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不偕老》幸福隔壁

9、第9章

　　被阳光扰了睡眠的曾穆飏很是不爽，伴随着窗帘“噌”地一声被拉开，他眯着眼睛看向窗边，刚要开口抱怨时嗓子却卡住了，然后用力地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张开后仍然看到那个令人无端厌烦的身影，他不得不相信刚刚那不是梦，现在才是，而且是噩梦。
　　洛小年站在窗前用身体承接着阳光的洗礼，外面草坪上残留的露珠被太阳一晒散发着令人快乐的味道，她一边贪婪地大口呼吸一边做着扩胸运动，感觉肩头和双臂的肌肉放松下来之后才懒洋洋地转身，霎时愣在当场。
　　“曾……曾先生，早……”他……他什么时候醒的？
　　对于洛小年的问候，曾穆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无视。他别过脸躲避着有些刺眼的阳光，脑子里想着方才她的动作。感觉好熟悉，第八套广播体操？这女人是有多白痴？！
　　自顾自地起身，习惯性地伸手探向桌上的杯子却摸了个空，曾穆飏意外地看着空空的床头柜，再看看不远处茶几上摆着的水壶和杯子，深呼吸几次之后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解释一下，为什么东西会放在那里？”
　　这要怎么解释？说她怕曾穆飏再次发疯摔东西泄愤？洛小年在心中盘算着实话实说后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随即决定学习□□打死也不说的精神。
　　“我……我来的时候就这样，我也不知道。”
　　白痴。曾穆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他习惯了睡醒后先喝一杯水，所以会在睡前将杯子水壶放在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怎么可能放在茶几上？不过他没兴趣也不屑于戳穿洛小年的谎话，只是不耐烦地问出重点：“你来干什么？”
　　来干什么？来医院不是看病就是看病号，还能干什么？
　　“安主管今天的飞机……他让我在这里照顾你到出院再一起回去。”
　　曾穆飏没作声，心中默默将安立骂了个狗血淋头。

　　洛小年没有想到自己照顾病号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电脑。
　　她拎着一个新的笔记本回到病房的时候曾穆飏正悠闲地靠在床上看报纸，见她进门便随手一指墙边的插座：“把电源弄好，我现在要用。”
　　话说得云淡风轻，完全无视她的满头大汗和被汗水浸湿黏答答贴在身上的衬衣。认命地将电脑弄好放在他面前，还来不及把气喘匀就听到他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不耐：“原先的资料呢？”
　　“在旧电脑里啊……”
　　曾穆飏压着火气劝自己不能和一个白痴生气：“我当然知道在旧电脑里，我是问你为什么没有给我转过来！”
　　“你只说买一个新电脑回来，又没说……”
　　“洛小年！”他努力过了，他真的努力过了，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不生气，“我是不是还得告诉你吃饭的时候要嚼过再咽？！”
　　“其实如果是吃粥的话也不一定……”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半，洛小年警觉地闭上了嘴巴，偷偷抬眼看了看他铁青的脸，立刻狗腿地道：“我这就去弄！”
　　小小的身影在房中来回几趟，一新一旧两个电脑分别挂在她的左右手上，坠得她有些晃。曾穆飏有些坏心地说：“我希望两个小时来得及，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份酒店的皮蛋粥。”
　　从医院打车去电脑城就要将近半个小时，从电脑城回酒店又要半个小时，酒店距离医院稍微近一点，但也要十五分钟左右。加上拷贝资料和买粥的时间，恐怕洛小年是别想擦擦汗了。
　　可是他没料到自己的刁难在洛小年看来根本就是无聊的把戏，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去绕那一大圈。

　　看看一旁同样吃着粥的女人，再看看电脑屏幕，曾穆飏将醇香软糯的粥含在嘴里却有些咽不下去。
　　电脑上显示的不再是死板的英文盘符，而是分门别类做了规整。系统，软件，工作，娱乐，一个个分区带有很强的目的性，让人一目了然。点进去看看，从前的资料一点不少地被转移到了新的电脑中，甚至连他无聊时玩过的游戏存档都被带了过来。
　　凭着从前多次换电脑的经验，曾穆飏确信如今不会有这么体贴客户的电脑公司，他也不相信以洛小年的粗线条和低智商能干出这样贴心的事来。
　　难道是那个黑客？他也在这里？
　　这么想着，他也顾不上再吃东西，将碗一推就开始上网联系郭嘉毅。
　　洛小年将粥喝得干干净净，满足地打个饱嗝准备收拾一下，可是看着曾穆飏那份动了没几口的粥却犹豫着要不要倒掉。
　　探寻的目光越过电脑屏幕落在曾穆飏微微皱起了的眉头上，洛小年心里哆嗦了一下。这种表情她很熟悉，因为前几次他发疯之前都有这种前兆，可是仔细想想今天她也没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啊。
　　难道是给他拷贝资料的时候出错了？应该不会啊，这么简单的事她怎么会出错呢？她确定所有资料都没有遗漏地转移了过去，而且她还按照自己的习惯替他整理了磁盘……
　　啊，难道是他不喜欢那样的分区？那只要重新划分就好了啊，用不着这样吧？不过他那诡异的脾气是不能用常理来推论的。

　　曾穆飏果然是个不正常的人，就在洛小年因为他的沉默而提心吊胆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随着话音落地的还有那薄薄的塑料碗，若不是里面的粥已经喝完，恐怕病房的地板上又会出现之前那令人作呕的一滩。有些不满地看着洛小年明显还没回神的呆傻样，曾穆飏劝自己说白痴才会跟这样的人生气。
　　“收拾好再走。”说着朝一旁的桌子努努嘴便又将注意力放回电脑上，“后天一早的回去，记得确认一下机票。”
　　一片静默中，只听见洛小年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叮当的碰撞声。他能够感觉到她刻意敛起的呼吸，却并未有所表示，只在她小心地说过再见之后点点头，然后等着门锁轻轻地咔嗒一下。
　　在电话上轻轻地按了几个键，曾穆飏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这几天调查的结果。只是当他听到那期待已久的好消息的时候他却并没有预想中的轻松和欣喜。
　　脑海中反复地回忆着郭嘉毅那有些兴奋的声音：“你绝对想不到那个黑客之前进入系统都做了些什么，他不仅没有搞破坏，反而给系统又加了一道颇为难搞的防火墙。现在你的公司可是在铜墙铁壁的保护下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在盗走了他公司标底之后反而转过头来替他填补系统的漏洞，盗亦有道吗？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想错了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直到他回到公司以后才有了答案。

　　一进公司大门曾穆飏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先是召开了紧急会议针对此次失利调整了后续的计划和相关工作的分配，然后又将公司高层领导召集起来讨论内部调查的事宜，在这之后又将堆积了几天的文件一一过目批示，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之后才发觉自己的胃已经提出了抗议。
　　就在他准备出去吃点东西的时候电脑的提示音响了起来，他这才记起还有一堆邮件没看，于是掏出两颗药吞下去安抚那躁动不安的胃，点开了那一封标着紧急字样的邮件。
　　发件人是NOTHING，整个邮件一个字也没有，倒是有个很大的附件，带着疑惑点开，曾穆飏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震惊了。
　　附件是一份邮件往来记录，详细地记录了招标公司的代表将各公司标底泄露给中标公司的过程，甚至最后还提供了双方银行账户的信息。曾穆飏这才知道自己公司的报价竟然被卖出了八十万的好价钱。
　　对于这封邮件的来源，曾穆飏是心中有数的，十有八九便是那替他完善了系统的神秘黑客干的。也因此他终于肯定这个神秘人并不若他先前所想那般对公司有害。只是对于这些信息的真实性他还是抱有一丝怀疑的，而要想确定这一切，首先要做的自然就是和洛小年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洛小年，我有点事情想问你。”曾穆飏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双眼却直直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人，“你应该明白以你撒谎的本事是瞒不过我的，所以最好还是诚实地回答。”
　　像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洛小年有些疑惑地微微侧脸，几不可见地挑高了眼角望着他，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之前有人潜入了公司系统，用我的名义在BBS上发了一个声明，这件事你知道吧？”说完曾穆飏仔细地观察着洛小年的表情变化，不自觉地将眼光瞄向别处代表她心虚，而没有表现出惊讶则代表她早就知道那个帖子并不是曾穆飏本人发表的，“后来公司参与投标的项目出了问题，其中的原因相信你也知道。”
　　“嗯。”
　　“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个潜入公司系统的人盗取了我们的标书导致这次失败？”
　　“不会……吧？”洛小年下意识地否认，发觉不妥的时候立即改口，“那个，应该不会有人做这种出卖自己公司的事情。”
　　“我也是这么认为。”曾穆飏毫不脸红地撒谎，好像完全不曾怀疑过公司有内鬼，“而刚刚我收到一封匿名信，也证明了招标公司和中标公司之间有内幕交易。”
　　“嗯，那就好啊。”洛小年对他那张冷脸扯出一丝笑容。
　　“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曾穆飏突然提高了声线，身体危险地前倾，手中的钢笔直指洛小年的鼻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些事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吗？”
　　不会吧？！洛小年心里一惊，无措地看向曾穆飏。
　　“洛小年，那个黑客是你的什么人？”曾穆飏得意地看着先前被吓得脸色发白的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虚地低下了头，大度地承诺：“你放心，只要我能够确定他对公司无害，那么之前三番四次侵入系统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呼~吓死她了！洛小年深深地低着头，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曾穆飏知道了呢，还好他以为黑客另有其人。
　　“他……他是我朋友。”洛小年稍一犹豫就决定将事情继续隐瞒下去，她不认为曾穆飏有本事查出真相，“他只是喜欢打抱不平，没有坏心眼的。”
　　“那最好。”曾穆飏知道洛小年还是有所隐瞒，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定至少在说到那人没有坏心的时候她是没有撒谎的，“替我谢谢他为公司系统添加防火墙，以后如果有需要还请他多多帮忙。”
　　“不用客气。”洛小年大方过后才记起他并非对她道谢，立即弥补道：“我……我会转达的。”
　　唉……
　　要不是那天听容小荣说有人在检查公司系统，她也不至于心虚地潜进来删除那些说曾穆飏坏话的聊天记录，也不会在察觉到有人攻击公司网络的时候顺手加了几道防火墙。
　　这下好，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