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5、第六十七回 当爱缓慢降落 ...

  •   第六十七回 当爱缓慢降落

      圣诞节一晃而过,不觉到了魔法时间结束的时候。
      下午的飞机场,沐浴在日光中,白色大鸟停泊在宽阔的平地上,等待起飞。
      回程的旅途顺利得很,只是同行的人多了不二一家人。
      我拉着妈妈的手走上飞机,却发现自己的机票没有和他们联在一起。我看了看手上的机票,又看了看冲我招手的由美子的脸色,忽然明白。
      刚才去换取登机牌的是她,所以我们的票是和他们在一起的。
      “阿星?”妈妈担心地握住我的手,我回头摆手笑笑,“没事的。我和由美子姐姐坐一起。”

      我身上没有提任何包,我家的所有的行李也全部在一开始就装上飞机了。
      除了兜里揣着预防耳鸣的口香糖,我什么也没有带。
      我两三步走到由美子身边,却还看到另外一张脸。
      “阿星坐里面吧。”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由美子推了进去,我愣愣地挤过他的身边,坐到临窗的座位。
      “周助要好好照顾阿星啊。”由美子又叮嘱我身边的男孩。他微笑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我也只能礼貌地点点头,假装镇定。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跼促,也许是感应到我的不安,也许是担心我的紧张,不二他什么也没有说。
      在飞机起飞后,他甚至掏出耳机戴上听起了音乐。
      这对于我说,再好不过了。
      假装失忆是我的专长,因为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明明记起了却要伪装演戏,这并非是我的专业。
      所以我,不能面对他们。我理解但不能承受由美子的努力,我懂得但不能接受不二的心意,我明白但不能告诉父母真相。

      我扭头看看身边的不二,他闭着眼的样子温顺无害,细碎的额发低低地擦过耳际,白皙的脸颊被日色映出淡淡的樱红。
      被造物主宠爱的孩子。
      我在心底小小惊叹。
      视线不自觉地游走于窗外,外面的云朵,白亮。
      万米高空,渺小的人类如此接近神明,却还是逃不开地心的束缚。
      一如渺小的我。

      肩头的重量忽然就压了下来,我诧异地侧头,心里惊呼,不二!
      他软软的发丝挠得我耳根直痒痒,可是我又不忍心将他吵醒。
      索性往窗边轻轻地挪一挪,给他一点空间。
      谁知他却顺势靠了过来,歪斜的脑袋,困倦的脸色,白色的耳机线纠缠成圈。我注目他良久,终于还是放弃了将他叫醒的想法。

      但是36.5°的体温却怎么也忽视不了,不二的呼吸有节奏的一起一落,钟声一般起伏。还有那微甜的气息,苹果香。
      我的心,些微彷徨,可是理智却是强硬的铁捶,重重敲击心门。
      小声长出一口气,我开始对他说,极其缓慢又是如此低声,生怕吵醒了他。

      “不二。”喊出他的名字,我侧目看了看他,他还是熟睡的模样,让我安心不少。
      “不二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早很早就遇到你了,在今年夏天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时我还想不起来你是谁,也记不得流的事情。但是我啊,看到你就会心痛,看不到你就会心疼,想到再也看不到你我就会寻找你,想到再也遇不到你我就会难过得要哭出来。”
      我揉揉眼睛,悄悄瞄了不二一眼,他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动静。
      “看不见的时候就像休眠的火山,遇到你的时候就像海底地震,没有由来又无法抵挡。我曾
      以为,这种怪怪的感觉,就是喜欢了。我不想告诉你,也不敢说。只是后来,我才发现,这不过是,一种错觉。” 对不二的那份情感,完全是来自这个身体的潜在记忆。这个原因,是我来到北海道后才完全明白的。如果不是因为白河之前和不二的相遇相知,我这个半途插入的灵魂怎么可能会对一个陌生男孩有着难以言明的情愫。若不是不二周助,我又怎么会为他哭泣?可是这个理由,就算我说了,又有谁信?
      我继续说到,“喜欢到底是什么,我总觉得,我以为我已经知道了。可是实际上,我还有很多地方不懂。只是,当我快要明白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去它了。”
      是的,我以为我就要喜欢上不二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只要再多一点点时间。可是白河的记忆却醒了,那么突如其来又是那么残酷。
      “我啊,那天在列车上,其实想起来了一些事情。虽然不多,但是足以让我记起你。可是,正因为想起来了,我才更加不能……”
      我给不了他任何东西,因为我不是白河星。
      所以我不能抢走白河星的幸福,哪怕她在夏天结束后也将消失不见,哪怕再没有人会记起她,哪怕她将和流一起沉眠在大地,哪怕她会再一次让她的父母心碎。
      正因为现实是如此的冰冷,我才想守住,白河星那过去的,仅存的,只残留下一厘一毫的微薄幸福。
      就让白河星活在那个冬天的白雪里吧,就让白河流活在那个冬季的夜里吧,就让不二继续守护着他的小公主吧。
      就让过去的喜欢,蜕变成永恒的爱,不被任何人任何事物破坏的纯粹。

      “对不起,不二。”我停顿一分钟,接着说,“我不是你的小公主,你也不是我的小王子。”
      说完这句,忍耐许久的眼泪,刷地滚落下来。眨眼间,泪珠便被衣服吸干,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再次看看不二,他安静地睡着,像个贪睡的小孩子,只是沉浸在梦中,什么也没有听见,自然什么也不明白。我回头看着窗外的浮云,释然般闭眼。
      不二周助喜欢白河星,不是我。

      雪化了,会变成春天。
      花谢了,会化为春泥。
      雨落了,会生成大海。
      爱没了,会变为什么?
      答案都已不再重要,唯一值得坚守的,早已抛弃。
      被我,丢在三万英尺的晴空,随风碎裂。

      当飞机缓慢降落在机场时,我知道,连同飞机一起降落,不仅仅是平安归来的我们。
      一同缓慢降落的,还有被白河弄丢的爱,以及被爱遗忘的灵魂。
      当心从三万英尺狠狠摔落,有谁恸哭。
      无人知晓。

      回到东京已是26日下午,疲倦的我整理完行李便早早上床睡觉。
      第二天醒来已是十点过,下楼发现妈妈留下了纸条让我好好休息,而餐桌上的早饭则是爸爸准备的。嗯,虽然凉了些,但是热热就可以吃了。
      说起来,虽然寒假还有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是网球部的训练应该早就开始了吧。
      呃,我这个经理再不去是不是要被除名了?
      想了一想,管他的呢。反正迹部又不会把我拆了。
      先把手信寄给六角一干人等,还有小杏他们。嗯,还要准备好给医院小孩子们的份。幸村的和丸井的也要包好。至于冰帝嘛,看着眼熟的给吧。我看看剩下的岛上猫头鹰徽章,好笑地捏捏。
      说起来简单但实施起来超麻烦的活路做完后已是午间时分,期间妈妈打过两次电话问候我,爸爸则是打了……次数太多,我记不清了。
      爸爸也真是,担心过头了啊。
      我有些好气又好笑地放下话筒,虽然嘴上说着不用再打了,可是心底,却是甜的。
      酸酸的甜。

      我把电话留言调整到录音,说明我去网球部看看马上回来才放心地离开家。
      刚出家门,眼前又是一亮。
      东京的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
      我有些痴痴地站了好一会,脑海中一张微笑的脸渐渐浮出,又渐渐被白雪覆盖。我默默地叹气,又是不戴帽子和围巾就出门了,然后又照例冷得发抖。
      这次,别奢望有谁来温暖你的手了。
      该放的,就别眷恋。

      再忍耐一会,到了冰帝学院就好了。部活室里面的暖气,早就开好了吧。我一边想着一边哈气暖手。
      走到网球部边上,训练的部员还真是一个也不少。
      我慢慢地踱步走过去,欣赏着少年的青春活力。
      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忽然就有人发现了我,“白――河―――经――――理―――――!”少年的呼喊仿佛一枚石子投入湖心,顿时激起千层浪。他兴奋地跳起来,像小猴子般连蹦带跳。接着他身边的人也丢下网球拍,大幅度地挥手示意。一个接一个的孩子跑了过来,快活地笑着。
      我愣了好一会,才向那些我连名字都记不清的部员挥挥手。他们快步靠近,渐渐将我围拢。
      “白河经理!”
      “呜呜,好久都没看到经理了。”
      “经理你是不是长高了啊?啊不,好像头发长了吧。”
      “你这不废话嘛,头发不长还自动缩短吗?”
      “我看你们纯属没事套话,闪一边去。白河经理,一段时间不见,又变漂亮了啊。”
      “你这个色狼才给我们闪开!”
      “白河经理,白河经理,我这次要努力打入校队,至少也要成为替补!”
      “我也会加油的,白河经理。”
      “哇,你们都挤在一起我看不到啦。”
      我看着面前纷纷攘攘的孩子,年轻的面庞被热气蒸腾出暖暖的红,刚落下的雪转眼就变为水气融入空气。
      我惶恐地看着他们,心底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个词。
      看见我,有那么高兴吗?我不过就是,呃,嗯,有一段时间没来而已嘛。上次我按照菜单训练你们的时候,你们不都对我吹胡子瞪眼的嘛。怎么几天不见,都转型了?为什么你们,都要露出想念的表情呢?我可是,一点都没有想你们,一点也没有挂念你们,一点也没有操心你们。
      所以,天杀的,你们弄得我想哭了。

      “星星,星星回来了!”欢呼着扑过来的是满头是雪的慈郎。
      他直接扑了个满怀,脑袋蹭着我脖子,又痒又冷。
      跟着他过来还有嬉笑的忍足,“哟,白河桑来了。”,跳着过来的向日,“白河,好久不见。”,乖乖小狗样的凤,“白河君,欢迎回来。”,依然冷淡得像我欠他三百万日元没还的穴户,“终于来了啊。”,以及现在看着就还是让我忍不住想揪他脸的泷,“嘻嘻,白河来了。”
      我眯着眼左右打量,貌似少了谁呢?喔,对了,日吉冷漠地站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我的回归。算了,不跟那个小孩计较。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展归来座谈会,一个人彻底破坏了美好团聚的气氛。

      “那边的,蛙跳五百次。”熟悉到化成灰也能认识的声音荡开雪花傲然传来。原本围绕在我身边的孩子哗啦一声散开,所有人都小生怕怕地缩着腰想要开溜。
      “逃跑的,加倍。”那个高傲的少年迈着坚实的脚步走近,眼底的璀璨光芒无懈可击,跟在他身后的某人举着伞,老实地跟了过来。
      于是没人再起脚底抹油的心思,全部乖乖地学着青蛙走路。
      我忍俊不禁地捂住嘴,不无同情地看了看那些孩子们,却知道求情无用,而且我也不会请求,尤其是对他,那个只要自己做好决定就无人能阻断的人――迹部景吾。
      我的心底,伴随他的脚步,一股陌生的暖流,汹涌前进。

      迹部瞪我一眼,抄手抱胸。我抬头看他一眼,就算是冬天,这个男人同样将冷清品味渲染出华丽风情,银灰色的围巾垂落在胸襟,藏青色风衣包裹住完美的身型,眼角那一点泪痣点染一点妖娆魅力。如果背景可以忽略掉桦地同学的举伞图就好了。
      “你也知道回来啊。”他闷哼一声,算是打完了招呼。
      “这个嘛,之前是有事。”我忽然就觉得有些愧疚,可是这该死的愧疚是哪里长出来的啊?
      “有事?嗯啊?”迹部的大爷式语气又开始了。
      “最近嘛,和家里出去过圣诞节了。”我忽然觉得我就很自觉地开始坦白交待了。
      “喔?圣诞节?”迹部冷冷地应声,完全没有给予坦白从宽的优厚待遇。
      “是啊,去了北海道。”奇怪的是,原本不想在别人面前提及的事情,居然在他面前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去北海道?你没护照?”
      我撇撇嘴,看他那样子,似乎觉得去北海道是很没品味的事情,只有去国外看雪景才是正常的事情。怎么啦,像我父母工薪阶层中产阶级怎么招你惹你大爷了?北海道有什么不好?而且,北海道是白河的故乡,是她兄弟的安息之地,是她初恋的起点。
      想着想着,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闷闷的,却懒得对他发火。
      所以我只是背身离开,不想看见他。
      看见他那张脸就会让我火大,我只怕我会控制不了自己,对他大吼大叫或者做出其他没风度的事情。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变。只是我,渐渐地,在他面前会表现出更多的自我。似乎我的潜意识也知道,就算再刻意的掩饰,总也挡不住他的双眼,不如自然点好。
      当我走到校门,我慢慢停下脚步,静静地站着,雪花慢慢地落满了我的肩头。我伸手拭去雪花,手指微凉,忍不住一个哆嗦。我跺跺脚,抬头看天,天空一片灰蒙蒙。
      还是有些想念夏天的温度,蔚蓝的天,碧绿的树,无暇的云朵,肆意的嬉笑。
      但现在是冬天啊,距离下一个夏天,还有一个春天的距离。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动也不愿想,只是站着,不说话地站着。
      冬日雪花,也只是静静地落下,像天父赐予人间的爱一般缓慢地降落。

      “喂。”背后忽然就有人说话,我吓得一个冷战。
      “认真点!”忽然严厉的喝斥声让我不由得挺直腰背转身严肃面对。
      “日吉?”我看着那个站在树下板着脸抱着胸瞪着我的小孩,有点莫名其妙。
      日吉却只是站着,没有走近的意思。他从上到下打量我三秒,冷哼一声。只是这一声哼,让我愈加摸不着头脑。
      难道说我已经达到了类似忍足那种不说话就可以激怒别人的境界吗?
      “白河。”日吉正经的声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部长要去英国。”
      “……呃?”我没太听明白日吉忽然说这一句什么意思。能让他称呼为部长的人,在说迹部吗?他,要去英国?他去英国做什么?按照网球王子那本书,他不是应该在日本吗?退一万步不按照漫画进行故事至少也按照动画进行啊?再不按照动画至少跟着游戏走,不,那个就走远了。
      我忽地咬牙,这个爱走神的毛病,怎么在这个时候犯了呢?
      日吉似乎是见我没什么反应,声调高一度说到,“迹部前辈要去英国了,白河你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嗯。”反正我是什么也没有听说,没有人透露过半点消息,慈郎没有凤君没有迹部更没有。
      说的也是,那个家伙想做什么事情还需要给别人打报告批准吗?
      我抬起眼皮,对面的日吉依然打量着我,只是眼神越加锋利。
      拜托,不要再继续瞪我了。我知道这样的反应不太正常,但是要我表现出哭天抢地或者痛不欲生的夸张表情,还是需要一点技术难度训练的。
      潜意识的抗拒使我根本就不相信迹部会离开。他怎么会去英国呢?来年的夏天,冰帝网球部需要他,网球王子的故事需要他,这里的所有人,都需要他。
      因为他是迹部景吾,没有他的冰帝,怎么称得上是冰帝?
      可是日吉却不会撒谎。他没有必要骗我,也没有必要开这样的玩笑。何况,他根本就是一个认真到死的人,又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忽地揣了一脚地上的雪,冰冷的雪倒灌进鞋子,冷得双脚发慌。
      “混蛋!”

      那个家伙好端端的去什么英国嘛。英国有什么好的嘛。菜没有意大利好吃,美女没有法国好看,工作效率没有德国高,去那个鬼地方干什么啊。
      骂了一句还是不解气,我在心里烦躁地嘀咕着:英国有什么好玩的?物价又高又没有特色,这时候跑英国,你避暑啊!
      只是我越想心里越发慌。这里不是网球王子的世界吗?迹部怎么会离开日本呢?那我一直以来猜想的未来,还是真正的未来吗?还是说,我的插入恰好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某些东西?我摇摇头,否定这个可怕的结论。
      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怎么可能做得到?历史是一股洪流,单个的人就好比一滴水,要么被吞并要么被推动。
      我苦苦地笑了,有些凄凉地拍拍身上的雪花,刚要抬头对日吉说些什么,忽然就被他一把拉着退后半步。
      “小心。”

      退后的刹那,一个雪球嗖地飞来,正打中旁边的树干,惹得一树雪落。
      “好险。”我扭头看看,说话的人是向日。他正冲泷大叫到,“泷,小心点!”
      泷却只是无辜地笑着,还微笑着举起手,“对不起,白河。刚才,手滑了。”
      手,手滑了?
      我禁不住扯着嘴角笑着,这可真是一个好理由。我要学会借鉴引用并且发扬光大。
      咦?说起来,他们刚才不都是被迹部罚去蛙跳了吗?怎么又都偷跑过来了。
      “星星。”慈郎一路小跑过来,雪沫在他身后轻舞。
      “慈郎?”我向前一步,忽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日吉又松开了手。刚才被拽紧的手臂,现在还微微地疼。我来不及看他,就被慈郎扑了个满怀。
      “星星。”慈郎忽然就拍拍我的头,像是要宽慰我,又像是鼓励我。
      我抬起头,看着渐渐走过来的他们,忽然明白了什么。迎面走来的凤君欲言又止,忍足推推眼镜,缓慢开口,“迹部他。”
      “我知道了。”我打断忍足的话,他却还想再说什么,但终是合拢了嘴。
      “星星。”慈郎的声音软绵绵,撒娇的意味十足。
      我捏捏慈郎的耳朵,笑了笑,“来玩打雪仗吧。”
      “呃?”这下子反应不过来的是向日他们。穴户挠挠头发,“谁要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可是他话还没说完,我和慈郎就一起顺势捧起地上的雪洒了过去。
      然后,当然是我拉着慈郎迅速跑开准备游击战。
      “……白河你给我站住!”呆立半秒之后才顿悟的穴户立刻撒腿追了上来。
      一场混战就此开展。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砸还是砸人的多,我只记得很难砸到喜欢跳来跳去的向日,不过他自己有跳得过高被树枝上的雪扫中。还有凤君,我本来不太想砸他,那个特别大号的雪球本来是想赏给泷的,可是凤君突然就跑了过来,结果流弹误伤群众。但是凤君没有生气,看到是我扔的以后呵呵地笑着,倒是穴户打抱不平抄起两三个雪球追了过来。呼―――,跑了好久才躲过穴户的追杀。日吉那家伙基本上就没有被砸到,总是极其巧妙地闪过,让我羡慕不已。最好命的慈郎躲在树上,所以他完全属于遍地开花一片乱砸,好在我没有被打中。啊,另外不得不提的就是忍足,我都不记得有多少次顺手抓过身边的忍足来替我挡雪球。没办法,谁叫他跟着我后面跑呢。不想拿他垫背都难啊。
      后来随着雪仗的白热化,其他的部员也渐渐参与进来。壮观的战场真是一片热火朝天,只见欢笑与惨叫齐鸣,飞雪共晴天一色。
      笑到最后的人才笑得最后,这句话果然没错。当桦地被迹部一声令下加入战局后,形式呈现一边倒。我一边由衷地感激慈郎的先见之明,一边为那些不幸牺牲在宇宙无敌超大号雪球下的队员默哀。
      要是不躲在树上,早被桦地扔来的雪球活埋了。

      只是当笑声渐渐远离,一切重付归于平静之后,迹部要走的消息还是愁云般困扰在我心间。
      “星星?”
      “啊?嗯。我们下去吧。”我别过头,像往常一样滑下树,只是最后一脚没有踩稳,一下子坐到雪地上,硬生生的疼。
      “哎哟。”我忍不住嘟囔着,一边拍着衣服一边歪斜着站起来,只是身子没有站直,眼前出现的人让我瞬间定格,无法动弹。
      在我后面滑下来的慈郎也愣了一下,呆呆立着。
      “慈郎。”他使了个眼色,慈郎没有动。他再看他一眼,慈郎还是没有动。于是他微微皱了皱眉,打了个响指。
      不知道埋伏在哪里的桦地忽然就出现扛走了慈郎。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乎想像的一幕,半天回不了神。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打量着我的窘迫与困惑似乎是他的乐趣,指使我做这个做那个又是他的每日必修课,至于捉弄我到想暴走的地步那对他而言更是小菜一碟。
      我慢慢地站直身体,挺胸抬头。面对恶势力一定要勇敢抬头不能退缩。只是,看着他那完美无暇的脸庞,想到再也看不到他的恶质笑容触不到他的短暂温柔听不到他的大爷式口气见不到他的优雅身影,心就开满了苦涩的花,一个接一个凋零。

      “你要去英国?”我低着头,没有看他。手倒是背在身边,死死揪住树干分叉出来的小枝丫。
      “嗯啊。”他一向是高傲到底地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话已到此,没有必要再问什么了。
      我只觉得鼻子越来越酸,眼眶越来越热,刚才的欢乐像雪一般融化了,余下的只有更多的加倍苦涩。刚才没有知觉的手忽然觉得疼痛异常,我缩回手揣进兜里,钝钝的疼,刚才也许是抓破了皮。慢慢转身,我走向与他相背的方向。
      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战败的士兵,落荒而逃。
      可我还能怎么做?对不能实现的梦缴械投降?还是在伤痕产生前先行避开?

      身后忽然就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那是鞋子摩擦雪地的细微声响。
      我停下了脚步,熟悉得刻骨的香水味渐渐靠近。
      “本大爷走之前,想再看看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给本大爷带路。”
      我憋住快要吼叫出来的咆哮,忍耐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压抑住快要崩溃的心情,极其平淡地转身,直视他的眼。他骄傲的瞳孔,却只是完美地映出我的身影,无动於衷。
      “好。”

      雪花时断时续地落下,我们也时走时停。
      放眼校园,银妆素裹。往日熟悉的教学楼,操场,广场,甚至就连网球部边上的饮水池,都忽地变了样,愈发让人伤感。
      我悄悄瞄了一眼迹部,他淡定地看着四周,不为所动。
      心底的倔强终于还是拉回了顽固的心神。不要再看了,就算再多看五百次也唤不回一次回首。
      恍惚间,不觉凉意袭上心头,一个久违的喷嚏打破算不上和平的气氛。
      我揉揉鼻子,打定注意不去看迹部的反应。他却没有说什么。
      一只温暖的手探了过来,我刚要抬头,却感到一条丝滑服帖的围巾裹住了脖子。我低头看看这眼熟的色彩,又侧目看看迹部。
      他却也是打定注意不看我,只是将围巾解下一半给我围上,另外一半则搭在他脖子上。雪景中的他,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侧脸。那粒微蓝的痣,倾诉着无法言传的低低暗号。
      说不出的暖流被围巾牵引而来,轻柔流淌。
      一时,我们都停住了脚步。没有谁移动,也没有谁先开口。
      雪花,再一次静静地落下。
      我数着飘落的雪花,就像睡不着时数绵羊一样,固执地数着。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
      等我数到一百朵,就开口说话吧。
      二十一,二十二……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哪里呢?喔,想起来了。在音乐会遇到的那个万中选一的男孩。
      四十五,四十六……
      后来,好像又间接看到过几次。球场上的他,有着极难忽视的光芒。
      五十六,五十七……
      再后来,我居然来到了冰帝学院。经历了诸多事件,机缘巧合当上了网球部经理,从此开始了廉价劳动力的命运。
      七十三,七十四……
      随之发生的事情,多得像眼前纷纷扬扬的雪花,多到快要数不清。只是,不管经历了多少难堪多少磨难,回忆起来总是那么美。
      九十七,九十八……
      再数一次,再来一朵雪花,我就要告诉他,那句想起来就会心如刀割的话。
      诸神在上,我想要试着,不怕失去地去爱一次。
      你们,会原谅我的任性吗?

      第一百朵雪花柔柔落下,我看着它娇小的模样,随风飘扬的姿态,忽然想到自己无所依靠的命运,想到自己不就正如这朵雪花,任凭风向摆布。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去拥抱一个人。哪怕最后我会自私地留给他痛苦,哪怕我会因此受到良心的谴责,我也想要去爱。卑微也好,低下也好,哪怕如一尾蜉蝣只能爱他一天一夜,只要可以站在他身边,只要可以在一起。
      但要做到这一切,首先,他必须留在这里。
      至少在我可以触及的地方,而不是地球的彼端。

      “迹部。”我看着那个让人心醉的少年,勇敢开口。
      他转身,似乎有些惊诧于我的声音,但他还等我继续往下说,忽然抬腕看看表,皱皱眉,“我该走了。”
      “呃?”我再次被涮了一次,呆在原地。
      “下午的飞机,再不走就晚点了。”他利落地说着让我血液倒流的话,随后他解下围巾,全然丢在我身上,“这个算本大爷赏你的。”
      “啊?”我迟钝地拉着围巾,看着那个少年全局在握的表情,似乎世界已尽在把握。只是他的世界,唯独没有我的存在。巨大的恐惧席卷了我的心,不能让他走,不可以让他走。我的心情在叫嚣,但是理智在冷笑。你有什么资格阻拦别人的命运。既然是迹部选择的道路,那么没有人可以成为他的绊脚石。就算有,也会被他一脚踢开,毫不留情。
      但我,是打心底,舍不得失去他。
      因为我,舍不得不喜欢他。
      “迹部!”我追上他的身影,就要抓住他的手的时候,他却忽然回身,我愕然停住。
      “啊,对了。”迹部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璀璨微笑烟火般绽放,“网球部那帮小子,本大爷不在的时候你给看着点。”
      “……嗯。”
      “再见。”少年潇洒地挥挥手,留给我的背影永远都是那么刻骨铭心。
      “……Goodbye,Atobe Keigo。”

      我愣愣地看着那个少年渐行渐远,直到他远去的身影消失成一点,直到我闭上眼睛才可以模糊看见他的背影。
      残留着他体温与香水味的围巾忽地被冬风刮落,无声滑下。
      我慢慢蹲下拣起它,残雪冰凉。脸埋进毛绒绒的围巾,硌人。
      想到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他,想到我终究还是求而不得,想到我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想到他的骄傲让我心碎,想到他的背影让我痛苦,想到他的信任更加让我无地自容,想到我最后还是没有去爱,哽咽失声。

      一千个夏天的时光,我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有求过谁不要离开。
      只因我总要先他们离别,所以留给别人背影的,始终是我。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求来的东西,总是留不住的。属于我的,却是逃也逃不开。
      只是这一次,在这个有雪的冬日里,我挣扎想要求一份爱,却还是错过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离开,酿成过错的苦酒,化入惆怅相思泪。
      泪眼婆娑中,我似乎又依稀看见那个少年的背影,渐渐被漫天的雪遮住了。
      到了最后,我还是说不出那三个字。
      不要走。

      当雪花缓慢降落的时候,白河星遗失了一段爱情。
      但当雪花再一次飘落时,我捡拾起了一瓣花样年华。
      只是,它还没有绽放就消融了。
      准备爱,却来不及去爱。

      第六十七回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六十七回 当爱缓慢降落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