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龙角》尤杀

7、屋主

　　苏瑞一怔，“你认识我奶奶？”
　　“认识，有十余年了吧。”陆绅没什么表情的垂着眼睑。他睫毛很长，在眼眶下投下一片淡薄的阴影。
　　苏老太太出了名的性格乖僻，朋友不多，仇人倒是一抓一把。苏瑞琢磨了一会，还是问：“是远亲？”
　　“财务纠葛。”陆绅说：“她可是把这宅子给了你？”见青年点头，又问：“可有房契？”

　　那房契是苏瑞身上唯一的财产，这两天都贴身揣着，现在这一提起，他才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张薄纸在池塘里浸了个通透，皱皱巴巴，还裂开道口子。

　　陆绅望了一眼，起身从桌下抽屉摸出一个木盒，打开来，也是一张契子，纸张上两条深深折痕，已经陈旧得泛黄了。
　　他把它放在苏瑞膝头上，“先人留下的。这块山头的地契。”

　　苏瑞愣愣低头看着。
　　“屋后一公顷的林子，屋前以河为界，都是私人财产。”陆绅用两只手指拈着那张纸，“自然，包括这宅子。”

　　他连一双手也是白得几乎透明，手指很长，指甲圆润，皮肤光滑，一眼就能看出主人的衣食无忧养尊处优。
　　原来是个富X代！苏瑞想。

　　这地区虽然偏僻了点，但环境地势却是极佳，又是近郊，附近几个城镇规模一旦扩大，这块宝地夹在中间，四通八达，正落在运输和贸易的新中心上。
　　不出十年，地价一定飞涨。寸土寸金，指日可待。

　　陆绅还看着他。
　　苏瑞坐着，他站着，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却是掩不住的。

　　他把那地契收进袖子里，笼着手，说：“既然你是苏氏的人，闯进我的宅子也是情有可原，也就罢了。看在你是误闯，宅子又偏荒，暂且让你就住一宿。”
　　“明日天明，你得离开。”
　　苏瑞呆呆看着他，头发早干了，乱遭遭的蓬着，有点稚气，他说：“可是，这老屋是我奶奶留给我的...”
　　陆绅皱眉道：“这几年未曾纠缠，是体谅苏氏年纪大了，权当将这宅子借给她。如今她过身了，该收回来的自然要收回来。”
　　他说完，等了一会，见青年还是傻兮兮看着他，眼神中就有了些不耐，转身朝楼上走去，嘴里说：“夜得也深了。苏少爷自便。”

　　苏瑞望着他上了楼梯，脑子里乱哄哄的，眼神扫过那楼梯扶手上被撞开的裂口，才突然想起前半夜发生的那些事。
　　陆绅一走，这屋子立马显得空落起来，灯火外的阴影里黑幽幽的，也不知匿着什么。苏瑞打了寒噤。
　　地契的事情倒是暂且不提，当务之急——
　　“陆、陆先生！”
　　陆绅站在楼梯上，回过头来看着他。

　　苏陌咽了咽喉咙，“您得相信我，这宅子里是真的有妖怪！我脖子上现在都还火辣辣的疼——”他脖子上还印着几排红肿，那是怪物的掐痕。
　　陆绅抬起一边眉毛，冷冷道：“陆某的宅子里有甚么东西，不劳苏少爷费心。”
　　看他的神色，八成以为苏瑞是瞎掰了个借口，要和他纠缠房产的事情。
　　苏瑞抱着胳膊，刘海盖在眼睛上，有点可怜兮兮的。他支吾半天，终于说：“不是，我，我实在有点害怕...”
　　陆绅豪不同情，侧过脸，说：“陆某在这宅子里住了十余年，没见过甚么妖怪。”
　　“可是，我刚才...”
　　陆绅又说：“这世上从来只有人心作祟，哪里来甚么妖怪。”
　　他转身走开了。
　　火光把他身后的白袍子映成晚霞一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