渐弯曲，其实，压在别人太阳穴上，手也在不停颤抖。

　　一枪下去，一切都结束了。

　　立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脑中顿时浮现出那个夜晚，被怀中抱着的人拳打脚踢的场景。

　　人们常说，在死亡前，能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能看清自己的心。

　　好吧，钟立文，他承认，他的心沦陷在了某个和着某人撞墙的夜晚。

　　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他原本想等旌旗飞扬的时候再去理会——现在，怕是没有机会了吧。

　　对不起，许文诗。他在心里默念。

　　……搞什么飞机？！她都没有死掉，怎么可能在那道圣光尽头看着他笑？为什么？为什么？有没有人可以告诉他？

　　没有听到预料中“砰”的一声枪响，却听到江世孝腰上的手机震动。他接起来恩啊几句，立马露出玩味的笑意：“我只是试探你的，要跟我做核心任务，当然要选最忠心的人。现在你手底下的丫头杀了那个破坏我们进度的女警，我很满意。”

　　“多谢孝哥。”立文努力恢复着镇定，缓缓站直身子，天知道他现在的内心有多疑惑，样子有多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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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ega依旧灯红酒绿。然而，一切都因案发而变得不同。

　　地上躺着花药煲的尸体。旁边是举着枪颤抖不已的灵儿。他看到立文，立即扑上去。

　　立文一声不吭地接住了倒在他怀里的身影，她那样恐惧，那样绝望。

　　“文哥，请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是莫问它走火了。”她声如蚊蚋，只有立文听得见她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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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钟立文再不喜欢花药煲，也没有想过要她死。

　　做一件事总要有人牺牲，这是胡sir说的话。但他万万想不到，牺牲的这个人是他好兄弟的女朋友。

　　江世孝对此事如此满意，不知道是真信了他，还是根本摸清了他的底细，要把他完全逼上绝路，不得不跟这个大毒枭合作。但无论是哪种情况，立文都无路可退，必须要继续走下去。

　　这件事，能让他得到想要的答案，或者至少，对前面的方向更加清晰。

　　虽然他不知道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一个异常漆黑的夜，星星已经落下去。

　　当警车顶上的旋转灯划破整个城市的上空从一路呼啸着飞奔到那间叫Mega的disco时，所有人都看见，那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头发湿透，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异常苍白地俯身在disco门口。他脸颊贴上躺于地上的女死者胸部，侧耳倾听。

　　由于管辖范围的缘故，案子交给了A team。人人脸上都有怒火，毕竟死的是制服同袍。

　　“柏翘，你趴了很久了，起来吧，婠月要工作了。”

　　被呼叫者微微抬起头来，面上淌着无声的泪。

　　婠月悲悯地望他两眼，仿佛死者是自己至亲那样沉闷。她什么也没说，伸手去搀他起来，而后自己伏上去，专著而娴熟地进行手底的工作。

　　她很快发话：“初步检验，死亡时间在半小时内，死者胸部中枪，没有其它伤痕。剩下的需要进一步回去化验。”

　　文诗斜眼看了看立文，发现他眉梢紧锁，怀里抱了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那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如同离群的狼一般，藏在狠戾外衣下无可言喻的悲哀。她无可奈何，心中暗暗道一声对不起，然后扬手吩咐：“把疑凶和这里所有人带回去问话。”

　　作为证物，妖女用一只自封袋装走了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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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文一直死死抱住孱弱的灵儿，直到她不得不被“请”进问询室。

　　“丫头，别怕，我一直守在外面。”

　　问话的内容无甚稀奇，无非就是案发过程。三角桌的对面，昏暗的灯光找着始终双手抱头的疑凶。她耷拉着脑袋，哽咽不成句子，文诗几乎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她内心的颤抖和愧疚。

　　然而，现场除灵儿外，有八人证明，当时是花药煲吵着说场子里有人进行□□交易，灵儿解释无能，两人在争执间导致手枪走火，酿成了惨案。

　　A team的人对此无可奈何，因为八个证人的口供如出一辙，他们相信在短时间内，很难编造这么天衣无缝的谎话。所以即使是那位叫灵儿的女孩开枪，他们最多能告她误杀。

　　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

　　立文劝走了江世孝，因为悠悠一个人在家不敢入睡，他们又不能告知他当晚实情以免她忧心。剩下的事，他必须亲手摆平。

　　婠月小心翼翼地拼凑好肢解完毕的尸体，脸上有着惯常的坚毅。出于敬重，她帮花药煲把所有内脏器官还原，重新缝合，这才装回硕大的袋子里。

　　今晚的效率出奇快，不到三刻钟竟然完成了验尸报告。穿过长长的走廊，她与柏翘擦身而过，那个向来坚强的男子，竟然贴着墙壁低声啜泣。她迟疑片刻，迅速拐进了旁边的休息室，剥开一只桔子，塞到他手里，而后大步跨向A team办公室。

　　出声示意到来，礼节性地敲门而后进入，迎上一众人隐隐期待的表情。

　　“怎么样？”靓爆率先发问。

　　“出乎意料！”她仔细地递上报告，“那一枪并不是致命伤。真正致命的原因，她的内脏被不明微生物啃食了。”

　　文诗倒抽一口冷气：“跟前几单case是同种翻案手法么？”

　　“极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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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的不止如此。妖女的步伐紧随而至，证物报告显示，灵儿所用的左轮手枪射出的子弹，跟之前令全组人疑惑重重的蒙面黑丝袜男射出的子弹是同一个类型。而且现场缴获的那把枪，正好缺了三颗子弹。

　　文诗立即闻到了悲剧的气味。她现在完全可以肯定，那个蒙面黑丝袜男是谁。但现在并不到解密的时候。

　　本来，如果花药煲是灵儿所毙，她在哀婉同袍的命运之余，竟有一丝窃喜，因为立文可以借此赢得江世孝更多的信任。那个家伙阴险狠辣，没有人猜得出他下一步会有怎样的动作。但至少，多一分信任，立文就少一分危险。然而如今，倘若知道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英勇救世大侠就是钟立文，那个大毒枭会怎样对付他，后果不堪想象。

　　她几乎是连走带跑地奔出去追上婠月和妖女，喘着粗气说：“关于那位同袍的真正死因部分的报告，可不可以先压一压？”

　　妖女耸耸肩，不置可否。婠月柔声道：“Madam诗，我们身为鉴证人员，不可以作假的喔。”

　　文诗咧着嘴道：“我是说，在连环凶杀案破解之前，不要这么快公布给媒体，这可能会阻碍我们破案。”

　　婠月眯起一只眼，做一个OK的手势：“No problem.”

　　步入大厅，立文和柏翘已经离开了。误伤罪名并不严重，所以灵儿也被保释，只有那把证物枪被留下。

　　文诗望着空空如也的走廊，明亮的灯光将地板照得煞白，有一种极致的空寂。

　　不得不说，即使成长背景和生存环境大相径庭，文诗和立文却对正义有着一致的非常执着。

　　执着如药，蚀骨入血。

　　彼此偕似。

　　在她出神的瞬间，她的手机急促而尖锐地响起来。

　　“喂？”

　　“小诗，我是Kings。我可能找到尸变的秘密了，你等我一下，我解开谜题就告诉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被打断，一个甜美的小女生的呼喊：“Pro. King，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然后，线路断了。

　　她有片刻疑惑，却又找不出根源。就在她打算拨回去的时候，有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她转头，眼中立即出现了叮当硕大的脸庞。她笑着对她说：“Madam诗，Mad sir他们都去资料科了，请你也过去。”

　　文诗一阵小跑，资料科的门敞开着，还好没有错过精彩环节。

　　数据搜查员詹树邦把键盘敲打得铿锵作响：“我请绘图师重新绘制了送来的拼图，然后用这个超级无敌强牛脸部识别软件搜索了一下，将离谱的人物去除后，得到了两个结果。”他略微扭转了屏幕角度，继续道，“她们一个叫胡晓璇，一个叫胡峰飞，是一对孪生姐妹。早年在车祸中失去了父母，相依为命。但是呢，两姐妹的性格就完全不同，胡晓璇性热辣火爆，又不爱学习，偷窃、抢劫之类的混账事干过不少；而胡峰飞则品学兼优，又乖巧又懂事，是老师和街坊们眼里的潜力股。”

　　“噢？”Carson观望一阵，“看起来，神算子应该是这个不学无术的胡晓璇咯？只有不学好的人才会想去装神算子骗人钱财。”

　　他的话得到了老柴的立即赞同：“璇舞和晓璇，都有个璇字，很有可能。”

　　“非也非也。”詹树邦捋了捋额前刘海，摆一个自己为超酷的Pose，“劲爆的来了，胡晓璇在九年之前，因为服用□□，已经堕楼身亡了。而胡峰飞呢，则在同年去到美国Cornell大学留学，直到攻读完生命科学院生物化学系的PHD才回国。她上学期间在美国科学院院报、Nature、Science等许多国际刊物上发表关了数篇关于超级细菌和转基因实验在小鼠身上的研究成果……”

　　“超级细菌，和转基因？”文诗重复了一遍研究内容，凑近屏幕，详细地、长久地阅读刚才其实已经全部接收的内容，希望从字里行间突然发现一线奇迹，或者，灵感也行。

　　忽而，她有如一只大锤敲击于心一般惊呼道：“我知道她是谁了！HKU后巷那家小食店的服务生。以前Kings经常请我和曦筠去那里吃饭，我在墙上的服务生列表栏里见过她的名字！糟了，Kings跟她呆在一起……他会不会有危险？”

　　众人面面相觑，然而文诗已经来不解多做解释。她抓起手机，疯狂地拨打景博的号码。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匆促地重拨着，却在第七次之后几乎愤怒地把桌上的卷宗抛向地面。

　　“阿诗，别这样，冷静点。”Crason轻柔地抚摸她的乌发，“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张开嘴，剧烈地呼吸着：“就在刚刚，我到数据科之前，接到Kings的电话，他说他有可能发现了尸变的秘密，要去进一步解谜。那个时候，我从听筒里听到了那个服务生胡峰飞的声音。也就是说，Kings他现在可能跟这一宗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呆在一起，并且凶手还知道他接近真相了……”说这话的时候，她凝视着Carson的眼睛，眸子里有一团喷簿而出的焦躁，“他会出事的呀！”

　　Carson拍拍她的肩膀，试图令她冷静下来：“现在，我们首先要找到Pro. King。”

　　“曦筠，先联系曦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