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Chap.8 ...
-
罗迦从城里购置好水管、电水泵,带上技术人员回来。修好装好,等一切妥当了,已是中午。
丧席已经排开,陆续赶到的亲友被安排去相应的桌子入座。雨势没有一点见小,人数一如所料超出预期,搭了一路的帐篷还是排不开,只能占用就近的邻居家里。
安雅见他浑身湿透,忙催他去冲澡。
“小家伙醒了没有?”他边脱下羽绒服边问。
安雅抬手按平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将换洗的衣服塞给他推他进去:“刚醒了,直喊头痛,你大妈正在楼上又是心肝又是肉地含着哄着呢。”
罗迦笑,把湿掉的衣物递出来,隔着门说:“还说大妈?你还不是一样?”
一头钻进蓬头底下,罗迦紧绷了近十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松了一点。
无论如何,大妈安眠药这个办法还是不错的。
不然道场这么吵,那个浅眠的家伙能睡到现在?
罗迦自从前一天从课上出来到现在没有合过眼,说一点也不乏那是假的,只是大家都沉浸在悲伤里无所知觉。
这几天,他也看清楚了一些事。比起悲恸和追思,阿婆也许更希望他做一些别的,比如,做回大迦迦;比如,记得把某人时刻护在身后……
“砰砰砰砰!”
才打了浴液,就有人心急火燎地来拍门,无奈,罗迦从浴霸下跳到门后,对外面讲:“等一下,2分钟!”
外面的继续拍,而且更凶了。
罗迦有点恼了,那几个大房间都有卫浴非要来这?但下一刻就反应过来是谁了,他恨得牙痒痒,但是没法,随手扯了一条浴巾,拉开门,对着门外嬉皮笑脸的某人凶道:“你故意的吧?2分钟都等不了?”
某人立马收了得逞的笑脸装作委委屈屈的样子:“熬不住了……”
罗迦懒得理她,裹上浴巾出来,外间没有暖灯,也没空调,冷死了。他瞪她一眼:“快点。”
栾佳从一旁闪进去,回头就是一副我就慢悠悠的能耐我何的样子,罗迦只想抽她。
突然她大叫:“你干嘛用我的浴巾?”
罗迦低头,才发现满满的粉白格子和小狗,果然是某人的:“谁知道啊,就这一条……”
栾佳一把把他拉进去,指着毛巾架上堆叠整齐的一摞白色浴巾:“那么多叠着的你看不见?”
忍无可忍的某人怒了:“你不急是吧?那出去,让我先冲。”
结果当然是大迦迦被赶出来了,不就是浴巾吗?用得着吼人吗?
不对,刚刚小家伙脸红成那样,不会是......害羞了吧?
大冷的天,顶着一头的泡沫在外面凉着。
于是,感冒了。
许是多年不发烧,一旦来了便厉害得紧,请了医生来又是挂水又是打针也不见退去。直到第二天凌晨,出了汗,才感觉好了一点。
安雅把药和白开水放在床边,把他含着的体温计拿出来:“总算退了些。”责怪地看他一眼,“回来一身雪水,难怪感冒。”
罗迦此时还有些虚脱,只能安慰母亲:“没什么,你快去休息。”
安雅给他掖好被子:“两个小祖宗哦,”她指指隔壁那间,“喏,那位也挂着水呢。”
罗迦讶然:“中午不还好好的?”
“女孩子家家,不吃不睡三天,哪里能真撑得住?你大妈刚睡下,后半夜我去看着。”
见母亲就要带上门,罗迦叫住她:“妈,”
“怎么了?”
“没事了。”他想让母亲去跟四叔谈一谈,但如果可以谈,事情早就不是现在的样子。
两个月后,谭妥生日,罗迦请了假回L城。
对于谭妥,罗迦最近问过自己多次。
很好的女孩,年少相识,了解并且理解自己,即使他们两个目前都还不大,他却真心愿意守一份从未说出口的承诺。
在阿婆的葬礼上目睹四叔对佳佳的冷漠,他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地,想要做到负责任,做到从一而终。
父母那段时间出国办事,家里空荡荡的,罗迦一个人躺在床上,到了半夜还是了无睡意,便给他们的乖乖佳佳打电话。
结果电话那边的音响震天动地的。“啊?十么?......嫂子生日啊,知道了。啊?哪天?
“不行,我们这几天连着排练……
“听不见!什么?
“你跟嫂子说下,下次,下次见面补上,好哇?就这样,挂了。”
罗迦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哭笑不得:“嫂子嫂子,还真叫顺口了?”
晚上,到场的朋友不少,有谭妥的,也有他的。他没怎么碰酒,只是意思了一下,他们这个圈子的派对,多的是其他的节目。
凌晨1点,他送完谭妥的两个闺密返城,一路无事。却在回来的路上翻车了......
那个受了惊的女人抱着小孩跑过来:“你有没有事?啊!救命!救护车,手机,手机……”那女的慌得哭起来,“救命啊,谁在那里,救命……”
罗迦想跟她说不要害怕,才发现喉咙那里像卡了痰似的已经说不出话了,头上应该也出了血,黏糊糊的一片,他把手机掏出来,那女人却已经跑路中间去了,像是在拦车。
他按了110,120,几次都通了,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并没有多少恐惧,而是有些好笑地觉得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狗血情节到自己身上了:如果时间只够见一个人,你最想见谁?
那女人去拦车,怎么这么久。
他好像有点撑不住了,强打着精神按回通话纪录里。
厄……
没找着。他模模糊糊地想,可是不是昨天才给那家伙打过电话吗?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外面似乎天还没亮透。
他想要动一下,才发觉后肋的某处想断了一样,脑袋上也颤了纱布,左腿被绑上石膏高高吊起,厄……手臂,被什么压着了,麻得发疼。
侧头,果然看到某人那巴掌大的小脸。
罗迦笑,就那样趴着床沿也能睡沉了?呼呼的,还在他手背上流了好大一片口水。
他想把手抽回来,正犹豫着,小家伙即刻睁开了眼。
但还迷糊着呢,一边擦嘴一边恼道:“有你这样的吗?我才眯了五分钟不到。”
罗迦抬手:“五分钟就能流这么大片口水?”说着,却是将手背上的口水擦到某人脸上。
“你!”栾佳一边躲着一边瞪他,但最后也只是“哼哼”两声。“老爸他们明天中午就回来了,刚刚在那边登机前来过电话。”
“唔。”
她低头翻着通讯录,问他:“想跟谁打?我给你接通。”
罗迦问她:“谭妥你还没告诉的吧?”
“没,她那样懂事,要是知道你为了送她的同学回来出了事还不内疚死。”不知道想到什么,小家伙眼睛一眯,又说,“内疚一下也好,以后才会对你更好!”
罗迦听她这么说倒是笑起来:“你也知道别人懂事啊。”他看看自己的“全副武装”,说,“我这个样子吓也吓死她了,等白天我自己再打给她吧。喂,开刀出血的是我好吧?怎么瞧你的脸色比我脸色还差?”他想着着家伙肯定是在哪通宵了赶过来的。
栾佳瘪瘪嘴不说话。
难得有她被他欺负的时候,罗迦心情极好。“上来。”
她哈欠连连,揉着眼睛:“干嘛?”
“上来睡一会儿,看都瞌睡成什么样了。”
栾佳也不客气,小狗一样爬上去,沾着床沿躺下就准备睡。
罗迦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问她:“我说,我醒了,你连问一声都没有啊?”至少该问一问还疼不疼啊或者表达一下担心什么的,不是么?
等过了好一会儿,罗迦以为她睡了呢,小家伙却一点一点贴过来,最后偎进他肩下。
“干嘛打给我?”
“嗯?”
她的脸埋进他的怀里,似乎在哭?“满头满脸的血,腿裂开了,肋骨也……你那样,那样……”
罗迦愕然:“佳佳?”感觉到胸前的湿意,他稍稍往后挪了挪,捧起那张小得可怜的脸蛋。
果然,小家伙嘴里恨恨地说着,脸上却已经大雨点小雨点一沓糊涂了。
“谁要你打给我?混蛋!我看到你那个样子就不怕啊?我就不会被吓死啊?”
罗迦看到那湿漉漉的小脸,那种心脏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绞碎的感觉又来了。想欠身又动不了,只能单手将怀里的小人儿一点搂紧一点,再紧一点:“乖,乖乖,是我不好,不哭……”
“呜......”
“我错了,下次一定小心,别哭了啊,小乖……”
某人含着泪瞪他:“还敢有下次?”哭得更凶。
“这不是没事了嘛……”
“呜呜.....”
“不许哭!”
“呜呜呜呜.....”
罗迦无奈,单手捧住她湿漉漉的脸蛋,各种讨饶,他一一吮去那从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