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不偕老》幸福隔壁

8、第8章

　　洛小年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为何在自己追忆过去一整天之后会看到曾穆飏那张棺材脸有着堪比死人的苍白。
　　跟在安立的身后进入病房，她有些担心地开口关切：“曾先生，你没事吧？”
　　“如果死了算有事的话，那我没事。”曾穆飏一手扎着针，另一手不着痕迹地捂在胃上，眼睛微微闭着，严肃地质问着：“你今天去哪了？”
　　正腹诽曾穆飏的洛小年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她不认为自己这个助理还需要向老板交代假期的去向：“您昨天说我今天可以……”
　　“我也说过要保持手机畅通！”猛地张开眼，他那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犹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洛小年，“你是选择性失聪吗？”
　　“我……”经他这么一说，洛小年才记起自己的手机从早上起就没电关机了。“对不起曾先生，我手机没有电了。”
　　“你给我出去。”曾穆飏端过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连看也懒得看她直接下了逐客令。
　　“哦，那曾先生你之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就去……”
　　“滚出去！”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只细瓷的口杯轻巧地划过一条抛物线落在了洛小年的脚边，她本能地后退了两步，看着那原本细致的釉面在碰撞的瞬间犹如烟花般迸发，声音却不似烟花般沉闷，而是极为清脆的一声响，让人心里一颤。

　　委屈地退出病房，洛小年静静地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无措地盯着正对她摇头的安立。
　　不就是一天没开手机吗？曾穆飏要不要这样野蛮，竟然当着她的面摔杯子。再说了，她也不是犯了什么大错，只是一天没开手机而已，还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因此而耽误了？
　　“你别怪曾总，他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可以拿别人出气？洛小年不服气地撇撇嘴，下一刻就听到安立解释道：“他本来脾气就不太好，加上咱们公司这次没有中标，而且输得很窝囊。”
　　“输得很窝囊？什么意思？”
　　洛小年不知道安立所谓的窝囊是指什么，在她的印象里，曾穆飏总是意气风发的，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自信满满甚至是嚣张到令人生厌的，所以她没有办法把“窝囊”这样的形容词和他联系起来。
　　“中标公司的报价只比我们低一百块，恐怕连你也不会相信这是巧合吧？”
　　什么叫连她也不会相信？洛小年在心中翻个白眼把这句话自动过滤，将重点放在这件事情上：“你的意思是有人泄露了咱们的标底？”
　　安立摊手耸耸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曾总当时找你安排紧急远程会议，结果你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所以……”
　　“呃，那他这是被我气的？”洛小年呆呆地将曾穆飏住院的责任全部扛上了身，然后怀疑地看了看病房入口处大大的“消化内科”四个字，“那是不是该转去心脏科？”
　　在这一瞬间安立突然有种想要掌掴洛小年的冲动，他觉得曾穆飏能够在坚持了一个月之后才进医院已经是身体素质好的表现了。可是面对着眼前这双透着懵懂的，等着解释的眼睛，他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他本来就有胃病，又一天没吃饭，再加上窝了一股火……”
　　“哦，不是心脏病就好。”洛小年方才心中沉甸甸的负罪感此时一扫而空， “那安主管在这里陪着曾先生吧，我就不留在这里惹他生气了。”

　　虽说曾穆飏之前对她的态度极其恶劣，但是洛小年从来都自诩是以德报怨的典范，再加上之前安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她捋顺了，她也可以理解曾穆飏的心情了。
　　尽管她并没有直接参与这次投标的运作，但是也知道公司上下对这笔业务非常重视，光是每次开会时那厚厚的资料就能看出来大家投入了多少心血。如今全公司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竟然被人用那样卑鄙的手段夺走了，连她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那换做曾穆飏又怎么会有好心情呢？再加上她那破手机好死不死地选在这个节骨眼关机，那也难怪他发飙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看上去魁梧有力壮似牛的曾穆飏竟然这么弱不禁风，才一天没吃饭就把自己饿进了医院，这就叫人不可貌相啊！
　　单纯到有些蠢的洛小年自然想不到曾穆飏发飙的真正原因，她带着一丝同情回到了酒店，自认为贴心地在餐厅叫了一份皮蛋粥打算送去医院给那个坏脾气的可怜人，当然也没忘记将钱记在曾穆飏头上。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洛小年看到半躺在床上的曾穆飏扎着针的手正握着电话，另一只手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着，眉头微微地皱着。她轻轻地敲了下门，只见门内的那个人朝这边瞥了一眼就挂了电话，却没开口让她进门，反而是低头继续看着电脑。
　　有些尴尬地推开门，她放轻了脚步上前将粥放下，试探地询问：“曾先生，我买了粥，你要不要喝点？”
　　“出去。”
　　又让她出去？他是不是除了这两个字就不会说别的？洛小年在曾穆飏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不吭声地将碗端到他面前，又把勺子递上去。

　　曾穆飏低着头，余光却看到洛小年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不耐烦地开口：“洛小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出去！”
　　虽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关了手机是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但人家毕竟是她的老板又是病号，哪怕仅仅是从人道主义考虑也得让着曾穆飏不是？
　　“曾先生，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先吃点东西吧。”
　　“滚，出，去。”
　　嘿，他还来劲了！洛小年早就知道曾穆飏不讲理，但今天才知道他这幅德行绝对不是“不讲理”三个字就能表达的。在她看来，不管他多么生气，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误，他也应该给予她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而不是开口闭口滚滚滚。
　　而最让洛小年难以忍受的是他那副表情，带着轻蔑和不屑，好像她已经令人恶心到看一眼都会作呕。这一认知就好似一根火苗微弱的火柴，将一直伪装得很好的洛小年牌炮仗一下子点燃。
　　耳边传来越来越重的呼吸声，曾穆飏有些意外地将目光自电脑上调转开，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洛小年的脸，就见她一只手猛地伸过来，啪地一巴掌拍在电脑上将屏幕合死，又把饭碗重重地放在上面。
　　“你差不多就行了啊！”洛小年的心思被怒气填的满满的，完全没有注意到曾穆飏那明显吃惊的表情和隐隐抽动的眼角，“不就是没开手机吗？不就是没中标吗？你犯得着朝我这样啊？你不乐意可以辞了我，甭冲我发火，我工作内容里没有受气包这一项！”
　　“洛，小，年！”
　　曾穆飏气到有些颤抖的声音好像一盆凉水将她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浇熄，洛小年看着眼前这张苍白的棺材脸因为生气而有些扭曲，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完了，她怎么就没忍住呢？心里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老板是能随便骂的吗？平时和容小荣聊天发发牢骚也就罢了，哪能当面说出来呢？这下好，嘴巴是过瘾了，可是过完瘾之后呢？
　　“呃，曾先生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洛小年用最快的速度溜向门口，恨不得自己有瞬间移动的本事。
　　就在她轻轻关上房门以为自己成功遁走之后，身后传来了熟悉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想想曾穆飏触手可及的东西，洛小年长叹一口气为那台买了没多久的笔记本和那碗价格不菲的粥默哀。

　　看着病房中的一片狼藉，曾穆飏有一瞬间悔恨自己的冲动。粥洒了不要紧，反正他胃痛的也吃不下东西，可是电脑被他摔坏了就比较麻烦。他当然知道摔东西不是个好习惯，不仅显得自己暴躁无能，又有损经济效益，可是每当那股火气窜起来烧的脑子发热的时候，他总是无法控制地用手边的东西出气，也因此他只能在平静下来之后为自己的冲动懊悔。
　　当安立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曾穆飏皱着眉头对那正躺在粥里的电脑发呆。他挫败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叉腰看着曾穆飏，又看看地上有些恶心的那滩东西：“老大，这又是怎么了？”
　　“一不小心。”
　　一不小心？一不小心没压住火吧！安立暗自腹诽着，虽说他和曾穆飏私下是好朋友，但也还没大胆到在这个时候招惹他，谁知道他那座火山爆发完了没有，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活跃期。
　　“洛小年怀疑的没错，你该去心脏科的。”安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电脑拎起来擦干净，一抬头便对上那双神色不善的眼，立即将话题扯开，“医生说你至少要留院观察三天，等情况好一点再出院。”
　　“公司一堆事，我没工夫在这让那些大夫观察。”
　　安立知道他说的没错，公司原本对这次投标是十拿九稳的，后面几个月的计划也都因此而制定，如今没能中标就意味着各部门要重新调整后面的计划，已经可以预想后面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了。
　　可是曾穆飏的身体好像比这些事情更加乱七八糟，一直以来也知道他的胃不好，但没想到这么容易出问题，听医生说幸亏这次送医及时，不然弄到胃出血就麻烦了。
　　“你还是听医生的话吧，我先回去处理一下，你晚点回去吧，总归是这样了，也不急在这两天。”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曾穆飏可是时时刻刻处在爆发边缘，他当然不希望将这颗炸弹带回公司去搞得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倒不如自己辛苦一点先回去把那些有可能惹他发火的琐事处理掉，相信公司里的同事也会支持他这个甘愿牺牲的决定的。
　　曾穆飏原本还要坚持，但是想到回去后即将面对的烂摊子也有些头疼：“我最晚周末回去。”
　　安立闻言点点头，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可他捏着纸巾看看地上的污渍，终究还是没勇气下手，按了呼叫铃让护士来处理。

作者有话说

　　洛小年发飙鸟~
虽然最后还是很没出息地被镇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