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山猫咖啡馆/LYNX CAFE》蠖

88、林间夏日

　　伦敦的街道，无论何时总是熙熙攘攘。夏天的早晨，一个穿着休闲长裙的金发女人，背了个双肩背包从火车站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女孩。她们像其他游客一样漫步走过几条街道，在许多商店的橱窗外面停下来观看。两个女孩嚷嚷着要拍照，但是全都引来了那位女士的否决。最后，在一条老式街道的角落里，这三个人突然消失了——如果有人注意到的话，她们好像是闪进了一道看不见的门。

　　领头的女巫绕过破釜酒吧的吧台，来到四面有围墙的小天井。她抽出魔杖，对着垃圾箱上方的某块墙砖敲了三下，然后从拱门进入了对角巷。

　　这三个人的麻瓜衣服以及尼龙背包，引起了后面两个巫师的注意，但是他们的话题并没有因此而转移。以前，像亚瑟•韦斯莱那样对麻瓜特别感兴趣的巫师，才会在自己家里使用一些麻瓜物品，另外也有些贵族偶尔使用它们，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然而麻瓜出身的小巫师们，自从到了霍格沃茨以后，总是刻意掩藏起一切过去生活的痕迹，处处表现得比纯血还要纯血，试图使自己完全融入巫师界。

　　但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不知为什么，战后新来霍格沃茨的小巫师们，似乎完全抛弃了麻瓜家庭出身带来的自卑感——关于这件事的一个典型例子，就是近年在玩具商店很容易买到斯莱特林专供的“我是泥巴种”徽章。后来，这些人开始联合起来，有组织地携带各种麻瓜物件出现在公众场所或者向他人进行推介。据说他们为此成立了一个秘密协会，宗旨是改变巫师世界对麻瓜的看法。还有人传说，魔法部保护神奇生物司的现任司长赫敏•韦斯莱是该协会的幕后头头，至少也是一个激进的支持者。此后，随着《禁止滥用麻瓜物品法》逐渐放松，麻瓜产品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魔法世界。老一辈的巫师对此还颇不习惯，并且麻瓜的无线通讯产品也还无法在魔法区域使用。不过现在的对角巷，年轻巫师穿着麻瓜服装，配上最新流行的麻瓜饰品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根据《唱唱反调》杂志的分析预测，在魔法界出现第一家麻瓜品牌专卖店的时间大概不远了。

　　同样，这么多年的时间，也足够让玛莲•杰金斯对魔法世界的好奇消磨殆尽。一成不变的对角巷已经很难引起她的兴趣了，即便能够使用一些日常咒语，她还是更适应于麻瓜的生活。今天她只是带着阿奎亚和露西来置办上学需要的用品，两个孩子非常兴奋，玛莲不得不限制她们的行动。

　　古灵阁，摩金夫人长袍店，奥利凡德魔杖店，丽痕书店，神奇药材商店，虽然到处都要排队，但这些霍格沃茨新生的例行行程还是相当顺利地结束了。然后她们去了霍格莫德，并在那里吃午饭。以前玛莲每次前往魔法世界，都要替阿不思带回去一大堆糖果，而现在，更糟的是盖勒特居然也有这个嗜好，因此得买双份。木偶黑魔王和白魔王对笑话商店的出品也颇有兴趣，于是她们又来到了这家店。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男孩狂奔着冲了出去，随即有人热情地向她们打招呼。

　　“嗨，玛莲！”哈利•波特张开双臂走了过来，拥抱了玛莲和两个孩子，然后敲了敲那个背包，对着里面说，“下午好，女士和先生们。”

　　那装满糖果的背包可疑地骚动起来，哈利急忙用身体挡住它，安抚地拍了拍，让它不要那么引人注目。

　　“詹姆和阿不思很喜欢去村外的树林里玩。”他向玛莲解释说，摊开双手，“刚才出去的那个就是詹姆。他总是这样，跑得太快。”

　　“我们也可以去树林里吗？”两个女孩眼里探出了新奇。

　　“当然可以。阿不思，到这儿来。”哈利看到玛莲点头同意，就把柜台里的一个男孩叫了出来，“这两位是山猫咖啡馆的阿奎亚•普林斯和露西•杰金斯，再过几天你们就要成为霍格沃茨的同学。你不是一直想见到她们吗？现在你们可以先去树林里玩。还有，找到詹姆，别让他干蠢事，我待会儿就到。”

　　玛莲把背包交给露西，三个孩子很快就消失了。哈利等着玛莲挑选完货物，然后向树林走去。

　　“金妮带着莉莉去了陋居。我本来想给孩子们办一个欢迎晚宴，并把她们介绍给韦斯莱家。”霍格莫德午后空旷的街道上，戴眼镜的男人沉默了半晌，仰头望了望刺眼的阳光，又无奈地低头，“陋居方面仍然很排斥斯莱特林，尤其是跟汤姆有关的一切。罗恩这几天总是在和露丝说一定要超过斯科皮，否则就怎样怎样。”

　　“至少血统歧视已经减轻很多了。”玛莲试图安慰他，“魔法部似乎做得不错。”

　　“一场战争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在纯血巫师里面，这混账东西恐怕难以根除。”哈利短促地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如果完全由麻种巫师占据魔法部的要职，会不会带来另一种血统歧视。”

　　接下去这段沉默的路似乎特别漫长，最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村子外面。那里是一片稀疏的树林，林间草地上远远传来孩子们的说话声，詹姆•波特的大嗓门在这安静的地方显得特别清晰。

　　“普林斯小姐？你就是传说中黑魔王和那个油腻腻的老蝙蝠的女儿？”

　　“梅林啊，父亲不会允许你这样称呼斯内普教授的！”阿不思•波特着急地叫道，“他就在外面！”

　　“闭嘴吧，阿不思，别因为你的名字就老是护着那只黑蝙蝠。”詹姆向弟弟大声喊道，然后又转向了阿奎亚，“真的，你的眼睛真像汤姆•里德尔，红色的！那你一定很厉害！我们来试试吧！”

　　这句话还没说完，一只笑话商店的新型喷火飞龙就出现在半空中。那东西“吱吱”地摇摆着它尖细的头部，“呼啦啦”地急速拍打翅膀，一道又一道波浪形的火焰像箭一样朝女孩身边射来。

　　对于打败爹地的救世主的儿子，阿奎亚当然不敢掉以轻心。女孩侧身避过一道差点就点着了裙子的火焰，顺手抽出刚买的魔杖，对着那只摇晃不停的飞龙喊道：“速速禁锢！”

　　那个玩具立刻被锁住翅膀掉到了地上，嘴里来不及收掣的火“噗”地点燃了草地，阿奎亚急忙召唤了好几个“清水如泉”来灭火。詹姆拔出魔杖，解开了飞龙身上的禁锢，然后魔杖一转，急速对着阿奎亚射出两道咒语——“锁舌封喉”，“统统石化”。

　　但是詹姆低估了经过多次实战演练的黑发女孩，阿奎亚连发两个“盔甲护身”挡开了进攻。看见对方毫发无损，急躁的男孩把魔杖举到胸前，迅速喊道：“乌龙出洞！”

　　“消隐无踪！”对面的女孩几乎同时说出了反咒，那条可怜的大蛇还没有抬起颈子，就在一道闪光中消失了。

　　詹姆稍微愣了愣，正要念出什么新的恶作剧咒语，阿奎亚看了抱着手站在灌木丛前面的露西一眼，小幅度地晃了晃魔杖：“除你武器。”

　　随着这句毫无起伏的咒语，詹姆的魔杖乖乖地飞到了阿奎亚手里。

　　“哇哦！”

　　发出叫声的绿眼睛男孩瞪目结舌地站在树下，同时在草地的入口出现了他那位大名鼎鼎的父亲，现任法律执行司司长哈利•波特，后面跟着玛莲。

　　“詹姆！”哈利气急败坏地涨红了脸，“为了你刚才的愚蠢举动，现在我宣布你今年之内都不要想得到任何一把新的扫帚了！回家以后请你自己修好被摔坏的扫帚，否则我会请求隆巴顿教授让你退出魁地奇队！”

　　詹姆张大嘴巴，呆立在草地上，完全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生气。

　　孩子们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打闹的时候，扔在灌木丛旁边的背包发出古怪的嘶嘶声。拉链被悄悄打开，三条半透明的蛇一窝蜂爬出来落到地上，随即穿到树丛后面变成三个人影，不约而同地伸起了懒腰。现在，观战的幽灵们都耸了耸肩。詹姆这孩子，看来继承了他那个同名祖父的一切特点。或许，只要有他在，葛莱芬多就拿不到学院杯了。

　　“西弗，我看——咦，人呢？”

　　汤姆兴致盎然地往旁边一伸手，却发现西弗勒斯不知何时不见了。

　　汤姆往身后的林子里望去，好不容易才在淡薄的阳光中锁定了那个影子，但是发现那人居然独自踯躅在灌木丛中的小路上，不时左右观望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他就起身过去，最后看见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岔路口，地面上并没有任何值得好奇的东西。

　　“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时西弗勒斯已经站定了身形，抬起头，越过稀疏的树木凝视着远处。汤姆顺着对方的眼神看去，于是望见了霍格沃茨塔楼的尖顶。

　　那座高耸的建筑物，大约是因为映照着黑湖反射的光线，似乎在空气中微微波动。坚实的砖红色城堡后方倚靠着浓绿的群山，阳光透过开阔的天空，在山林顶层形成一带镀金的薄雾，丝毫不减那曾经让幼年的他们都为之倾倒的壮观和神秘。

　　但是西弗勒斯发现汤姆走近，就匆匆收回眼神，转向了岔路的另一边。

　　“十九年前，我就是在这里走上了那边的路。”他指点着地面，幽幽地说，“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去霍格沃茨。”

　　说罢，他立刻快步往那边走去，汤姆不解地跟在后面。这条路比指向霍格沃茨的那条更狭窄些，似乎也更加人迹罕至。密集的草丛不时出现，侵蚀着布满尘土的地表，前几天下雨冲刷形成的水迹还历历在目。但是即便如此，小路的中心部分竟然十分清楚地呈现着，说明平时往来的人其实不少。西弗勒斯对这一带似乎很熟悉，没多久，他们转过一道树篱，眼前出现了一小片草地和灌木丛，尽头矗立着一座小木屋。

　　那就是著名的尖叫小屋。西弗勒斯甚至没有停下来看一眼，就径直从墙壁穿了进去。

　　小屋基本上还保持着二十年前的样子，木板搭成的墙壁有些歪斜，没有玻璃的窗户总是敞开着，柱子上有一个又一个虫蛀的痕迹。要不是它被列为战争遗迹纪念馆，用魔法细心地保护着，如此破烂的房子早就应该彻底倒塌了。

　　唯一的不同在于地板上镶嵌着两块稍许凸起的金属铭牌——战后，霍格沃茨方面在这里放置了两块铭牌，分别纪念莱姆斯•卢平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它们旁边居然还有几朵花，大概是凭吊者带来的，也或许是某个来玩的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摆下的。因为那些并不是花店出售的花束，倒像是从外面的林子里采来的野生草花，已经有些凋败。夏日尾声的风，灌进木板的缝隙，带动长长的干枯草茎在地上翻滚着。那些枯萎了一半的花瓣，与细碎的灰尘一道随风浮起，从上方掠过有魔法保护的铭牌，悠悠飘零到房屋的角落。两块牌子上清晰镌刻着过往的名字，在这荒郊野外，寂寞守望着那段还没有被完全遗忘的记忆。

　　西弗勒斯已经在自己的那块牌子前面伫立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东西的样子呢——黑色的，长方形，就像所有的战争纪念碑一样毫无新意。铭牌上方雕刻着一只小小的牝鹿，然后写道：

　　爱，最强大的魔法

　　谨以此献给我们永远的院长

　　西弗勒斯•斯内普

　　底下是1998年毕业的全部斯莱特林学生的签名，他们并且为倒霉的文森特和弗洛拉留下了空位。当年总是趾高气扬的级长德拉科•马尔福和潘西•帕金森，这一次谦卑地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最后。

　　然而这位备受尊敬的院长，眼下的表情跟看见这群人联合做出一大锅失败的魔药差不多。他伸出透明的手指在铭牌上方打圈比划着，想着怎样才能绕过保护魔法，把这碍眼的玩意儿从地板上抠出来扔到外面去生锈烂掉。可是这时，另一双透明的细长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仿佛怕惊扰了眼前肃穆的感伤气氛。

　　“走吧，西弗。”汤姆凑近他的耳边，温柔地低语，“有些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哼，这谁能说得准呢？”西弗勒斯扭过头白了汤姆一眼。

　　远处隐约传来孩子们的喧闹声，过了一会儿又渐渐离去。汤姆放下手臂，走到对方跟前，抬起右手，就像很多次在卧室里那样，细致勾画着长发男人清瘦的面部轮廓，然后慢慢把眼前没有温度的影子拥进了怀里。

　　“I　love　you　always，Severus。”

　　一句很认真的话，伴随叹息般的悠长语调，突然从汤姆嘴里吐了出来。他稍微停了停，立刻，玩世不恭的神情闪进瞳仁取代了严肃，嘴角微微扬起：“这么多年来，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这句话吧？”

　　“谁要听这种废话。”西弗勒斯利索地回敬道。

　　然而魔药大师纤长的指头却习惯性地抓到了揽住自己腰部的双手，放松身体，柔软地偎依进背后的臂弯，任凭汤姆把他拖出这间发生过太多故事的小屋。

　　8月的末尾，树林深处盛开着粉色，白色和紫色的野花，几只蝴蝶和蜜蜂飘飘然穿梭在草地上。晚风吹拂过小屋外面的灌木丛，便被密集的枝叶撕扯得零零落落。斜阳的光影从西面的高枝流落，又在草地上方投射了一道微黄的浅色烟霾。现在孩子们大约都到外面去了，完全听不见嬉闹的声音，倒是隐隐传来哈利和玛莲的交谈，还有纳吉尼突然爆发的一阵大笑。西弗勒斯直起身体，扫视了周围一圈，突然挣脱了汤姆向更深处走去，然后就往一棵树干的基部小心地挥出切割咒。

　　“喂喂，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忘记一下你的那些魔药？”汤姆不满地叫喊着，大步跟在后面。

　　“拿着。这是要用在鱼汤里，你这从不关心厨房的白痴。”西弗勒斯顺势把切下来的蘑菇砸到汤姆跟前，于是汤姆不得不用漂浮咒接住它，“你以为我真的不会给你下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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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跟正文第一章对应起来了，坑爹的尖叫小屋！！
偷偷地说一句，其实这文长线伏笔的做法——据说这个吓走了很多人？——不是像有些亲猜测的那样来自于推理小说，而是来自于中国古典章回小说，比如《水浒》，《红楼》之类的。